第 17 章

  饕餮宴副本進行到第三天,十四個遊戲參與者,死二殘一。


  而剩下的人中,紀濤和衛刀苦心營造的“可靠前輩”形象隨著丘禹行的死去毀於一旦,新人們對於他們一開始表現出的好心,由感激到隻剩下忌憚與警惕同存;陳雲宿舍三人雖然活動還是在一塊,卻也已是貌合神離;夏朵一雙腿被廢,這裏又沒有輪椅,出了西廂房後的所有行動幾乎都需要在戴月或是高巧的幫助下進行。


  但這樣的情況,似乎反而比一開始眾人抱團,和諧相處的情形更要符合求生遊戲的背景。


  所有人中,唯有謝印雪一人對今日格外期待。


  所以今早睡醒後,謝印雪就立馬用食指沾了些茶水,在檀木桌上畫出一件胭脂色長褂換上——他鮮少穿這樣的濃豔的顏色,一般他隻會在些大喜的日子穿:比如幹兒子結婚、侄女過七十大壽……今日於謝印雪而言,雖說不是個頂好的日子,可抵不過他心情好啊。


  最重要的是他有好多事要幹。


  因此當謝印雪神采奕奕,光艷稠麗的走出正屋,出現在天色晦暗內院中的霎那,眾人皆被這占滿雙目的旖旎暫時奪去了神智,不由心馳意亂,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謝印雪一天換一件衣裳穿不稀奇,稀奇的是他竟然也會穿著這樣明媚的顏色,就仿佛一束銀月的柔光撥開重重疊疊霧靄現身於眾人眼前,瑩瑩照亮整座內院。


  他們盯著謝印雪神性與冷情交織,在紅衣輝映下仿若也多了幾分血色的麵容,隻覺得這人大概也隻會在如此光怪陸離,不似人間的地方出現,於凡世難尋。


  “走吧。”


  謝印雪向落後於他半步站立的柳不花說道,對於周圍人落在他身上的視線全然不在乎,因為這正合他意——他就是要所有人都睜大眼睛看看,他謝印雪的本事。


  說罷,謝印雪便將右手背在身後,左手橫在身前朝天光燦爛的前院走去。


  大概是他們去的時間還早,現在前院裏就待著個廚師阿九,他睜著眼睛麵向太陽而立,站於菜園子旁邊,又在和菜園裏的菜一起曬太陽。


  普通人這樣直視烈日眼睛恐怕早就瞎了,就算不瞎,也會眼紅流淚,但當阿九轉過身朝他望來時眾人才發現,阿九的眼睛沒有任何發紅的跡象,隻是細長的豎瞳縮得更窄了,將這人原本就陰氣森沉的雙目,襯得越發冷漠凶戾。


  剩下的遊戲參與者跟在謝印雪之後陸陸續續邁入前院,其餘廚師像是聽到外麵的動靜,也依次走出了廚房,圍在菜園子旁邊如同看待宰的牲畜般望著他們。


  謝印雪的視線在他們臉上次第劃過,緩緩勾起唇角,抬手後卻是招來個小廝給他端椅子,坐下後蹙眉輕咳不止。


  眾人見狀以為謝印雪又和昨日一樣,要當最後一個挑選食材的人,便麵麵相看,想著今日誰先第一個進去——昨晚阿七摘了麵罩吃人腦漿的畫麵衝擊力度太大,他們到現在都還沒緩過勁來。再加上如今廚師看他們的目光已是不加任何掩飾,全然赤.裸.裸的垂涎,讓大夥兒都有種一旦過去,就會被廚師盯上,會在今晚的饕餮宴被虐殺吃掉的錯覺,因此都頓在原地,一時半會兒不敢做這個去選食材的出頭鳥。


  不過謝印雪咳了片刻便好些了,他眼睫柔順地低垂,左手捂著心口,右臂微抬,隨手指了一個廚師道:“我有些不舒服,能請您幫我倒杯熱茶來嗎?”


  高巧瞧著謝印雪頭也不抬就隨意選人的動作,抓了抓腦袋問:“他在點豆豆嗎?”


  她女兒平時出門不知道要穿哪件衣服的時候就會點豆豆,點到哪件穿哪件。


  呂朔同樣覺得很像,但倒茶這種事交給小廝不就好了嗎?找廚師的話會被拒絕的吧?


  事實也確實如此——被謝印雪點到名廚師眼瞳正常,不是那個生著蒼色豎瞳的阿九,又因為戴著厚重的麵罩,實再叫人分不清這是除了阿九以外一到十四裏的哪個廚師。


  他陰鷙森然,像是黏液般滑膩的眼神往謝印雪身上一掃,隨即便冷冷拒絕道:“我不是小廝,隻負責給你們做飯而已。”


  謝印雪大概是真的身體不舒服,先前他隻是輕咳,現在卻開始劇烈的喘咳,聽著就讓人有些心急,生怕他下一口氣沒喘上來直接死了。


  柳不花在旁邊給他拍著脊背順氣,等到謝印雪終於停下咳喘時,他的雙頰甚至都因為缺氧而泛起了一層淺淡的薄粉,襯著他水光漣漣的柳葉眼,真應了那句話——舉動容止,顧盼生姿。


  “你是哪個廚師?”


  謝印雪掀起眼簾,目光寸寸下移,落在他的麵罩上。


  那廚師寒聲道:“阿二。”


  “噢,是前天給楚麗做菜的那位啊。”謝印雪緩過了氣,斜斜地靠著椅背,身姿是弱不禁風單薄,他笑了笑又說,“你的手藝很好,比昨夜的阿七強,我可以請您在饕餮宴會為我做菜嗎?”


  謝印雪的邀請總是這樣駭人不說,他還拉踩了昨夜生吃人腦的阿七,眾人即便知道他有可能是NPC,聞言也還是情不自禁朝他望去——這個廚師阿二就是前天殺了楚麗的人啊,謝印雪現在又是邀請他在饕餮宴上給自己做菜,又是暗諷阿七手藝不好,此舉和自殺有什麽區別?

  “每道菜負責的廚師是抽簽決定的,我做不了主。”而阿二盯著謝印雪看了須臾,忽地也笑了,“不過前兩天的食材還有剩些,如果謝先生您真想吃我做的菜,那我可以和十三換班,今日正午給你們做蝦片吃。”


  陳雲聞言忍不住紅了眼眶:楚麗的屍體被抬走後就失蹤了,阿二口中所謂的食材,不知是否就是她的屍體。


  “我那邊食材也有剩。”廚師人群中又有一位開口了,聽聲音和話音,似乎就是被謝印雪嘲諷的阿七,“您若非要——”


  誰知謝印雪還沒聽完阿七的話,就直接斂了臉上的笑,他微微昂首,姿態輕慢倨傲,目光淡漠,用居高臨下的姿態睨著阿二說:“讓你倒個茶也不行,在饕餮宴上為我做菜也做不了主——”


  “那你可是真沒用啊。”


  “……”


  整個前院是死一般的沉寂。


  阿二睜大難以置信地盯著謝印雪,像是完全不明白青年身為一個“普普通通”的遊戲參與者,哪來的膽子罵他沒用?

  另外一邊真正普通的遊戲參與者們,也在瞠目結舌地望著謝印雪,震驚於這人恣睢狂妄起來簡直敵我不分——他不是擺渡者npc嗎?怎麽昨天噴了遊戲參與者們不夠,今天又噴廚師npc們,是不是明天他還要連管家和小廝們一起噴?


  謝印雪很快就給了他們答案:

  “至於你——”


  他在罵完阿二就蔑視向阿七,眸光清湛的柳葉眼中是滿目的鄙薄,輕慢冷笑道:“手藝那樣爛,連阿九都不如,我沒和你說話,你就別急著出來丟人現眼了行嗎?”


  好家夥!又拉踩一個阿九!

  青年那一身如胭脂的豔色,即便踏入陽光明媚的前院也不曾暗淡分毫,肆意又張揚,這會兒別說是遊戲參與者齊齊看呆,連廚師們也都被謝印雪罵懵了。


  他們在這一瞬甚至覺得青年胭脂色的長褂上繡的不是梨花,而是刺目的“你們都是廢物”幾個字。可即便眼前的病體單薄的青年渾身上下都在散發著“孬種,有本事就來砍我”的囂張氣息,他們也拿謝印雪沒轍。


  因為辱罵廚師,並不算在觸犯死亡條件以內。


  他們倒也不是不可以給謝印雪穿小鞋,問題是謝印雪這猖狂的樣子,恐怕巴不得他們先挑事吧?

  而謝印雪呢?

  他欣賞著眾廚師對他無可奈何,僅能咽氣吃癟的模樣,隻覺得此景賞心悅目,令他身心愉悅,萬分暢快。


  高興了須臾,謝印雪又眉眼含溫柔,笑意盈盈的望向蒼眸而立的男人。


  謝印雪終於要對阿九下手了?眾人心想。


  呂朔神情複雜,小聲和旁邊的蕭斯宇嘀咕:“謝印雪這是要把所有廚師都罵一遍嗎?”


  “阿九,還是你手藝好,也貼心,我最喜歡你了。”結果謝印雪轉頭卻對阿九說,“可以請你陪我一起挑選今日的食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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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佬:不要誤會,我不是針對你,我是說在座各位都是垃圾。


  npc:?-

  哈哈哈你們都在說阿九醜,阿九肯定不醜啊,但是露臉還要些時間呢【狗頭】


  下午有二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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