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可以祝福她(上)
三個人的推杯換盞之間,這場詭異的慶功宴氣氛略微融洽了一些。駱津對愛德華的能力產生了認同,愛德華對駱津也有了新的認識。
棋逢對手,不過如此。
一瓶酒見底,以駱津的酒量自然是沒什麽反應,甚至神色都一如往常。倒是穆念,臉頰染上點點淺粉,一隻胳膊撐著頭,反應開始慢下來。
把穆念安頓到影音室裏看韓國剛發布的文藝記錄片之後,愛德華走到客廳,看著正坐在陽台吹風的駱津。他走過去,拉開旁邊的另一把藤椅坐下來,兩個人保持同樣的角度抬頭去看墨色的天空。
六月夜晚的風很細,柔軟,溫和,沒有盛夏的熱浪,隻是淡淡的拂過皮膚,讓焦慮的人片刻舒緩。
愛德華坐了一會,兩個男人誰也沒先開口,彼此心中記掛著事,卻又都沒有先張嘴。
終於,駱津先從口袋裏掏出煙盒和火機,放到桌麵上推過去。
“我不抽煙。”
愛德華把東西推還過去,然後又補了一句:“你可以抽,我不介意。”
駱津停頓了一下,沒有打開煙盒,而是把它們重新裝了回去。
“她在國外什麽時候學會抽煙的?”
“穆穆……”提到穆念,兩個男人臉上緊繃的表情都有了明顯的舒緩,愛德華的聲音溫厚,像是一家音色極好的複古鋼琴,配著這如水的夜色,讓他接下來講得故事,多了許多浪漫與溫柔。
然而即便增加了這些浪漫與溫柔,在駱津聽來,還是心如刀割。
“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就抽煙的,我以為是在江城學會的。”愛德華爽朗地笑笑,“所以我一直很好奇她在江城的故事,到底是什麽人教會了她抽煙。”
“我大概是在她過來半年之後認識她的。那個時候她在一家咖啡店打零工,是政府不允許的那種兼職小黑工。那個時候她在讀碩士的語言預科班,中午和晚上來咖啡店兼職兩個小時,大概能掙到她一天的生活費。”
“那個時候她瘦瘦的,頭發很短,點單時總是低著頭,怯怯糯糯的。我第一次認識見到這樣的亞洲女孩,對她充滿了好奇。為了能多見她幾次,那間咖啡店的菜單我從上到下喝了無數遍。”
“後來沒想到她竟然成了我的學妹,再然後我們又成了同事,然後成了朋友。”
愛德華把他們的故事娓娓道來。從相遇開始,沿著他的故事,駱津好像也感受到了穆念在國外的那幾年的生活,自己沒參與過的生活。
最後,愛德華說:“這就是我們的故事了。不過你不用講你們的故事了,駱津,我知道你們的大部分故事。”
愛德華說完,駱津恰好轉過頭,兩個人對視了一眼。
駱津摸了摸自己下巴上新長出來的胡茬,笑得有些落寞:“那在那些故事裏我一定很糟糕。”
愛德華卻搖頭。
相反,在穆念口述的那些故事裏,駱津成熟穩重,包容了她的一切,給予了她許多快樂的記憶。時至今日愛德華還能記得穆念講這些故事時的表情,她眼眶了噙滿了淚,嘴角卻是上揚的。她抽泣著,可嘴上念得最多的,卻還是想他。
那大概是穆念離開江城的第一年,那時她還不夠成熟,還沒從過去完全走出來。再然後,穆念便不在人前提及這些了,也不再那麽難過了。
“她用了六年治愈了自己。”愛德華歎氣,“但,她還是逃不過你。”
“我喜歡穆穆。我不知道你有多喜歡她,但是我覺得我不會輸過你。”愛德華說完,晃了晃翹著的腿,將自己鄭重的語氣掩飾得自然一些。
在穆念的故事裏,愛德華能感受到她曾被傷害過,他能感受到她的心痛和難過,可即便如此,她口中那個東方男人還是那麽好、那麽讓她難以忘懷。如此,愛德華才心甘情願地默默站在她身後,隻做那個默默守護她的人。
“其實,如果她對你沒有那麽念念不忘,或許我真的會動一動搶走她的念頭。”
駱津沉默著,大段大段的沉默。他不知該如何開口,也不知該說些什麽,隻覺得有東西堵住喉嚨,如鯁在喉芒刺在背。
身後傳來腳步聲,穆念披著薄毯子從影音室裏緩緩走出來。兩個人幾乎同時從椅子上站起來,回過神看著她。
“你們倆這樣我真的會懷疑你們是不是在我背後密謀些什麽……”穆念打趣,剛剛鬱結且深沉的氛圍被打破了一些。
“很晚了,我們不該在你家在繼續逗留了哈哈。駱津,我們走吧。”
駱津這才回神,走過去攬了攬她的肩,輕輕應了一聲好。
同在一個小區,駱津下樓步行把穆念送回了家,轉身借口喝了酒不能開車,又重新繞回了愛德華的家。
他敲了敲門,愛德華開門,臉上寫著一副“我等你很久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