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不辱使命
皇帝眸光幽深,輕勾了下嘴角,笑意冽然:“華城水寇未除,一直是朕的心頭大患,你戰場經驗豐富,便帶人替朕收服了這水寇,不能殺,隻能降。這水寇驍勇善戰,若是歸入大瀝朝,定能彌補大瀝朝水師的不足。”
語落,穆臻言不由微微沉了眉,這華城的水寇臭名昭著,殺性惡劣,更是身手不凡,神出鬼沒。若是可殺,他倒也有的是法子引他們出來,滅了他們,但偏偏不能殺,隻能降,這無疑增大了難度。
穆臻言抿了下唇,垂首回道:“請父皇放心,兒臣定不辱使命,贖了這罪過。”
他知道皇帝是故意在為難他,但是為了平息盛怒,也為了給十一和太子爭取對付潛心宮和九王府的時間,他不得不答應。
“好,朕就欣賞你的勇氣。”皇帝見他答應,不由拍了一下桌子,笑得開懷,仿佛剛才那個盛怒的人並不是他。
雪朦朧細眉微蹙,開口道:“父皇,我也要去。我不放心他一個人。”
皇帝頓時沉了下臉,輕喝道:“胡鬧!你會武功嗎?你跟著去就是添亂。而且若是他連這點誠意都拿不出,往後還拿什麽保證你的幸福?”
穆臻言也拒絕道:“公主,華城水寇凶狠惡劣,你還是待在皇宮,等我的好消息吧。”
雪朦朧卻十分擔憂穆臻言的身體,剛想要再爭取一下,就看見穆臻言朝她微微搖了下頭,暗示她不要前功盡棄。
雪朦朧明白穆臻言的苦心,不由忍下心裏的擔憂,點頭答應了。
皇帝這才消了怒氣,轉頭對著穆臻言說道:“降服水寇迫不及待,你休息一日,便立即出發吧。”
穆臻言領命:“是,兒臣遵旨。”說完,他又把目光落在雪朦朧的身上,微微笑道:“十一,你先回去休息吧,我還要跟父皇討論下製服水寇的計謀。”
雪朦朧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嗯了一聲,然後對著皇帝輕福了一身:“父皇,那兒臣先告辭了。”
說完,她便退了出去,臨走前擔憂地看了一眼穆臻言,穆臻言回了她一個安心的微笑。
雪朦朧走後,大殿內的氣氛頓時變得凝重了起來。
皇帝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神色不明:“是你讓十一當了鷹北軍的女主人?”
穆臻言淡淡回道:“是,父皇,鷹北軍本就是大瀝朝的將士,公主又是你的女兒,交與她,兒臣十分放心,也相信公主的能力。”
皇帝微眯著眸子,突然笑了一聲,眼裏卻依舊一片寒霜:“朕之前派人想要帶回你父王,聽說你押了朕的大臣,還讓府兵看守?”
穆臻言眸光微動,假裝歎了口氣,解釋道:“父皇實在是誤會了,尹大人一上來就說父王謀害公主,兒臣這一聽,就急著想要解釋。奈何尹大人刀槍相對,兒臣隻好尋個折中的辦法,讓尹大人進府喝茶,先冷靜一番,但是兒臣待他們都十分客氣,不曾動過一絲武力。”
皇帝喝了一口茶,眸光卻一直盯著他的神色:“之前聽聞你和你父王都受了重傷,可有此事?”
穆臻言疑惑地皺起了眉頭:“父皇從何聽來?兒臣確實是深入敵營的時候,受了一些傷,但休養了幾日便痊愈了。父王中了匈奴的詭計,倒是險些喪命,不過兒臣發現的及時,父王也是受了點輕傷罷了,否則兒臣又怎麽敢放心,讓他一人鎮守北地呢?”
皇帝試探了大半個時辰,見穆臻言不漏任何破綻,深吸了一口氣,沒有說話,而穆臻言一直垂首等著他下一個懷疑,也沒有說話。
氣氛僵硬之時,門口忽然走進一個長身玉立的身影,對著高座微躬了下身,聲音清朗:“父皇。”
“芮兒來了?”皇帝笑了一聲,然後遣退了眾人:“你們先下去!”
“是,皇上。”宮人和朱太監俱退了下去。
皇上這才將眸光落在雪芮的身上,淡笑道:“芮兒,朕正在和世子討論華城水寇的事,不知你有何看法?”
雪芮沉思了兩秒答道:“華城水寇善於躲藏,是因為地形的優勢,兒臣以為應該先弄清華城的地形,然後設法將他們引出來,毀了他們的老巢,並在回路中設好埋伏,破了他們的地形優勢。魏老將軍正是華城人士,想必對地形十分熟悉,若是由他帶著人馬剿滅,勝利的幾率就會大很多。”
皇帝見他和穆臻言目不斜視,沒有任何的交流,認同地點點頭:“不錯,芮兒你想法很好。但是,”皇帝突然話鋒一轉:“但是魏老將軍年事已高,怕是經不了這番折騰,且他雖是華城人士,卻自小遷居京城,又不熟水性,實在去不得。除了魏老將軍,芮兒可有其他合適的人選?”
要年輕體力好的,還要會打仗,懂水性,善謀略的,整個朝堂不就剩世子一人了嗎?
雪芮頓時明白了父皇的用意,他是在試探自己有沒有和穆臻言勾結,但是華城水寇凶險萬分,他怎麽能拿妹妹的夫君性命開玩笑呢?
穆臻言見太子許久未回答,不由主動笑著開口提點了一句:“兒臣正好有過打水戰的經驗。”
太子眸色微沉,知道穆臻言的意思,當即也接話道:“父皇,兒臣也認為世子是最合適的人選,他一直鎮守匈奴,戰場本就經驗豐富,華城水寇和匈奴同樣陰險狡詐,這事交與世子,是再合適不過了。”
皇帝有些不滿他想了這麽久才回,皺著眉頭,沉聲訓話道:“芮兒,你身為太子,將來若是登基做了這百姓的君主,難道也要像今日這般因為私情拿不定主意嗎?就算他是你的妹夫,為了百姓的安危,你也應該分得清輕重!這朝堂上若是君臣都像你們這樣的關係,這天下還如何維持?還有沒有規矩秩序可講了?”
雪芮明白父皇是在借剿匪之事,警告他不要和穆臻言結黨營私,為了消除父皇的懷疑,他隻好順從地點頭:“兒臣一定謹記父皇的訓話。”
皇帝這才放過了他們,語氣卻仍然帶著一絲冷淡:“好了,你們下去吧。朕有些疲乏了。”
“兒臣告退。”穆臻言和太子異口同聲,然後也一同出了這養心殿。
兩人才走了數十步,迎麵就碰上雪冀帶著幾位大臣向他們走來。
其中一位大臣是朝中的元老,三代傳爵,封齊國公,家中底蘊十分豐厚,他夫人的妹妹和高貴妃十分交好,所以他一開始就是九王爺黨的人。
齊國公見太子和穆臻言保持著距離,不敢有過多交談的懦夫樣子,不由微微倨傲地昂著頭,冷嘲熱諷道:“喲,原來是太子和世子啊,這不走近了看,還以為是兩個不熟的人呢。這朝堂上,臣還記得太子處處維護世子王府,這被關了禁閉後,怎麽連話都不敢說了?怪不得這之前維護太子的人,都跟了九王爺呢,這跟錯了人呐……呸,瞧臣這話說得,太子怎麽可能是錯的呢,這世子三番五次違逆皇上,把鷹北軍變成了鎮北王府的兵,太子遠離這種亂臣賊子,實在是明智之舉。”
雪芮從殿裏出來本來就因為皇帝的態度而不舒服,又聽見他越來越陰陽怪氣的諷笑,深吸了口氣,眸中的暗火一點一點燃了起來。在他說到最後亂臣賊子的時候,雪芮眼裏的怒火頓時溢了出來,攥起拳頭就揮了過去。
齊國公沒想過一向溫和的太子竟然會直接這麽粗魯的動手,嚇得臉色一白,連忙躲在了雪冀的後麵。雪冀站在最前麵,那一拳自然落在了他的肩頭上,震得他倒退了幾步。
“你……你竟然敢當著父皇的殿前動手?”雪冀惱怒地瞪著他,眸色陰狠,卻又顧忌著皇帝,便沒有還手。
雪芮卻不甚在意地冷笑了一下:“你既然縱容你的人,招惹了我,我自然要出了心裏這口氣!”說完,雪芮又逼過去,而且下手專挑雪冀不明顯的地方打。
雪冀躲了幾次,又被打了好幾拳,心裏的怒氣也被挑了起來,對著身後的大臣和侍衛輕喝道:“愣著幹嘛,動手啊!”
說完,他自己也不再退讓太子,招招還手了過去。
眼見其他大臣和侍衛也衝上去對付太子,穆臻言眉目一沉,身形一躍就擋在了他們前麵,大臣和普通的侍衛又怎會是身經百戰的穆臻言的對手?沒幾個回合,穆臻言就輕鬆製服了他們。
雪冀看見自己的人被困住了,眸裏不由浮出一絲戾氣,正當他要拿掌往太子脖頸上砍的時候,一道威嚴的怒喝聲頓時響起在他們的前麵:“你們在幹什麽?都給朕住手!”
雪冀的手掌頓時停在了離太子脖頸一寸的地方,有些驚愕地看著父皇,連忙收回了手,垂著首請安道:“父皇。”
穆臻言和太子也連忙躬了一身,身後的大臣卻有些慌亂不安地跪在地上,低頭喊道:“微臣拜見皇上。”
皇帝狠狠眯了下眸子,看著雪芮和雪冀,聲音帶著不可壓製的怒意道:“你們是想在朕麵前上演兄弟殘殺嗎?朕平時就是這樣教你們的?你們簡直太讓朕失望了!”
說完,皇帝又陰沉著臉看向穆臻言和那些大臣:“你們身為臣子,不幫著攔住,還助紂為孽,朕今日不罰你們,真是難消朕心頭之氣!都給朕好好跪在這反省,沒有朕的允許,誰都不準離開!”
說完,皇帝氣得胸膛起伏了兩下,而後拂袖回了養心殿。
雪冀看著父皇失望憤怒的背影,不由狠咬了下牙,心裏懊惱萬分,他就不該沉不住氣,和雪芮打了起來。
雪芮側頭看了眼雪冀悔恨的神情,冷笑了一聲,低聲問道:“九弟,看父皇對你失望的表情,滋味如何?”
雪冀登時狠狠眯起了眸子,像毒蛇一般盯著他:“二哥不也一樣在這跪著嗎?有什麽好得意的。”
雪芮冷笑不語,當然不一樣,表麵上看來是兩敗俱傷,實際上雪冀輸的更慘。因為父皇本來就對他和穆臻言失望透頂了,再失望一次,也是這種結果。但雪冀正是博好感的時候,卻失了機會,要想再得到父皇的好感,隻怕得過好長一段時間了。
一眾人在這跪了半個時辰後,未央宮和錦繡宮都坐不穩了,皇後連忙放下手中的暖爐,微微急切地起身,琥珀趕緊拿起架上的披風走了過來:“娘娘,外麵風大,你披上吧。”
皇後擔憂地歎了口氣:“芮兒都罰跪了半個時辰了,也不知道他冷不冷,你趕緊去把皇上去年賞賜的那件白色的狐裘拿出來,給芮兒帶去。”
“是,娘娘。”琥珀替皇後披好後,又去拿了那件狐裘出來。
皇後這才帶著她,匆匆趕往了養心殿。一到殿門口,皇後就看見芮兒連件外衣都沒穿,跪在那裏臉色都白了幾分,她拿過琥珀手裏的外衣剛走過去,朱太監就擋在她的麵前,恭敬地說道:“皇後娘娘,不可,皇上吩咐了,任何人都不得探視他們,吃的喝的穿的,一律不行。”
皇後一聽,立馬驚得眸子都睜大了幾分,眼裏全是心疼:“什麽?這麽冷的天,太子要是凍壞了,該如何是好?”
朱太監歎了口氣:“皇後娘娘,這是皇上的旨意,莫要為難奴才了。”
雪芮抬眸,看了眼他的母後,微微笑道:“母後,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