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陪我演一場戲
地窖的寒風一吹,冷的雪朦朧心頭一顫,她看著西格爾的變化,不由指尖緊扣,凝神盯著她,微微急切開口:“西格爾,你莫要中了奸人的算計啊,你難道想成為別人手裏的刀嗎?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你可以親自去問穆臻言啊!”
“住嘴!”西格爾寒著一雙眸子,冷冷截斷她的話,證據都在手裏了,嗬,她怎麽還會再受她蠱惑?
雪朦朧微眯起眼睛,眼中一抹沉重閃過。木畫看上去是聽從西格爾的手下,卻一直在引導她的怒氣。眼下不是勸說西格爾的好時機了,隻怕越說西格爾會越陷入魔怔。
“唔。”雪朦朧故意掙紮了一番,悶哼一聲,忽然臉帶痛色,唇角顫了顫,暈了過去。
西格爾一愣,忽地緊了緊眉,吩咐道:“木畫,去屋裏拿些水和藥來。現在她還不能死。”
“是。”木畫低眉應道。
聽著腳步聲逐漸遠去,雪朦朧輕咳了兩聲,眼睛假裝虛弱地眨了兩下。西格爾略帶警惕地看了她一眼,聲音微冷:“看來你這身子真弱,毒藥這麽快就起反應了。”
雪朦朧麵色蒼白,微微慘然一笑,聲音依舊微啞著:“既然本宮是將死之人了,你何不聽我一勸。他們為什麽要告訴你這個消息呢?你信他們會無緣無故幫你嗎?若是他們真的不是利用你,你和我演場戲如何?”
“你不要再花言巧語了,我不會相信的。你放心,我暫時不會殺你,等到穆臻言死無葬身之地,我就……”
“西格爾!你不要再傻了,你隻是被親人愛人的死打擊地失去了理智,你急切地想要找到一個發泄的缺口,讓一個人來背負你的恨意。你心裏清楚的吧?穆臻言根本就沒有必要這麽做,收了草原對他有什麽好處?你在京城這麽久,難道會不知道我父皇對北地的覬覦之心,還有太子哥哥和九哥對立的場麵?如果太子哥哥和穆臻言聯手拿下了草原,你讓父皇怎麽想?會不會認為他們想要謀反?九王府肯定會趁機拿這個說事兒。”
雪朦朧抓緊時間,急急地把心裏話說出來,“你仔細想一想,他這麽做吃力不討好,反而會為自己惹來殺身之禍,那些所謂的證據,如果有人想要利用你,製造一些證據算什麽?如果你真的想為家人愛人報仇,更應該清醒一些,找到真正可以依靠的人,隻有穆臻言會幫你驅逐匈奴,現在利用你的人,隻是想除掉穆臻言罷了。”
“我……”西格爾怔了一下,心神微動,“他們好歹還有證據,你連證據也沒有,在這裏說什麽都沒有用。”
她被仇恨迷離了心智嗎?
雪朦朧深深吸氣,“如果穆臻言真的要滅了草原,他和太子哥哥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你,怎麽還會留你活著?你當初刺殺太子哥哥,軍營之中,到處都是他的人,如果他要殺你,簡直易如反掌。他放了你,隻是可憐你家破人亡,你要好好珍惜活著的機會,為你的草原換來重生的希望,這才是你身為公主的責任。”
雪朦朧其實也很同情西格爾,同為公主,可她比自己更加悲慘,難以左右自己的命運,卻還一直垂死掙紮,穆臻言當初給了她希望,讓她頑強地和命運對抗,可最後,所有人都被命運耍了。
她的希望破滅了,第一個怨恨的,就是當初承諾給她希望的人。
可身為部落公主,她不隻有小家小愛,還有自己的責任和大義,將心比心,雪朦朧覺得,西格爾會被她說服的。
果然,聽著外頭漸漸接近的腳步聲,西格爾視線緩慢地在雪朦朧臉上掃了一圈,最終沉默的應許了,“好,我答應你。”
雪朦朧扯了扯唇角,給了西格爾一個微妙的眼神。
她相信穆臻言,所以這場戲,她注定贏了。
木畫端著水和藥進來時,隻看見雪朦朧虛弱地靠在石壁上,微微地喘著氣。
西格爾擰眉,“你照顧好人,別讓她死了,我先出去了。”
木畫點頭:“是,公主。”
他微擰下眉,等西格爾離開後,掃了一下四周,但還是不動聲色的將水和藥喂給了雪朦朧喝。
雪朦朧嘴角帶著微冷的笑意,一雙惑人心神的眸子凝著木畫,淡淡地開口:“木畫,本宮見過你幾次,一次比一次驚喜。”
木畫一怔,嘴唇微動了一下,不作任何言語,假裝沒聽到一般自顧自地退了一步。
雪朦朧繼續清冷地開口道:“你一直待在禹城,隻是個探子,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你和世子並無恩怨吧?為什麽你要指挑唆起西格爾對世子的怨恨?”隨即,雪朦朧忽然想到了什麽,眸光一轉,極其緩慢的開口:“還是說,你和西格爾有恩怨,所以你也想借這場混亂殺了西格爾?”
木畫沉著眸子,一張稚嫩的臉倏地顯出與他年齡極不符合的猙獰,陰冷著聲音說道:“你話太多了公主殿下,遲早該死!”
雪朦朧輕笑一聲:“毒是你親自喂得,難道本宮還有活路嗎?”
木畫微微獰笑,森冷的聲音響起:“不,毒是西格爾公主給的,不過,你放心好了,你的世子會一起下黃泉陪你。”
雪朦朧問:“你既然是禹城的探子,難道會不知道穆臻言的真正動向?太子哥哥分明跟穆臻言商量好要鏟除匈奴,為你們報仇,可作為草原子民,你的做法,似乎背道而馳了。”
木畫啞聲道:“你想說什麽?不管你怎麽問,我都不會多說一個字的,我跟西格爾公主說的就是事實。”
“可是蘭薩奇根本就沒有死。”雪朦朧大喊一聲,木畫徹底站住腳步,“什麽?”
“你知道的吧?蘭薩奇根本就沒死,他隻是重傷失蹤,世子府的密報來自於九幽閣,不會錯的。那麽,你的那個所謂的證據裏提到的東西,就是假的,木畫,你到底是誰的人?”
“木畫是草原人。”木畫看也不看她一眼,“而你,還有你的夫君,即將成為孤魂野鬼,為你們傷害過的人贖罪。”
雪朦朧蹙著眉,語氣鋒利:“什麽意思,木畫,你給本宮說清楚!”
木畫冷笑一聲,直接出去了,連個眼神都沒給她。
雪朦朧輕歎一聲,可惜,想要撬開木畫的嘴太難了,但是也還算有收獲。
雪朦朧勾唇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淡淡的聲音回響在地窖:“出來吧,西格爾。你聽到了嗎?木畫沒有否認,那就說明蘭薩奇沒有死。”
一陣輕微的響聲,西格爾冷著一張小臉,身子顫了兩下,才從暗處的大酒壇後麵站了起來。
“蘭薩奇沒死,為什麽你一開始不說?”她一雙低垂的眸子中漆黑一片,仿佛變得空洞了起來。她緩緩走到雪朦朧的跟前,悲涼一笑。
沒有想到,她也不過是別人手裏的一顆棋子。
“一開始說,你也不會信。”雪朦朧抬眸看了一眼受到打擊的西格爾,沉聲道:“你現在明白了也不晚,這就是一場計謀,他們隻是想利用你罷了。但是你冷靜一點,既然作戲,當然要作全套是不是,否則真正的蛇怎麽會出洞呢?”
聞言,西格爾才緩緩回過神來,麵色凝重。雪朦朧說的沒錯,既然他們把自己當成一顆棋子,那他們肯定沒想到這顆棋子也有反噬的一天。
她是草原的公主,怎麽能輕易被人利用呢?
這次,她定要親自找出真相。
“這是解藥。”西格爾淡淡看了她一眼,目光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敵意。她從袖中拿出另一個小玉瓶,從中倒出一顆泛著清香的藥丸,遞到了她的嘴邊。
雪朦朧抬起眼簾看了她一眼,沒有懷疑什麽,直接咽下去了。
“我先出去了,要不然木畫該懷疑了。”西格爾神情淡淡。
“嗯,記得注意木畫,他肯定會和背後的主謀匯合的。”雪朦朧點點頭,叮囑道。
西格爾隻淺淺地嗯了一聲,便拖著華服出去了。雪朦朧沉重地歎了一口氣,隻希望穆臻言能察覺到這場陰謀,切莫中計啊。
西格爾回到屋時,發現木畫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了,她還像從前一樣相信他般地開口:“木畫,怎麽了?找我有事嗎?”
木畫眸光緩慢地看了她兩眼,淡淡答道:“我有些事情想稟報,不知公主去了哪裏?”
西格爾淡淡笑了一下:“我去林子裏轉了一下,折了一些桃花回來,想插在瓶子裏。”
木畫目光一轉,果然看見西格爾素白的手裏,拿著一束鮮美嫣紅的桃花,也跟著淡淡笑了一下:“讓我來吧。”說完就接過了她手裏的桃花,找了一個玉瓶插了進去。
“真好看。”西格爾輕笑一聲,接著聲音帶著婉轉的淒涼:“要是我能回到從前的草原就好了,那裏更美,天很藍很藍,每片草地都會有著莫名的花香,有時候還會引來五彩斑斕的蝴蝶,一群一群的,還可以圍著它們跳舞,真好啊!”
木畫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回道:“馬上就可以報仇了,公主遲早會回到草原的。”
外麵的桃花香飄了進來,西格爾聞著這股淡淡的清香,輕輕地閉了閉眼睛,眼眶漸漸被打濕,心裏一片悲涼。
她回不去了,她的草原,也永遠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