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讓我贖罪好不好
白芷看著她瘋癲模樣,堵在喉嚨口的話竟也罵不出來,隻轉身背對著她道:“我表哥福薄命淺,怕是消受不起公主殿下的照顧,今日我便將人帶走,公主也能落得輕鬆。”
她說罷,便抬腳離開,雪朦朧半晌才反應過來,猛地起身追了上去,“不,不能帶走他!”
白叔已經背著穆臻言出門,白芷攔在身側,這會兒已經戴上了麵紗,隻露出一雙涼薄清冷的眼睛,一如當日在白羽國遙遙初見,“公主殿下,你還想再害死他一次嗎?”
雪朦朧腳步一僵,“我隻想守著他,讓我贖罪好不好?”
“贖罪?”白芷白衣一掀,“你不配!你害得他遭受如此大難,根本配不上他一腔深情,你本該一生活在自責痛苦之中,還想贖罪?”
白叔猶豫道:“聖女……”
“罷了。”白芷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再多言,“你若攔著,莫怪我對你動手。”
雪朦朧倔強地堵在門口,“你們要帶他走,可以。”
白芷挑眉,眼神更冷,“那就滾開。”
“我要跟你們一起走。”雪朦朧驀然跪下,“當我求你們,讓我跟你們一起走。若他死,我願以命相抵。”
白叔連忙道:“公主,使不得。”
白芷巋然不動,“讓她跪,她跪的又不是我們,是我表哥,這是該她受得,如何就跪不得了?”
“聖女,得饒人處且饒人。”身後傳來一道男音,九幽麵覆銀色麵具,匆匆趕來,見這情狀,未看雪朦朧一眼,徑直朝著穆臻言而去,探脈,渡氣,一氣嗬成。
“他如今道身子不便舟車勞頓,你主仆二人如何帶得他上路?”
白芷冷豔斜睨他一眼,“那便不關閣下的事情了,你與我表哥非親非故,此事麻煩閣主日久,已經是叨擾,他日有機會,白芷定然相報。”
“非親非故?”九幽薄唇一掀,“若是非親非故,我何必大費周章地將人從鎮北王府救出來?一路折損了我多少人才保了他一條小命?聖女大人,我與世子殿下可有債務關係,我救人從沒有救到一半的道理,等他醒了,我所有的損失,他都要加倍賠償的。”
白芷擰眉,“我賠給你便是。”
九幽忽然邪氣一笑,“聖女如何賠得?我愛好的,可是世子的花容月貌……”
“你!”
“聖女。”白叔連忙攔住白芷暴走,低聲勸說,“你便是帶走了世子,也無法子救活他,九幽閣主消息通九幽,若這天下還有一人可救世子一命,非他莫屬。”
白芷咬咬牙,看著九幽似笑非笑的眼神,也知此人方才分明是在逗弄自己,臉色頓時更冷,“留下表哥也可以,我們主仆和你們同行,方便照顧表哥,不過……她不能再靠近表哥一步。”
雪朦朧低著頭,看著穆臻言染著血跡的衣袍一角,在九幽開口之前,低聲道,“好,我答應你們。”
未免目標過大,九幽閣主給幾人易容,白芷按照白杞的暗中指引,一行人前往南疆。
九幽已經拿到消息,南疆神醫便在幽冥石林——傳說,此地如幽冥鬼地,怪相叢生,百年來,所有人皆是有去無回。
這便也是南疆神醫的神秘之處,所以眾人大多是聽說過,而未曾得見,可他卻是穆臻言最後的希望。
日落西沉,時近夏日,天氣漸漸熱了起來,白日的時長也漸漸變得長了一些,今日雪朦朧一行人竟然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家客棧。
南疆地處偏僻,各人謀各生,幽冥石林又在荒野村落之間,一路尋來,眾人皆是風餐露宿,很少有能遇到客棧的時候。
‘此間’客棧。
外麵空無一人,夏日降臨,可這客棧仍舊大門緊閉,竟連窗戶也不開一扇,外頭的人聽不到裏頭的聲兒,卻總感覺有無數雙眼睛看著自己。
雪朦朧渾身不舒服,“這個客棧,好像怪怪得。”
白芷外出日久,此時也聽到不少奇聞逸事,不再如當初初入人間一般單純,不諳世事。
聞言,便諷刺道:“若是怕遇上黑店,你不去便是。”
這幾日,她寸步不離地守著穆臻言,和白叔輪班休息,所有人都可以去探望穆臻言,唯獨雪朦朧被拒之門外。
雪朦朧也不氣餒,每日守在外間,哪怕隻是遙遙看上一眼,得知他有一息尚存,便已經心滿意足了。
“走吧。”雪朦朧沒計較白芷的諷刺,此時若是有人天天如她這般諷刺挖苦自己幾句,她心底反倒是好受一點。
若是讓她一人守著穆臻言,看著他日益氣息微弱,她還真是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
雪朦朧率先進了客棧,九幽隨之跟上,幾人都易了容,唯獨九幽閣主特立獨行,依舊戴著自己標誌性的銀色麵具,氣場強大。
而穆臻言重傷在身,易容對皮膚傷害大,所以隻有他一人是露出了真容的,偏就他一張惹眼桃花麵,一進了客棧,便招惹了無數異樣目光。
這客棧外頭瞧著冷清,可裏頭卻是滿座一室,座無虛席,南疆之人傳說長相頗具特色——男子清一色地個頭矮小,形容消瘦,如同多年患病不治一般,而女子則是貌美如花,身段窈窕,連年歲都比外頭的女子增長地慢些。
據說,這與南疆之人所練蠱術有關。
蠱大多屬陰,與女子體質相屬,女子養蠱,成功率極高,且較男子更為容易煉蠱修術。
男子屬陽,煉蠱需輔之以精血陽氣,極為傷身體,且成功率極低。
故而在南疆,女子的地位極高,男子多為附屬。
這大堂裏也不外乎如是,但凡女子皆姿色不俗,且身居主位,而男子客座一旁,且神奇恭敬,連說話聲都不敢大上一點兒。
見雪朦朧一行人進來,眾人目光幽幽打量一番,目光晦暗不明。
“幾位,打尖兒還是住店?”身穿黑色緞麵兒衣裳的小二麵色如常地迎上來,不懶散也不熱情,仿佛是跟親朋好友打招呼似的,十分隨意。
“上房。”九幽將隨身寶劍輕輕往桌麵上一放,戴著麵具的五官隱匿地嚴實,卻也格外有震懾力,“再來幾桌好菜。”
店內詭異的目光頓時消失,大家兀自吃自己的去了。
雪朦朧緊緊守在白芷身側,眼珠子盯緊了穆臻言,一瞬也不放:南疆之地詭異之處尤為多,半點兒也馬虎不得。
那小二笑了笑,指尖一處凸起不動聲色地收了起來,笑眯眯道:“幾位樓上請,好酒好菜馬上就到。”
九幽不動聲色地睨了他一眼,忽然飛出一腳,“把你手上的小玩意兒收起來,當我們是無知小兒嗎?”
那小二飛得極遠,砸碎了好幾桌小菜,本有幾名女子麵色不忿,“你們是哪裏來的雜碎,竟然敢在這裏撒野?”
九幽冷冷一個眼神斜過去,“老子就撒野了你又當如何?不過區區幾隻破蟲子,當我沒見過世麵嗎?你這店,不管是黑是白,是好是孬,老子今天就住定了。”
一女子厲聲道:“好大的口氣,仗著你們明裏暗裏的人多,就不把我們放在眼裏?”
說罷,她捏出一隻玉瓶,裏頭蠕動著一隻青色的肉蟲,一雙眼睛極大,幾乎占據了半邊身體,看得雪朦朧身體不由得一僵,不動聲色地往穆臻言這邊靠近了幾分。
白芷本也有些害怕,不過身為醫者,自然是三分好奇,七分驚懼,不如雪朦朧這般白了臉色,“實在無用。”
雪朦朧抿了抿唇,“莫要輕敵。”
話音剛落,身後一圈暗衛都圍在邊上,將整個客棧大廳圍地水泄不通,那幾名男子微微變了臉色,倒是女子神色自然輕蔑不已。
那店小二顫顫巍巍地爬起來,將指尖蠱蟲放出,“猖狂!”
一隻黑色的蟲子以肉眼不看見的速度朝著九幽的脖頸飛來,一人疾呼:“好大的手筆,竟然祭出了烏蠱,隻要輕輕碰那麽一下,便是屍骨無存呐。”
雪朦朧神色一緊,“九幽,小心!”
話語間,她已經下意識站在了穆臻言身前,白芷瞧著她分明害怕還逞強的樣子,眸色微深,倒是沒有說什麽。
九幽麵不改色,長劍出手,那烏蠱竟然被碾在了劍尖,發出嬰兒啼哭般的聲響,蠕動幾下,血肉爆裂而亡。
九幽連連退開幾步,幾名躲避不及的暗衛和南疆男子連反應都來不及,瞬間倒地,身體變得烏黑一片,眨眼睛竟好似有什麽東西在蠶食他們的身體一般,屍骨無存。
雪朦朧捂住嘴巴,有種想要嘔吐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