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會妥善處理的
雪朦朧撩了一下發絲,語氣波瀾不驚,“軍國大事我不懂太多,可我選擇嫁入北地,父皇頭一個便是反對的。隻是我執意下嫁,想要圓一個年少的夢,父皇自然隻能答應。隻要我踏入這北地,便自然而然會是父皇的眼線,隨時隨地監視北地的一舉一動。”
雪朦朧坦蕩地嚇人,她半真半假地坦誠所謂的真相,便是要模糊對方視線,讓他們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樣坦蕩的自己。
鎮北王在朝堂之上並非沒有自己的眼線,當日朝堂之上發生的事情,怕是他早已了如指掌,所以對雪朦朧口中‘年少’的夢,他自然不置可否。
鎮北王斂眉:雪朦朧說的沒有錯,隻要她嫁入北地,不管願意不願意,她自然而然就是一枚朝堂放在北地的棋子。
他抬眸,利眸寒光毫無遮掩,“公主這麽坦蕩,就不怕本王動手除掉你嗎?”
“父王不是一直打算這麽做嗎?”雪朦朧毫不在意道,“可我一直不解,若是鎮北王府沒有反心,又怎麽會怕我一個皇朝公主時刻監視呢?若是父王你真的對朝廷忠心不二,我反而會成為安撫父皇的絕佳利器,我實在不懂,為何北地上下,一直將我視若仇敵?”
鎮北王微微愣住:她這是在試探他嗎?試探他對朝廷的忠心?
雪朦朧接著道,“就算是沒有我,朝廷還會有別的探子,與其讓這些探子不知真假的消息傳到父皇耳中,不如將我這個明處的奸細放在眼底,隻要父王你沒有二心,自然行的端坐得正。”
鎮北王對上她信誓旦旦的視線,沉默半晌,穆臻言不動聲色地將人護在懷裏,謹防對方再猝不及防地動手傷人。
見穆臻言自己連站都站不穩,還堅持守著自己,雪朦朧抿唇,反握住他大手,微微搖頭,小臉貼在他胸口,注意力卻緊緊黏在鎮北王身上。
此舉,是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做法,她也是在孤注一擲!
鎮北王沉默半晌,忽地哈哈大笑,“好,好一個十一公主!皇帝果然沒有看錯人,放你這個眼線在鎮北王府,大抵是這麽多年他做的最正確的決定了。”
雪朦朧聽他莫名語氣,心中忽然湧起一種詭異的感覺:父皇和鎮北王之間的恩怨,怕不僅僅是權力之爭。
“父王,這一次我出事,背後其實是鎮北王府和朝廷明爭暗鬥的結果。今日我坦誠說明,隻希望父王以後遇事能夠給我一個公平辯解的機會,也好過讓有心人有可乘之機,乘機挑撥鎮北王府和朝廷的關係。”
鎮北王忽地收起笑意,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北地和朝廷的關係本不需要人挑撥,注定有朝一日……”
雪朦朧不禁渾身警惕,“難道父王真的如外界傳言,生了反心?”
鎮北王莫名其妙地睨了她一眼,好笑道,“若當真如此,你當如何?”
雪朦朧麵色嚴肅,“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穆臻言垂眸看她,似乎傳來一聲若有似無的歎息。
鎮北王勾唇,笑聲豪爽,“你這性格,倒是很像她。難怪……難怪皇帝會這麽疼你,也算是沒白疼!”
本以為會勃然大怒的人,卻忽然豪爽大笑,雪朦朧一時摸不著頭腦,穆臻言卻是低低笑了一聲,安撫她,“沒事了。”
雪朦朧垂眸:看來這一招釜底抽薪,她算是鋌而走險地用對了!
鎮北王府,書房。
穆臻言無聲潛入,跪在殿中,低聲道,“父王。”
“你鬼鬼祟祟地過來幹什麽?”鎮北王斂眉,話雖然這麽說,可麵上卻毫無驚訝神色,好似早就料到了一般。
穆臻言擰眉,“父王,您昨日為何忽然對公主出手?”
穆臻言心裏存疑:他的父王有勇有謀,並非是沒有主見之人,絕對不會被天池牽著鼻子走。雪朦朧的此次牢獄之災,想必他也是默認的。也就是說,他是真心想要雪朦朧的命。
可饒是如此,按照鎮北王冷靜深沉的心思,絕對不可能真正地對雪朦朧提劍相向,還是當著他的麵。
若是想取雪朦朧的性命,在鎮北王府地牢裏,於他而言,簡直易如反掌。
“臻言,你總不會真的沒有察覺吧?公主對我鎮北王府的恨意,太濃烈了。”鎮北王放下書卷,“雖然不知道這恨意從何而來,可她對於北地而言,確實是個威脅。”
穆臻言抿唇,微微搖頭,“可父王,還是放過了她。”
鎮北王睨了他一眼,語氣不善,“我若是執意要殺她,你當如何?”
“父王!”穆臻言蹙眉,“我知道,您不會這麽做的。所以,我想知道理由。”
既然不會殺了雪朦朧,為何昨日又要大張旗鼓地走那一趟呢?是為了逼出雪朦朧說那番話嗎?
可是那番話,半真半假,他不相信,父王會真的相信了雪朦朧的話。
鎮北王擰眉,半晌才道,“臻言,你若是真心喜歡她,便早日將她的心拿下,否則,遲早有一日,你們會倒戈相向,她會是你最致命的威脅。”
“父王?”穆臻言愣住,沒有料到他會這麽說,腦海中靈光陡然閃過,他忽然明白了什麽,怔忡地看著鎮北王,“您昨日那麽做,是為了我?”
“若是不讓她看到你的真心,那公主,想必會連著你一起恨上,若真的到了那個地步……”鎮北王歎氣,“便是你再不願,我也要除掉她。”
穆臻言握住拳頭,低著頭,垂眸,“父王……”
到底,還是父王棋高一著,他初醒來,便麵對如此變故,心中對雪朦朧愧疚,可更多的還是不安,她原本的怨恨本就難以消除,又不知來源。
再加上這一次的磨難,想必是難以縫補其心中傷痕了。
可是鎮北王這一舉動,卻將穆臻言從中摘了出來,至少,讓雪朦朧將穆臻言和自己放在了同一個陣營。
鎮北王卻忽然若尤其是地說了一句,“臻言,有些事,越是容忍,反而越是害了對方。”
這話,不知道說的是雪朦朧,還是……另有其人?
“父王的意思,我明白了。”穆臻言垂眸,聲音低沉,“我會妥善處理的。”
鎮北王睨了他一眼,唇角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對他的事情強加幹涉。
“前線傳來異動,我明日便要前往鎮守,又免不了一場大戰,這裏就交給你了。”鎮北王忽然轉了話題,“就算你鍾情公主,也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穆臻言抿唇,“我明白,父王自己當心。”
“你傷了天池,這一次他不會隨軍出征。”鎮北王語氣微微不悅,淩厲之色稍縱即逝,“臻言,天池對我穆府忠心耿耿,你不要太過分了。”
穆臻言微微握緊了拳頭,想到雪朦朧險些死在了天池手中,心中愈發鬱鬱不解,可是當著父王的麵,他到底是忍了下來,沒有多說,“父王,我明白。”
小六受的是皮肉之傷,她有武功底子,好起來倒是比雪朦朧還快了一些。
十五和小六一同站在房中,雪朦朧正在臥床修養,眉眼沉靜,“說罷,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十五看了她一眼,抿唇,“公主,那一夜十二是收到神秘人的傳信,附上了公主染血的衣裳,我們得知您在牢獄之中受了刑罰,心急如焚。世子房前重兵把守,暗中更是守著無數暗衛,小九闖不進去。
那一日月側妃忽然傳出消息,說世子有了蘇醒的跡象,十二擅長刑偵,那一夜便由小九設計將守衛引開,再由十二暗自潛入房中,想要見世子一麵……“
小六歎了一口氣,“世子的毒沒有解藥,根本不可能醒過來。那是個圈套,看來月側妃和天池聯手了。”
十五低頭,“那一夜之後,小九不知所蹤,十二當場被擒,之後世子便吐血危及生命,毒發突然,月側妃帶頭將罪名栽到十二頭上,十二辯解無望,天池和王爺一同出現,月側妃信誓旦旦,世子又危在旦夕,十二交不出解藥,他們便將十二押下去處決。等我得到消息趕過來……”
十五哽咽一下,微微別過頭,“已經來不及了。”
雪朦朧咬牙,眸中閃過寒光,“天池,龍飛月,本宮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安靜了好一會兒,氣氛有些凝滯,雪朦朧深吸一口氣,“世子這幾日都做了什麽?”
雪朦朧一直臥床休養,外麵的事情穆臻言不許她插手,留給自己處理,每一日隻有十五過來伺候,十五說,暗中有高手守著。
“世子將鎮北王府地牢裏那些人都……處置了,還有天池,也被世子親手打成重傷,至今臥床。”十五眸光閃了閃,看著雪朦朧,低聲道,“不僅如此,公主,世子還將劉管家以及府中對您落井下石的下人、後院的女人都趕了出去,永不得再入世子府。”
“劉管家嗎?”雪朦朧閉了閉眼睛,“冷風呢?”
十五垂眸,“冷風護住不利,被世子當著府中眾人的麵重罰,現在世子府中眾人都不敢對公主有任何置喙之言,此事鎮北王也冷眼旁觀,並未指責世子。”
“他還真的是……麵麵俱到!”雪朦朧閉上眼睛,靠在床榻上,心情一時有些複雜,看向一旁沉默的小六,忽地出聲道:“小六,世子的毒是怎麽解的?”
小六搖頭,“鬼手毒佬的毒,隻有她自己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