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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麽說,進去清理一下吧。”林爾重返實驗室,並向夏心招了招手。
進入實驗室之前,林爾詢問慢了一步的夏心:“這種程度的毒氣,沒關係吧。”
“沒有影響。”夏心回應道。
接著二人便向室內看去:最顯眼的就是焚燒之後的灰燼,距離最近的屍體的皮膚已經焦黑,但麵部有著被腐蝕過後留下的潰爛,沒有被灼燒的手指及手掌心都有同樣的痕跡。更奇怪的是這裏有五具屍體,但是其他四具屍體並沒有類似的創傷。也就是說,查南憑借某種手段解決了四個人,但是最後一個出了一點問題,或許是被逼無奈,又或許是早有預謀,這液體便潑在了那個人的臉上。
“不對,少了一個人。”夏心記得當時是有六個人進入了實驗室開始工作的,而現在隻有五具屍體,剩下那個去哪兒了?
“可能是目擊證人。”林爾環顧了一周之後說道,“也可能是一名吃瓜群眾。不過小小一根電棍就能一打四,我該說是他們弱還是該說查南強?”
“安靜。”夏心又仔細看看被火重點光顧的區域,焚燒之後的殘留物正源源不斷地向外散布著毒氣。林爾遞過來一副防毒麵具,而自己也帶上了一副。雖然不需要,但夏心還是接下了,防止後來人看到他們不做任何防護準備之後一時興起把他們倆送到ICU。
“別看啦。”林爾彈了彈夏心的麵罩,夏心抬起頭,卻隻能看見雙眸,本來是個精致的人偶娃娃,現在隻有寒氣從瞳孔內散發出來,“這裏還有好看的嗎?誰動的手既然都知道了,那就應該去讓他付出代價。”見夏心仍不為所動,林爾又冷嘲熱諷道。“姐,請您放下您那高貴的身段,時刻警醒自己是一名學生,記住,是一名學生!不要把你的職業習慣搬出來好不好,而且我們來這兒不是當私家偵探作秀的,懂嗎?”
夏心不知是不是被這句話給影響到了,夏心一個後空翻落在了門口,雙手用力將門關上,隨後揚長而去。門口的活人們又開始哀嚎,不過他們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對毒品的渴望還是吸入毒氣之後身體的極度不適。視野裏隻要一出現了能夠直立行走的人,勉強還能活動的人就會像爬蟲一樣向他們蠕動,嘴中念念有詞,“救我,救我,我是.……”接著就是一通冗長的自我介紹。可這些對夏心完全沒有吸引力,甚至她連看都沒有看一眼,跨過一個個身體,直到能夠看到車子,走近之後卻發現摘了麵罩的林爾已經坐在主駕駛上了。
“有點慢啊。”林爾抬起頭來,“走了一路,有什麽新想法嗎?”
“你先走,讓我散散心。”夏心放棄了想要上車的念頭,轉身欲去。
“不是,我往哪兒走啊?”林爾將頭探出窗戶,左右瞅瞅,夏心背對著林爾向後一記飛踢,林爾眼疾手快把頭縮了回來,並且用手抓到夏心的腳踝,同時向後一拉,迫使夏心擺出一字馬。
“鬆手!”夏心嗬斥道,林爾也是聽令乖乖鬆手。夏心調整好身姿,摘下麵罩,冷冷地瞥了林爾一眼,“不要來找我。”
“我可以去看看蕭澈的情況嗎?”孫碩猶豫許久,決定請求道,“畢竟這段時間我接觸的患者也不少,盡管我沒有一個有效的治療方法,可我還是能辨別他的身體狀況的。”
上官靈兒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應允了他的請求。其實蕭澈已經一天多沒有蘇醒,這讓她隱隱感到不安,想要找孫碩來觀察蕭澈病情的念頭早就有了,可人家初來駕到,在這裏待了不過一兩天,作為一個女孩,自然不好開口。再者說林爾的性格似乎並沒有表麵那麽陽光,要是他真的把錢全部帶走,孫碩在這裏就真的算得上是義工了。既然孫碩有這個意圖,上官靈兒便順水推舟,領孫碩到了蕭澈的房間。
上官玉兒正坐在床邊,與蕭澈十指相扣,看見孫碩進來不免有些驚慌失措,不過她仍是守在一旁,靜靜看著孫碩的動向。孫碩靠近蕭澈,仔細觀察了一下麵色,又摸了摸橈動脈。眉頭漸漸舒展開,朝上官玉兒堅定地點點頭:“還沒有到那種時候。”這句話就像一顆定心丸,上官玉兒的眉頭也不再緊鎖。孫碩對上官靈兒使了個眼色,自己先出門下樓。
“太好了妹妹。”上官靈兒欣喜道,“學院那邊已經在研製了,不用幾天就可以了,你暫時待在這兒,我再下去和孫碩先生談談。”
孫碩已經在樓下等著了,上官靈兒剛一停下腳步,他便繼續說道:“剛剛那句話不是在騙你妹妹,但是,情況也不容樂觀。”
“那小澈能不能撐到.……”上官靈兒把自己最關心的問題說了出來,“假如說三天之內就能研製出來呢?”
“三五天還可以。”孫碩向門外看去,“隻希望不會出什麽意外。”
他們不知道的是,意外真的發生了,而他們毫不知情的原因在於直接目擊意外的人十有八九都在痛苦地曬著太陽,就連剩下那一個親眼目睹事情全程的人也將近神經崩潰,生怕查南會殺他滅口,哪裏還會有閑心去發這種消息。而瘟疫時期人員流通又極小,幾乎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們——除了張佳綺。
由於關心閨蜜的身體狀況,本來已經回到宿舍的她到底放不下心來,決定去瞧瞧那裏的情況。可還沒走多久,她就在一旁平常是供學生活動的場地上看到了百來十號人。一陣錯愕之後,她意識到這群人好像就是原來實驗室裏的人,可是,他們為什麽會在這兒?
“救我,救我!”張佳綺眼前的場景可是說是哀鴻遍野,幾乎所有的人都在打滾,顫抖,小部分人開始一陣陣的痙攣和嘔吐。張佳綺本能地向後撤了兩步,想要離開,這時卻聽到熟悉的聲音:“張佳綺,救我!”定睛一看,原來她的閨蜜也躺在人群之中,她匆忙小跑過去,然而跑到一半,一隻手忽然伸出將她絆倒,“你連我看都不看一眼的嗎?噦.……”那人惱火地叫了一句,接著嘔吐了起來。把張佳綺嚇得不清:“韓伊,你,你怎麽了?”
“佳綺,佳綺。”閨蜜再次呼喚她,她也隻能暫時拋下男友去看閨蜜的情況。
到達了閨蜜身邊,卻發現閨蜜不住地戰栗,就連嚐試抓住她外衣的手都在顫抖。“你怎麽了,大家都怎麽了啊?”張佳綺焦急地流下了眼淚,“別問這個,快,快,有嗎?給我來一針,快。”閨蜜並沒有理會張佳綺說的話,還一個勁地要毒品。
“我哪裏會有那東西?”張佳綺環顧四周,和剛開始一樣,周圍人的表現都異常痛苦,她的閨蜜還算比較輕的症狀。誰知道閨蜜竟用盡全身所有的力氣將她推開:“張佳綺,你給我走,你這個沒用的東西!我要毒品,我要毒品!再不來一針的話我就要死了,我要死了!”說完身體也一陣痙攣,伏在地上。張佳綺要上前去,卻被閨蜜抬手阻止了,“你給我去找毒品,快!快!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張佳綺見此場景不知道怎麽辦為好,躊躇之時,腳部竟傳來冰冷的觸感。不祥的感覺爬上心頭,她低頭俯視到自己的足部正貼著一個人的臉,而這張臉明顯已經沒有了生氣。她頓感心跳加快,一波波的恐慌衝擊著她的心靈,雙腿變成了死板的圓柱,每一步都艱難而緩慢。她又一次後退,又一次看著四下裏躺倒著的人和屍體,又一次提出一開始就提出的問題:“你們為什麽會在這兒?到底發生了什麽?”
隻有無窮無盡的哀嚎聲,張佳綺預感到,想要知道這一切的原因,就必須要到實驗室一探究竟。
徒步走了半個小時左右,一股刺鼻的氣味將她往回趕。同時雙眼也被這氣體刺激,宛如針紮一般疼痛,閉上眼睛的話就會好很多,但是她不想在前進了。她似乎已經看到了走下去的後果:變成那一群人中的一員,和他們一同哭號,一起——坐以待斃。
夏心漫無目的地在街道裏穿行,由於至陰體質而不會受病毒侵害,對於這座城市來說,她其實是在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在這裏活動:靜觀那些平日裏被無數人追捧的虛無縹緲的東西重歸虛無,那些應該喧囂的地方陷入死寂,以及——同時充當獵物和獵人,等待著魚鉤的動靜。
在暗處偷窺了很長時間,查南確信這周圍沒有其他人,隻有自己和這個弱不禁風的迷途少女,現在要做的就是把獵物抓住,而自己沒有電棍,就隻能想辦法拉近自己和女孩的距離,隻要能保證她每次脫離自己視線的時間不超過兩秒,那麽,她插翅難逃!盤算好了之後,他開始趁女孩仰視一幢摩天大樓的時候從一個拐角移到了另一個離女孩更近的拐角。與此同時,女孩也發現了什麽,開始移動起來,查南打開自己手機的攝像頭,探出牆邊,借以觀察女孩的動向,令他欣喜過望的是,女孩居然徑直朝這裏小跑過來。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的時候,查南閃了出來,嘴角帶有得意的微笑。可在下一秒,這笑容消失了,因為女孩在看到他之後停下了腳步,說出了本來應該是他來說出的台詞:
“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