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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啊。”林爾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又背對著孫碩,將手插進口袋裏,身體微微前傾,“反正大家都快成死人了,何必在意自己的死亡倒計時呢?”


  “對啊。”孫碩陰冷地說道,“所以解剖死人有什麽關係?”


  “我希望你這句話不是出自本心,不然的話……”林爾開始遠離孫碩,“會發生很有趣的事呢。”


  “我知道你什麽意思。”孫碩十分平靜地說道,“我也已經做好準備了。”


  “這麽有先見之明啊碩哥。”林爾仍是以本來的速度向外走著,“獵食者已經做好了被獵食的準備了嗎?”


  孫碩沒有應答,看著修長的身影漸行漸遠,低下頭仔細看看自己的雙手,套上了非常厚的皮手套,裏麵的空氣悶得雙手似乎快要腐爛,可是他不敢摘,也不可以摘,怪病的潛伏期仍然未知,但是,根據數量級增加的病人可以猜出來,傳染烈性很強,而且無法醫治。


  再抬起頭,林爾早已消失在走廊盡頭,孫碩自嘲地笑了一下,回頭看向顯示著“手術中”的房間,正如林爾所說的那樣,“拿著手術刀的惡魔”,自己也是他們中的一員吧。


  “三天?”林爾仍自顧自地想著,“該死,早知道就問一下蕭澈那家夥上官玉兒是什麽時候住的院。”


  “嘀~”


  車子響了一下,林爾循聲看去,一輛別致的黑色轎車就停在不遠處,主駕駛上好像還坐著一個人。


  “得。”林爾又四處瞟了瞟,這個以精英學院為核心的城市盡管被瘟疫洗劫,但是它的夜晚依舊如初,月光被各色的霓虹燈光打壓著,隻是沒有了不久前的喧鬧,這倒讓林爾有點不適應。


  “你今晚就準備站在外麵?”那人問道。


  這個聲線林爾已經不能再熟悉了,在任何語調下都能宛若天籟之音的音色,“丫頭,我還以為你早就溜了。”


  車門自動打開,林爾知道這是他名下的車,於是慢慢晃悠過去。


  “有什麽新消息嗎?”夏心問道。


  林爾正在將安全帶係上,漫不經心地應道:“上官玉兒活不過三天了。”


  死寂……


  “沒了?”


  “沒了。”


  “無用!”


  自始至終,夏心一直都在平視前方,仿佛是在和空氣說話,表情毫無變化。


  “不是……”


  “安靜!”


  “我……”


  “安靜!”


  林爾噤聲,也學著夏心一樣,目視前方,但是前方除了黑暗什麽都沒有,不免有點無聊。這也是作為陽的特點,不需要睡眠,再累也隻需要休息一會兒就可以了,連小憩都不需要,林爾又納悶自己是怎麽熬過這無數的夜晚的,吃夜宵?哦對了,去吃夜宵!


  林爾的思想又活躍了起來,起身就想打開車門,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死死控製住。


  “別動!”夏心嗬斥道。


  “無趣。”林爾一時的興奮就這麽沒了,不免得有些哀怨地盯著夏心。此時,他忽然想起來,如果說“陽”不需要睡眠的話,那麽“陰”應該也是如此,那麽夏心是怎樣消遣掉那麽那麽多的夜晚的,她總不可能也靠夜宵打發時間吧,她一個無業遊民,哦不,夏心是有職業的,刺客,原來如此,夏心的夜晚可沒閑著。


  “確認死亡。”在林爾還在天馬行空之時,夏心冷冷地吐出了這幾個字。


  “啊?”林爾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憑著自己的直覺向外看去,似乎看見了躺著的鄭世宏,旁邊的人好像在哭,可林爾的車隔音太好,什麽都聽不見。林爾嚐試著搖下車窗,卻被夏心阻止了。


  林爾感覺這樣下去自己要崩潰了,作為一個多動症患者晚期,這真是莫大的折磨,幾年前有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綁匪綁了他,那至少還能和綁匪聊聊天,雖然綁匪最後被煩的拿膠帶封住了林爾的嘴巴,但那種情況也比現在好啊,夏心比綁匪……綁匪?!


  林爾又感到一絲樂趣,在夏心“嗬護”的眼光下,按了車上的幾個按鈕。


  “少爺。”


  “二號啊,客人呢?”林爾倚在舒適的椅子上。


  “少爺,因為您那個地方發生了……”


  林爾皺皺眉,接下來的話猜也猜的到了,於是林爾索性不聽,直接切換。


  “少爺。”


  “管家,這破地什麽破情況啊?”


  “您那裏……”


  “潛伏期!”林爾懶得再聽管家說那些他早就知道的事,直接切入重點。


  “根據初步檢驗,潛伏期差不多是一個月。”管家畢恭畢敬地回答道,“夏小姐應該沒關係吧。”


  “起碼我還在。”林爾向夏心挑挑眉,但夏心應該看不見,她也沒興趣看。


  “對不起少爺。”管家道歉道,“城市外圍似乎被封鎖了,需要接您出來嗎?”


  “不需要,這破地還蠻好玩。”林爾輕鬆地說道,“拜拜!”


  “少爺晚安。”


  又陷入了死寂……林爾隻得將目光聚集在唯一的風景上,“丫頭,能讓我欣賞一下你嗎?”


  夏心聽罷,帶著一絲不屑的眼神微微轉過來。此時的夏心早已經卸下了臉上的偽裝,露出了真正的美麗。


  林爾這才發現,自己還從未如此細致地欣賞身邊這女孩的容貌,細細算來,夏心卸妝後的迷人,他也見得不多,第一次……好像是來殺自己的,看樣子,自己是唯一一個欣賞過極品的幸存者。


  夏心,極陰純陰至陰,這就注定自然狀態下的夏心集女性所有的優點於一身,注定是最完美的。這種完美,是世上最美麗的女性在精心打扮後都無法比擬的。結果,這麽完美的容顏卻要通過化妝來掩蓋,林爾都為夏心感到可惜。


  “這麽想的話,我應該是個糙漢,結果為什麽是個小白臉?”林爾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看夠了沒?”夏心笑問道。


  “姐,姐。別笑!我怕。”林爾連忙擺手。


  感覺夏心不會有進一步的舉動,林爾按下按鈕,車內的結構發生了改變,在夏心的警惕下,幾秒後變成了一張床,林爾十分隨意地躺了下來,夏心仍恬靜地坐在一旁。


  車頂彈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屏幕,“某市爆發瘟疫,現已隔離,請積極配合**,減少來往,疫情已經得到控製。”


  “切。”夏心哼了一句。


  “怎麽?”林爾枕著右臂,“必須減少社會的不安,這一個事情就已經讓上層焦頭爛額了,難道還能說我們隻能等死,坐以待斃吧之類的話嗎?”


  “我不關心政治。”夏心解釋道,“不過這種拙劣的謊言居然也會有人相信。”


  “你管不著。”林爾坐起身,頗帶玩味地看向醫院,“不過上官玉兒這次可是凶多吉少啊。”


  “人各有命。”夏心也隨之看向大樓,“生命,該是什麽時候結束就是什麽時候結束。”


  “真的?”林爾帶著一股挑釁的口氣問道。


  “嗯?”夏心察覺到了林爾的自信,“你有辦法?”


  “我先不回答。”林爾故弄玄虛地說道,“把你的血注入正常人的體內會怎麽樣?”


  “目標會即刻死亡,那……沒想到啊,你的血液還有這個作用。”夏心小幅度地點點頭,算是對林爾的認可吧。


  “我和你雖然在某些方麵相似,但總的來說,我們代表著事物的兩極,你代表死亡,我代表生存。”


  鐵門裏,許琪有些懊惱地坐在一旁,幾次暗地裏使用異能都用掉了自己不少的力氣,過度使用似乎還會消耗掉體內的化學能,使得自己開始漸漸消瘦。許琪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作為時空之主,居然還要遵循這個時空的能量守恒定律,明明自己的力量是反科學的,沒想到還要受到科學的約束,這也許就是平衡吧,在破壞規則的同時也需要服從規則。


  “萬物兩極,相克相生。”許琪神神叨叨地說出了這句話。


  老淩聽見了這句話,視線稍稍轉向許琪,這個小白臉有些詭異,他的智商似乎很高,但情商是真的低,他好像執著於勸說所有人棄惡從善,可又偏偏自己進了這個鬼地方,他集矛盾於一身,卻沒有很好地處理矛盾之間的相對性,導致不協調到讓人感覺他有些精神分裂。


  “外麵似乎出了大事啊。”老淩忽然說道。


  “怎麽了老淩?”刀疤臉見此情景,狐疑地問道。


  “按理說新任局長應該早就上位了。”許琪昂起頭,目光炯炯地看著老淩,“但是現在還沒有個消息。”


  “這不是好事嗎?”刀疤臉仍是疑惑不解。


  “沒有人當任,我們就出不去。”老淩瞥了一眼刀疤臉,“你莫非想在這兒待上一輩子?”


  “有點道理。”刀疤臉恍然大悟。


  “這隻是次要的。”許琪接著老淩的話說下去,“我們需要知道的,是新任局長仍未上任的原因,如果隻是由於公務,尚還好說。但是不出我的預料的話……”


  許琪看向老淩,老淩讚許地點了點頭。


  “那這個城市就發生了重大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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