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5 章 暴君的救贖人設崩了
万俟疑最終還是實現年少時的夙願,一統天下,開創了大陸之上第一個統一王朝。
他是極有爭議的一位帝王,御下手段嚴酷,但不得不承認,在他的雷霆手段之下,王朝很快結束混亂之勢,海晏河清。
万俟疑起於微末,自幼不被喜愛,還曾送予東澤國為質子數年,直至北澤先王崩逝才得以回到故土。
此後他依舊是蟄伏數年,自請離開王都,去往與東澤對峙之邊境,率麾下軍隊一轉北川歷年頹勢,收復失地。
自此,万俟疑聲望大漲,踏上王者之路。
同万俟疑稱霸之路一樣被民間傳奇的,還有他的情感糾葛。
万俟疑終身未娶,未立后也沒有後宮,崩逝之後,皇位由侄子繼承。然坊間傳聞,万俟疑的真愛是個男人,自他微末之時一路相伴。
那人善妒,曾要求万俟疑一箭射死懷有他子嗣的東澤小皇子,又親手剖出腹中胎兒。即便是如此無禮的要求,万俟疑也一一照做。
至於后位虛懸,後宮空虛之類的自是不值一提,朝臣甚至不敢上奏要求立后。曾有不知好歹的朝臣以此時要挾万俟疑,自此便沒了聲息。
然而這些皆是野史,正史之中確有此人。那人名未程沐筠,是万俟疑的帝師。帝師來歷不詳,卻始終伴駕左右,從未同帝王分開。
知曉內情之人,聽聞野史傳聞皆嗤之以鼻,「陛下同帝師之間感情,如師如父,又豈是民間傳聞那般上不得檯面。」
如師如父四個字,如同詛咒一般,伴隨万俟疑終身,也成為他這輩子唯一後悔的一件事。
臨終之時,万俟疑屏退左右,殿中只留下了程沐筠。
年幼之時,程沐筠是唯一陪伴他的人,要離去之時,即便掌握天下,他依舊只想此人伴於身側。
凡人之軀,還是難以承受龍氣之暴烈,相較於大陸上的強者來說,万俟疑壽命不長。
不過七十餘歲,便已彌留。
他此時躺在床上,雙目緊閉,面容依舊年輕,停留在三十歲的壯年模樣,然而體內的經脈器官已經衰竭,油盡燈枯。
程沐筠坐在床側,玉胎雕刻而成的身體,更是看不出任何歲月的痕迹。
他心底沒有任何憂傷的情緒,原因很簡單,万俟疑如今油盡燈枯,完全是他自己作得。
按照劇本中所述,一代帝王万俟疑應當是活了整整兩百歲。
為了體現火葬場和陶寧跳城樓之後的鈍刀子折磨,万俟疑身體無比強大,心靈上卻形同枯槁。
漫長的壽命,對他來說都是無盡的折磨。
程沐筠忍不住打斷系統,「行了,你別讀那劇本了好么。」
系統小聲嗶嗶,「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心軟,這朵綠茶黑心蓮就是饞你的身子,才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弄死,好到了上界和你再續前緣。」
程沐筠垂眼,看著自己被緊緊握住的手。
他此時的身體,乃是用那個玉胎雕刻而成,經久耐用,無需隔幾天就換一具身體。
然而,玉胎終究是玉胎,不是真正的身體。玉胎之體承載程沐筠的仙人之魂已經是勉強,自是不能再承載龍氣,再微弱都不行。
兩人最親密的接觸,不過是一個落在唇上的吻,並未深入。只是如此,程沐筠的頸側都出現一道細細的紋路,有碎裂之勢。
万俟疑嚇得幾乎魂飛魄散,自此之後渴求再盛,也不敢對程沐筠有逾越之舉。
兩人便如此相伴過了一生,維持著恰到好處的微妙距離。
万俟疑此時神智已經模糊,卻始終死死抓著程沐筠的手不放,似乎還有心愿未了。
程沐筠嘆了口氣,「我倒是沒想到,万俟疑這人能把劇情折騰成這個樣子。」
系統:「我更想不通的是,死亡時間都不對了,仙尊歸位的時間也不對了,修復進度條居然一點不掉?」
的確,万俟疑不該在此時就死去,然而他體內的仙尊神魂已經壓制不住要覺醒了。
或者說,是他自己強行要覺醒。
程沐筠也無力阻止,只得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發生,「過程不重要,結果一樣不就行了。」
系統嘆氣,「那到是真的,陶寧懷孕了,陶寧上城牆了,陶寧死了,万俟疑統一大陸了,万俟疑終身未娶,万俟疑死了。」
說到這裡,系統終於忍不住罵了一句,「還真特娘的詭異的契合了原劇本所有的劇情點。」
「那是。」
「不過小竹子,回到上界之後,紅眼掐腰按牆角親的劇情怎麼辦?」
程沐筠:「……,不知道,別問我,想想我就窒息,隨便吧我懶得管。」
就在此時,万俟疑忽然睜開了眼睛,一陣混亂之後,落在了程沐筠的身上。
他怔怔看了程沐筠片刻,忽然坐起來,俯身在床頭暗格處摸索,動作之利落完全不像是將死之人。
迴光返照。
程沐筠並未阻止,而是靜靜看著万俟疑的動作。
等到万俟疑坐直身子的時候,他手中出現了一柄極為細長的匕首,刀刃寬度不過一指。
程沐筠認得這柄匕首,是玉佩之中的一柄半神器,沒其他作用,專用於取心頭精血。
万俟疑這是準備?
果然,下一刻,他拉開衣襟,反手將匕首刺入胸口,果斷精準。匕首拔出之時,刀尖凹槽之處盛放著一滴混圓血珠。
血液之中,夾雜著隱約的金色紋路,已經並非凡人之體,顯然是仙尊之血。
失了這滴心頭精血之後,万俟疑的臉色愈發蒼白幾分。
他喘了幾下,胸口那道細細的傷口瞬間已經消失不見,避免死後為程沐筠帶來麻煩。
「過來點。」
程沐筠依言湊了過去,兩人呼吸交纏,距離不過數寸。
万俟疑手指自刀尖抹過,隨後又將精血抹在程沐筠眉心,開口已是強撐著幾分力氣。
「我等你。」
說完這三個字之後,他維持坐著的姿勢,雙眼依舊睜著,目光還是落在程沐筠身上,氣息卻已經斷了。
程沐筠感受到眉心那滴心頭血,迅速沒入體內,隨後化作一道鎖鏈,緊緊纏繞於神魂之上。
「……」
系統小聲問道:「這,這是什麼啊?」
程沐筠:「沒什麼,他把這世一統天下所積累的功德都渡給我了,有了這份功德,用不了多久我就能飛升了。」
飛升之時,程沐筠可借天雷之力洗精伐髓,重新凝聚身體。
他起身,將万俟疑的身體放倒在床上,隨後輕拂過他的雙眼,「好,等我。」
這句話落下,万俟疑的雙眼才緩緩閉上。
程沐筠起身,走出寢殿對著外面跪了一地的人,說道,「帝,崩。」
近一年來,上界最大的新聞莫過於仙尊渡劫歸來。
然而,仙尊渡劫歸來之後,修為卻是不進反退,元氣大傷,在殿中修養了整整一年才出關。
上界之人下凡渡劫,歸位之後,皆會洗去塵緣,忘盡往事。這次仙尊渡劫,事情卻沒那麼簡單。
前幾日,仙尊渡劫歸位之後,第一次出席某上仙的品酒會。
然而,在品酒會上,雪族少族長不知抽什麼風,竟然跳出來指著仙尊的鼻子大罵負心漢。
這可是大不敬之勢,即便仙尊性情寬容,心緒波動極少,卻也因此是皺了皺眉。
好在雪族族長是個圓滑之人,立刻一腳將犯渾的大兒子踹了出去,又跪下賠罪,只道孩子喝多了,望仙尊莫要計較。
仙尊並不在意這些小事,此事就此揭過。
然而,自那日起,便有一傳聞喧囂塵上。
仙尊這次渡的是情劫,且同雪族族長最小的孩子有關。
又是數月過去,登仙台上,一道金光閃過。
候在此處的接引仙童迎上前去,手中拿著金色捲軸,詢問這才飛升上來的下界人相關信息。
聽到「玉器成仙」之時,仙童的神色幾不可見地凝滯一下,不免有些失望。
方才登仙台上,那般動靜,竟然只是玉器成仙。
器物成仙,在上界中向來是不入流的,天賦愚鈍,上來湊數的罷了。反正他們是沒聽說過有器物成仙之後,能名列仙君或是金仙之列。
登記完畢之後,仙童將捲軸收入袖中,微微抬起下巴,公事公辦地簡略介紹仙界概況,說完之後,「你可還有什麼疑問?有何相熟之人,我可為你引薦一二。」
仙童急著回去交差,問上這麼一句不過是例行公事。方才那些上界概況已經足夠著玉器小仙消化一陣,怎麼能有什麼疑問,至於相熟之人,就更加不可能存在了。
沒想到,青衣人還真開口了,問:「万俟疑,可是在此界。」
仙童以為自己聽錯了,「万俟易」不是仙尊名號嗎?此人居然直呼仙尊名號?
他皺眉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眼前青衣人手籠於袖袍之內,挑眉一笑,「你問我是否有相熟之人,我左思右想,便只有万俟疑了。」
仙童正欲斥責,忽然想起仙尊才渡劫歸來,難道此人真是仙尊在下界渡劫之時的故人?
即便仙尊歸位之後,已然斬斷塵緣,也不能慢待此人。他躬身行了一禮,問道:「請問,您和尊上的關係是?」
「我是他在下界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