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2 章 暴君的救贖人設崩了
兩軍對壘,四處皆是肅殺之意。
城牆之上的陶寧卻格格不入,一片灰撲撲的披甲士兵之中,只有陶寧穿了一身白。
是的。輕紗式樣的白色衣袍,層層疊疊的,被風一吹,如翩然起舞的蝴蝶一般。
摒除兩軍對壘的特殊環境,這一幕還挺美的。
程沐筠看不明白,但大為震撼,「系統,說實話,陶寧搞這麼一身太顯眼了,簡直就是個活靶子啊。」
系統:「啊?不會有人敢對他動手的啦。」
程沐筠:「萬一後面隊伍里藏著個激進主戰派,直接偷偷放個冷箭把人給弄死了,那這仗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了。」
系統嘆氣,「沒辦法啊,一切都是為了劇本中這一幕準備的:万俟疑聽聞陶寧有身孕后,二話不說就對身後將士咆哮道,退兵!退兵!」
程沐筠:「……,真是離了個大譜。」
不管劇本有多麼離譜,城牆上的人卻認為這招行之有效。
站在陶寧身後,以他作為靶子的正是東澤的二皇子。
他冷聲道:「万俟疑,你應該知曉,陶寧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
修習武道之人,運氣丹田,聲音能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中。
好在万俟疑的軍隊軍令嚴明,即便是聽到這般離譜的話,身後依舊鴉雀無聲。
只有風吹動旗幟的聲音,在空中回蕩。
万俟疑等了片刻,才道:「哦?你欲如何?」
「這是你們北川國如今唯一的子嗣,我記得,覺醒黑龍血脈之後,子嗣艱難,你可要考慮清楚。」
万俟疑覺醒黑龍血脈之事,已經傳遍整個大陸,自那之後,不會再有人覺得他臉上那令人望之生怖的黑色紋路是罪族血脈的證明。
據古籍之中記載,普通人的經脈難以承受龍氣,出於血脈的保護,龍氣便會以這種方式凝聚在皮膚之上。
這並非罪惡的象徵,而是強大和皇權的象徵。
「救救我!救救我們的,我們的孩子!」陶寧忽然崩潰大喊。
場面如此之荒謬,明明是兵臨城下兩軍對壘,卻莫名開始掰扯什麼孩子之類的話。
程沐筠看不下去,垂下眼盯著自己的手。
系統此時小聲問了一句,「這什麼情況?陶寧怎麼會一心認為孩子是万俟疑的?」
程沐筠:「你還真信了他解釋的那些鬼話啊?陶寧知道自己的結局,又怎麼會跟六王爺勾搭到一起去。」
系統:「啊?」
「陶寧估計真以為孩子是万俟疑的。」程沐筠隨口說道,「万俟疑統一了南疆,要搞到什麼產生幻覺的秘葯都是很簡單的事情。」
反正,都是利用罷了。陶寧想利用肚子避免以後慘死,万俟疑則是順水推舟把玉胎借六王爺送入了陶寧體內。
「種種算計疊加在一處,劇情卻在扭曲中走到了這經典場面,挺妙的。」
系統:「啊,這還真行啊,進度條漲了誒,80了!」
程沐筠點頭道:「嗯,第一次掛城牆80,第二次跳城牆90,之後回到上界在按牆三連,這世界就差不多了。」
系統:「這簡直是我們過得最為輕鬆的一個世界,躺贏啊。」
程沐筠:「那得感謝這次的万俟疑,是一個神隊友……」
然而,話音才落。
系統驚呼出聲,「不好!不好!進度條又紅了!」
程沐筠皺眉,「怎麼回事?」
一般說來,進度條報警之後,還會有一段反應時間。然而這一次,情況突變,情況快得程沐筠反應不過來。
他抬頭望去,就見万俟疑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拿過了掛在馬背上的那把玄鐵弓。
他拉滿了弓,架著箭,微微眯著眼睛,做出一個瞄準的姿態。
「万俟疑!」
程沐筠怒喝一句,隨即衝下戰車,撲了過去。
為時已晚,箭已離弦而去。
程沐筠才到万俟疑的馬前,就被一把撈起帶到了馬背上。
「看。」万俟疑語氣溫柔,貼在程沐筠耳旁說,「好看嗎?」
程沐筠茫然看去,見到城牆之上,陶寧的胸口開出一朵艷紅的花來。
這箭的力道,石破天驚,陶寧連同身後控制他的東澤二皇子都被串了葫蘆。
兩人皆向後飛出去數米,胸口鮮血噴涌如泉。
程沐筠愣住了,完全不知道万俟疑為何忽然發瘋。
他的計劃難道不是按照劇情點,妥協先把陶寧換回來再說?
為何万俟疑又會忽然把人殺了?
就在此時,万俟疑似乎看出了程沐筠的不解,他湊到程沐筠耳朵旁,輕聲說了一句,「前輩,很抱歉,沒能讓你手刃仇人……」
程沐筠:「……」
然而,他卻沒機會再確認什麼。
万俟疑已經抽出腰側的劍,抬頭,指向了城池的方向,這是進攻的命令。
主帥已死,身後眾將再也沒有了任何顧忌,攻城開始。
速度太快。
從陶寧連同挾持著他的東澤皇子一同被射殺,再到勢如破竹地攻下城池,不過短短几小時。
程沐筠全程被同万俟疑共騎一馬,目睹了整個廝殺過程。身處千軍萬馬之中,他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這世界,怎麼還沒有崩?
東澤軍潰敗得太快,連城牆上的那兩具屍體都沒來得及收斂。
万俟疑則和程沐筠,一步一步登上城牆。
身後的副將,心照不宣地停了下來。畢竟此前那人在城牆之上時,口口聲聲說這是主上的孩子。
旁邊還有個愣頭青想跟過去,被拉了一把,「回來。」
愣頭青一臉茫然,「啊?我們要跟上去保護主上啊。」
「你得了吧,就你還不夠主上一隻手打的。」副將壓低聲音道,「你沒聽剛才城牆上那東澤小皇子肚子里是主上的孩子?」
「他在說謊吧,男人怎麼會懷孕?主上肯定是看出東澤人的陰謀,這才一箭射死了他。」
「滾,老子消息比你靈通多了,聽說這小皇子是什麼烏蘇族的血脈,男女皆可懷孕。」
愣頭青驚了,「那主上剛剛真的是,殺了自己唯一的子嗣?」
副將沉痛點頭,「成大業者,總是要心狠手辣為大局著想。「
其實,方才那個情況,如果主上為了唯一的子嗣退兵,眾人倒也是可以接受。沒想到,主上竟是如此殺伐果斷之人,直接一箭射死了那東澤小皇子,不愧是身負帝王之氣的人。
愣頭青更加茫然了,「可是,主上的心上人不是那個程公子嗎?這一天天的我們都看得出來的。」
副將拍了拍愣頭青的肩,「大概,是程公子不能懷孕吧,總是要有人繼承皇位的,可惜啊,為了霸業。」
愣頭青搖頭,「不對,我覺得那東澤小皇子就是個靶子,為了保護程公子的靶子!」
副將:「叫你平日少看點話本,都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城牆之上。
程沐筠二人完全不知道万俟疑的手下的腦迴路已經離譜到了什麼地方,他們正在察看陶寧的屍體。
万俟疑那一箭的力道太大,箭頭穿過兩人之後,又沒入城牆之中數寸。
也正是因為如此,東澤軍潰敗之時才沒來得及帶走陶寧的屍體。
陶寧真的死了。
死得透透的。
胸口的血漬已經凝結,屍體都涼了。
然而,世界卻沒有崩塌,依舊穩定。
系統小聲道:「你小心的,我怕他是不是有什麼秘法可以復活,不然這世界運行怎麼還這麼穩定,完全沒有崩塌的跡象。」
程沐筠皺眉,上去想要確認,卻被万俟疑拉了回來。
「不要碰。」
万俟疑抬手,自陶寧脖子間扯下那塊玉佩,抬手削落一塊衣擺,仔細擦了擦才遞給了程沐筠。
這一系列的動作,陶寧都沒有任何反應,看來是真的死了。
程沐筠已經接受事實,死了就死了吧,只要世界沒有崩塌,總是有挽救餘地的。
他嘆了口氣,問万俟疑,「方才,你是怎麼回事?」
万俟疑看著陶寧的屍體,還有那微微凸起的小腹,有些厭惡地皺了皺眉。
他忽然轉身,抱住了程沐筠。
又來這套。
每次胡來之後,万俟疑就來這套。
程沐筠先發制人,「說實話,不要騙我。」
万俟疑小聲辯解,「我從來沒騙過你。」
「呵。」程沐筠一聲冷笑,「以前的事情我不計較,方才究竟是怎麼回事,老實交待。」
「前輩,你並非第一次見到我,對嗎?」
程沐筠愣了一下,系統也愣了,喃喃道:「又是重生?和林遠岸一樣?」
「不像。」
他輕輕推了一下万俟疑,問:「什麼意思?」
万俟疑道:「方才,在城牆之下,我看到了一條命運交纏的線,自此處分岔。」
「什麼?」
万俟疑出神看著遠方,渾身上下皆是不屬於此界的超脫之氣,「因果聯繫,如糾纏的一團亂麻,自各處交匯於城牆上。」
「然後,我看到了另一個可能性,你在玉佩之中,被陶寧帶走。」
程沐筠:「然後呢?」
「然後,你奪了陶寧的身體,意欲拚死一搏,陶寧卻在玉佩中自爆,都死了,一切都結束了。」万俟疑的聲音越來越冷,「我不能坐視那一幕的發生……不能,不對,這不是可能性,而是過去。」
喃喃說完這句話之後,万俟疑雙眼一閉,一頭栽在了程沐筠身上。
程沐筠一個踉蹌,勉強撐住對方倒下的身體。
他深呼吸一口,心中罵了一句,「系統,都怪你們搞什麼設定大糅雜,又出問題了!」
系統:「怎麼又是設定的錯啊?」
「仙尊渡劫啊,仙尊是掌控這個小世界的至高神,他當然能看見這世界曾經發生過的一切啊!」
系統不解,「不是,万俟疑應該是在陶寧跳城牆之後,受刺激太大才慢慢覺醒仙尊之魂的啊,怎麼會提前到現在?」
程沐筠:「呵,誰知道呢,大概是城牆掛人退兵這一幕太離譜,刺激到他了吧?」
話雖如此,但程沐筠算是能確定,在多年以前,万俟疑的確是受到刺激回想起了部分上界記憶。
這一次的覺醒不過是更加徹底罷了,除去記憶,万俟疑還覺醒了印刻在仙尊魂魄之內的神力。
至於世界為什麼沒崩,當然是因為劇情一路狂瀉,万俟疑已經覺醒,陶寧的魂魄已經回歸上界。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