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砝碼令
十丈高的城牆上，一直吽鳥正冷冷的望著沈都，那神情像是在說：不要進去，否則定讓你跟他們落得同樣的下場。
而正是此刻，沈都在城內一具幹屍上看見一塊巴掌大小的銅牌，銅牌上用陽刻的手法刻著“砝碼令”三個字樣。
沈都見了心頭一震，慌忙拉著阡陌的手，急切道：“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裏吧。”
阡陌不明白沈都的反常舉動，隻是默默被沈都拉到城外的榕樹林裏，找了個巨大的樹根坐下。
“沈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不對。”沈都眉頭緊蹙，搖著頭道，左手抱於胸前，右手托住下巴，像是在沉思著什麽。
“什麽不對。”阡陌繼續追問道。
“什麽都不對。”
沈都的記憶突然回到了靈州的六年前，好像曾經在死亡之都也見過砝碼令，隻是當時並沒有特別注意，究竟是哪裏不對呢。
“哎呀，你能不能把話說得清楚一點。”
阡陌也開始緊張起來，小手緊緊抓住沈都的胳膊。
“我們在幻世桃園待了多久時間？”沈都反問阡陌。
阡陌掰著手指一算，柔聲道：“應該有十五年。”
“再加上在蘑菇山沉睡的五年，就是二十年，又加上雪山八年，就是二十八年，也就是說在靈州已經過了三年的時間。”
“三天怎麽了。”阡陌好奇問道。
“三天，意味著我必須盡快離開這裏了。”沈都一臉焦急說道。
而阡陌更是一臉不舍的緊拽著沈都的胳膊，輕聲說道：“你就不能不離開這裏麽。”
“不能，我還有許多未完成的使命，你也知道我來這裏就是為了變得更強，而今我已經擁有了該擁有的實力，我想我也快要到離開的時候了。”
“唉，你始終還是要走的。”阡陌突然放開沈都的胳膊，站起身來，背對著沈都道：“那你告訴我，九幽城是不是已經成為廢墟，龍延是不是已經遇害了。”
沈都知道，這個答案對阡陌來說，一定是個極沉痛的打擊。
他甚至有些不忍心，但還是輕聲答道：“那裏已經是廢墟，沒有一個活人。”
阡陌聞言，整個人瞬間癱軟下來，雙目含淚，不住的說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該來的.……”
沈都反應極快的接過阡陌的身體，攬入懷中，低聲安慰道：“不要難過了，人人都有自己的命運，隻要你還好好的活著，就足夠了。”
可是阡陌已經無法控製情緒，依偎在沈都的懷中嚎啕大哭起來。
這哭聲，在那寂靜的榕樹林裏顯得尤為刺耳。
驚擾了在這裏棲息的鳥兒們。
“撲撲撲撲！”
一群鳥兒從樹林裏飛了出去，密密麻麻的，竟如黑雲壓境一般，遮擋住了整個九幽城的天空。
沈都也是為之震驚，怎麽會這樣。
可是他卻說不出半個字來，隻是緊緊摟住阡陌的顫抖的身體。
好一會兒，阡陌才停止了哭聲，而那些漫空飛翔的鳥兒們也嘰嘰喳喳的怪叫著。
“龍延已經成魔了，龍延已經成魔了！”
阡陌不懂鳥語，而沈都卻聽得清楚明白。
突然想起二十八年前在魂山的時候，聽到那些鳥兒們大喊著：
“九幽城就要大禍臨頭了！”
難道就是從那時候起，九幽城遭遇了滅頂之災麽。
但龍延本就是妖皇，而如今成魔，他的力量又會恐怖到何種程度。
沈都不敢設想，也無從設想，隻是輕輕推開阡陌的身體，溫柔的捧著他瘦小的肩膀，柔聲說道：
“我們還是回蘑菇山吧，那裏畢竟是你的家。”
“家？”
阡陌仍然在不住的流著眼淚，聲音顫抖的說著：“我還有家嗎。”
“當然！”
看著阡陌那一臉痛苦的模樣，沈都的鼻子也微微發酸起來。
畢竟他們認識了二十多年，在一次經曆過生死。
他在生命快到盡頭的時候，是阡陌出手救了他。
隻為了他能帶著自己來九幽城找龍延。
而如今龍延成魔，九幽城淪為廢墟。
他究竟還是沒有完成對阡陌的承諾。
阡陌似乎也沒有責怪沈都的意思，伸手拭去眼角的淚水，強作鎮定。
“那好吧，我要回蘑菇山了，回我自己的家，以後我會一個人回到那個我們住過五年的山洞裏，一個人慢慢等待年華老去，一個人……”
聽她動情的說著，沈都整顆心都瞬間被融化了，他多想留下來陪著阡陌，可是在他看到那塊砝碼令的時候，直覺告訴他，他必須盡快的離開這裏，便狠心冷冷說道：
“那好，我送你回去。”
阡陌終於克製好心裏的情緒，不再哭泣，不再落淚，強顏歡笑的說道：“好，反正要回到靈州也必須去魂山，你就順道送我回去吧。”
說著，兩人就準備再一次向雪山走去。
遠遠的看著那白雪皚皚的雪山，雪花在疾風中飄飄搖搖的落下，竟看花了沈都的眼睛。
想著阡陌的眼睛是為了他才瞎的，而今自己卻無法幫助她實現願望，心頭無比難受，無比壓抑。
更何況他已經知道，龍延並沒有死，而隻是成了魔。
他隻是害怕自己無法在最佳的時間回到沙城，怕自己不能解決沙城之憂，怕自己辜負了飛盧的期望。
可是自己何嚐不是辜負了阡陌的期望。
這樣想著，在他們就要走到雪山下的時候，他突然又停下了腳步，拉住阡陌的手，柔聲問道：“阡陌，你告訴我，如果龍延並沒有死，你是不是仍然相見他一麵。”
阡陌卻麵無表情的道：“可是他畢竟已經死了，不是麽。”
阡陌那天真的模樣，那溫柔的言辭，傳達出來的信息，都是對沈都葆有絕對的信任。
如此一來，沈都的心更加的痛了起來。
“他可能並沒有死，而是成了魔。”
終究還是無法對她說謊。
而阡陌的臉色瞬間變得精彩起來，不是笑，也不是哭，而是一種無法言喻，卻又讓人看了無比心酸的表情。
“他成了魔，妖魔？”阡陌不可思議的問道：“你是怎麽得知的。”
“是剛才在榕樹林裏的那些鳥兒們告訴我的，他們都在喊著，龍延已經成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