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同舟共濟
我硬是愣了半天沒回過神,從來還沒有人敢在我麵前這樣說話,我瞟了一眼桌上的煙缸。
“你伸手拿煙缸需要0.8秒,砸到我頭上需要1.3秒。”蔣正東頭也沒抬。“我拔槍到射擊的時間是1.2秒,你自己考慮好了再決定。”
我再次震驚的愣住,麵前的這個男人好像真的能看透我所有想法,最麻煩的是我不認為他僅僅是嘴上說說而已。
“你還有28分鍾。”蔣正東抬頭看向我。“還有,罵我可以,別罵我的媽,這是最後一次警告,徒手搏鬥你也不是我的對手,我能在3秒之內製服你,能讓你在醫院躺上半個月。”
我去了衛生間,是跑著去的,路過鑒證科時找孟沉借了剃須刀和洗麵奶,我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清理幹淨,我不是怕蔣正東,不,我是怕他的,誰不怕一個能看穿你內心所有想法的怪物呢,我現在開始相信為什麽他會從一名交警被調職負責C檔案。
回到辦公室我用了22分鍾,還順便洗了頭,進去的時候風紀扣都扣上,我感覺自己很狼狽,如果景承還在一定不會讓我這樣被人欺負。
“他還在的話,會毫不猶豫提起煙灰缸砸我的頭。”蔣正東一邊擰開筆一邊說。
我尷尬的舔舐嘴唇,下意識埋頭避開他的目光,這個怪物好像能讀取我所有的想法。
“你既然如此想念景承,那麽我們的交談就成他開始吧。”
“景承?”我一愣。“他在爆炸中身亡已經半年了,你想談什麽?”
“景承並不是警察,為什麽會參與C檔案?”蔣正東一邊記錄一邊問。
“他是最早接觸凱撒的人,警方最初是通過他來破獲凱撒的密信,他也因此被卷入案件之中。”
“葉良月你還記得嗎?”
“記得。”
“根據案件卷宗記載表明,景承槍殺了孕婦葉良月。”
“一派胡言!”我霍然起身義正言辭說。“葉良月才是真正的凶殺,景承根本沒有槍殺她,是她自己自殺嫁禍給景承。”
“證據呢?”蔣正東麵無表情和我對視。
“沒有證據,可這是事實。”
“你作為一名警務人員應該很清楚,事實是需要證據來證明的,既然沒有證據那麽景承就無法洗脫嫌疑,你當時也在現場,我有理由懷疑你和景承串謀行凶。”蔣正東指著我胳臂。“你肩膀上的槍傷是近距離貫穿傷,根據警方對現場的勘查,景承在槍殺葉良月之後還企圖連你一起殺,他的智商高達172,卻表現的像一個弱智,他隨便打中你任何部位都能要你的命,偏偏卻擊中了肩膀,故意的吧。”
“你想幹嘛?歪曲事實顛倒黑白?”
“我隻想聽真相,還是那句話,今天在這裏的談話不會有其他人知道,還有,我提醒過你,我能分辨真話和謊言,在這一點上我和你那位朋友如出一轍,所以你不用試圖編造故事搪塞我。”
“葉良月是自殺,這就是真相,我就是證據,我當時就在現場,而且赫部長也相信景承的清白,是的,我身上的槍傷是景承故意向我射擊,他是為了保護我。”
“既然你們是清白的,為什麽他還要保護你呢?為什麽事後他要選擇逃跑呢?”
“誰他媽逃跑了。”我越說越氣。“景承的字典裏就沒有逃跑這兩字,是赫部長安排他離開,他明明懲奸除惡卻背負了凶手的罪名,然後……”
“然後你成為了英雄。”
“你以為我想當這個英雄,我今天所有獲得的榮耀都不是屬於我的,真正應該接受掌聲和鮮花的人現在長眠在地下,我隻不過是民眾需要的英雄而已,我高舉著正義的旗幟,但真正守護光明的人卻一直站在黑暗之中。”
“我留意到他在槍殺葉良月以後被警方通緝,為什麽他後來又出現在專案組?”
“當時警方以為薑謹就是凱撒,知道後來發生了杜織雲凶案,我們才意識到凱撒另有其人,景承是唯一能對付凱撒的人,所以赫部長安排他進入專案組。”
“赫部長信任景承?”蔣正東一邊記錄一邊問。
“是的。”我很肯定點頭。
“結果赫部長被自己信任的人炸死?”蔣正東沒有聽我辯解。“縱容和包庇一名在逃通緝要犯,這不是信任,這是目無法紀。”
“你了解景承多少?”我冷冷反問。“你知道他為了追查凱撒付出和失去了什麽嗎?你知道他拯救了多少人嗎?在你眼裏他是通緝犯,在我心中他是英雄!”
“你所謂的英雄在半年前謀殺了一名高級警務人員。”蔣正東聲音冰冷。“這是英雄的作為嗎?這是英雄該有的表現嗎?你所尊敬和緬懷的是什麽?是一名隨心所欲無法無天的罪犯給你帶來的感動還是興奮,或者我能理解成你也想成為和他一樣的人?”
“我感覺你跟可笑,你什麽都沒有經曆過就坐在這裏和我侃侃而談,等你有過付出和犧牲再來對我說這些。”
“你希望我犧牲什麽?犧牲自己的父母或者是女友?還是犧牲自己的朋友?這些失去和付出是可以避免的還是他咎由自取造成的?”蔣正東始終保持著同一種語調。“你現在感到悲傷,可你知道悲傷是什麽嗎?悲傷不是在你盡力後的失去,那是遺憾,真正的悲傷是明明可以避免卻還是發生。”
我一怔,這句話我從凱撒口中也聽到過。
“你們在凱撒眼裏就是一個笑話,一次又一次被他牽著鼻子走,卻自以為是能掌控全局,你們的失去和犧牲不值得同情,也不是你在我麵前炫耀的資本,如果我是你應該感到羞愧。”蔣正東目不轉睛直視我。“我身上穿著這套製服,我的任何行為都不能隨心所欲,我遵守紀律和製度,我知道分寸和規矩,如果你們也能向我這樣的話,赫部長就不會遇害。”
“那是意外。”
“我希望你能尊重生命,一條生命的消逝不是一句意外能搪塞的,我在你身上看見了消極和散漫,你都快遺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一名警察!”蔣正東用指頭重重敲擊著桌麵。“在你和景承搶劫銀行的時候,在你和景承劫持航班的時候,你都在想什麽?想過你是一名警察嗎?想過你被賦予的使命和職責嗎?”
“你,你……”
“不要問我為什麽知道。”蔣正東麵無表情看著我。“你們以為天衣無縫的事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告訴你這些是想讓你明白,景承能做到的事我同樣也能做到。”
“是的,他不遵守製度和規定,但他知道對錯善惡,他知道如何去拯救生命,他知道犧牲自己去阻止罪惡。”
“所以你就認同他的所作所為?”蔣正東厲聲打斷我。“沒有製度和職業操守的約束,你們的做法和罪犯有什麽區別?”
“如果當一名罪犯能阻止罪惡,那我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警察。”我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你要怎麽調查隨便你,老子不幹了。”
我走到門口聽到身後的鼓掌聲。
“記得下次去他墓碑前哀悼的時候告訴他,告訴他你是一個懦夫,告訴他你一無是處,告訴他你不能為他沉冤得雪。”
我終於還是沒有忍住,我衝了回去擰住蔣正東的衣領,掄起的拳頭砸在他臉上,我可以容忍他的出言不遜,但我無法容忍他對景承的詆毀。
“去你媽的,我們做的每一件事都問心無愧,我警告你,如果我再從你口中聽到對他任何不敬的詞,我向你保證,我會擰斷你脖子。”
“看看你現在多驕傲,驕傲到已經忘記你身上穿的這套製服,驕傲到忘記你不是一名普通人,驕傲到可以像罪犯一樣肆無忌憚,這就是你一直失敗的原因。”
“別他媽給我上綱上線,老子以前比你懂規矩,你說的那些我也遵守過,但我被誣陷成為殺人凶手時,你所謂的規矩和條款救不了我,是的,我現在已經不像一名正常的警察,但我是一名能抓到罪犯的警察,想知道我是怎麽做大的嗎?”
“要抓到怪物首先把自己變成怪物。”
“對,我就是你口中的怪物,可我從來不後悔!”我緊緊擰住他衣領。“有生之年我隻有一件事想完成,我要親手抓到凱撒,親手把他送上死刑台,我向他承諾過,我會在他墓碑前歡唱,誰他媽也別想阻止我。”
“很好,保持現在的狀態,我需要一個有鬥誌的警察,而不是一名荒廢時間和消極頹廢的廢物。”蔣正東沒有還手,抹去嘴角的血跡一臉剛毅,他向我伸出手。“認識一下吧,我叫蔣正東,從現在開始負責C檔案調查,在你歸隊前我想確認一下你還適不適合繼續參與對凱撒的追捕,我喜歡你的血性,但不喜歡你的散漫,今天的事我會當沒有發生過,從現在開始我們是同舟共濟的戰友,當然,你也可以選擇退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