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血與沙
蘇錦的表情很驚訝:“血月謀殺桑影同和沙堡有什麽關係?”
“鑒證科的檢測結果證實在海邊發現凶案現場沙堡是用死者四周當支柱,再用沙土覆蓋後精心堆砌而成,普通的沙堡製作過程中為了增加沙子的穩定性和牢固性,會加入粘合劑讓沙土充分粘稠便於定型。”陸雨晴不慌不忙告之。“但血月卻想到另一種辦法。”
“什麽辦法?”
“血液,幹涸的血液具有一定程度的粘合力,血月用死者的血液替代了粘合劑,所以我們才會看見沙堡呈現出血紅色。”
“你還是沒說明白,為什麽桑影同的指甲裏發現陸黎川的血跡?”蘇錦繼續問。
“簡單的沙堡每一個人都會堆,但像我們看見的那座沙堡卻需要嫻熟的技巧,桑影同顯然是這方麵的行家,血月需要桑影同教會自己。”我聽到這裏已經大致明白。“所以血月才會選擇在桑影同家殺掉陸黎川,並且存儲他的血液,目的就是為了讓桑影同用這些血液和沙土當原材料手把手教血月如何完成一座沙堡。”
“原來是這樣。”蘇錦恍然大悟。“桑影同失蹤的這段時間一直在血月的脅迫下用人血堆沙堡,所以她的指甲裏才會殘留陸黎川的血跡和山沙。”
“對於桑影同來說,那應該是極其漫長而且痛苦的經曆,但她恐怕永遠也想不到,血月學會沙堡的那天就是她的死期。”陸雨晴點點頭。
“如此看來就更加證實血月現在行凶並非隨機挑選目標,在血月行凶前就已經部署好計劃。”蘇錦表情嚴峻。“可,可為什麽要把案發現場布置成一座城堡呢?難道這其中還有其他含義?”
“血月在向我們傳遞信息。”我說。
“什麽信息?”
“血月在告訴我們,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秉承凱撒的邪惡思想,血月在向我們表麵身份。”我不假思索回答。
“沙,沙堡和凱撒有關?”陸雨晴疑惑不解。
“在接觸C檔案後,我對凱撒的生平反複研究過,包括凱撒在曆史上留下的每一句名言,凱撒在一統羅馬後說過一句流傳至今的話。”我深吸一口氣說。“血與沙鑄就了羅馬的榮耀!血指的是凱撒征服過程中所屠戮的敵人,沙代表著毀滅,那些曾經阻擋在凱撒征程前的偉大城邦和國家,最終都被凱撒摧毀變成荒蕪的沙土,血與沙就是血月想要展現給我們的傑作。”
“原來還有這一層意思。”陸雨晴若有所思說。
我聽出她弦外之音:“難道你還發現其他的解釋?”
陸雨晴翻動我們麵前的相冊,指著一張照片讓我們看,頓時我和蘇錦又大吃一驚,照片拍攝的也是海邊堆砌完成的沙堡,竟然和我們在桑影同案發現場看見的一模一樣。
“血月並不是要學會堆沙堡的技巧,她是想學會如何完成照片上的這個沙堡。”陸雨晴說。
“血月或許是從這本相冊中隨意挑選了一個沙堡的樣式。”蘇錦說。
“血月有極端的完美主義情節,她不可能隨隨便便挑選被賦予特殊含義的沙堡,可見這個沙堡在血月心目中與眾不同。”我冷靜說。
“是不是與眾不同我不知道,但有一點很奇怪。”
“什麽地方奇怪?”
“這張照片拍攝的時間。”陸雨晴指著照片下的數字。“照片拍攝於二十五年前。”
“二十五年前?!”蘇錦一怔。“陸黎川的凶案現場也是根據照片布置的,這是目前兩起凶案唯一發現的共同點,而且兩張照片都是拍攝於二十多年前,前後相差才兩年,難道這其中有什麽關聯?”
“關於陸黎川和桑影同兩名死者的調查有結果了嗎?”我問蘇錦。
“調查重點放在兩名受害者的關係上,但從目前了解到的情況看,陸黎川和桑影同兩人根本不認識,這兩人甚至都沒有在同一個地方出現過,而且二十多年前,陸黎川已經快三十歲而桑影同才十歲,年齡上也表麵兩者不會有交集。”蘇錦搖搖頭。
陸雨晴想了想說:“血月連續製造兩起凶案,留下的照片卻都指向二十多年前,我猜測血月是想把我們的注意力引到照片拍攝的時間,在這個時間階段一定發生過什麽事。”
“可兩名死者是沒有交集的啊。”蘇錦一籌莫展。“血月行凶既然有延續性,那麽說明死者都會因為某件事被交織在一起,而且這件事被血月視為罪惡,陸黎川有嚴重的心理疾病,他涉及罪惡我還能理解,但桑影同就說不過去了,一個當時隻有十歲的孩子能有什麽罪惡?”
“屍檢還有什麽發現嗎?”我眉頭緊皺問。
“在死者口中發現的。”陸雨晴把一枚紅色的圓球放在我們麵前。
“這是什麽?”我拿起來看了良久一頭霧水問。
“小醜的鼻子,扮演小醜的人會為自己按上誇張的紅鼻來增加滑稽感,我在對陸黎川屍檢時發現他臉上沒有這個道具。”陸雨晴指著我手中道具說。“血月將其留在了桑影同的口中。”
“從上一名受害者身上取走某樣東西留在下一名受害者的身上,這是血月特有的標簽,血月的殺戮具有明顯的延續性。”我重重歎口氣問。“屍檢時有沒有發現從桑影同身上消失的東西?”
“眼鏡。”陸雨晴點點頭。“從桑影同的體檢報告看,她雙眼有不同程度的近視,需要佩戴眼鏡才能正常工作,但我並沒有在死者身上發現眼鏡,為此我特意要求警員對桑影同的家進行過搜查,也沒有找到眼鏡,所以我懷疑血月在殺掉桑影同之後拿走了她的眼鏡。”
“看來血月的殺戮不會停止,等我們找到那副眼鏡時就會發現下一起凶案。”蘇錦焦頭爛額歎息,忽然抬頭說。“血月故意在陸黎川身上留下線索讓我們發現桑影同,可見血月並沒有打算隱瞞自己犯案,相反血月是希望警方找到死者,所以……”
“所以血月拿走桑影同眼鏡預示著還有凶案發生,同時血月也會在桑影同身上留下下一起凶案的線索。”我和蘇錦想到一起去,接過她的話問陸雨晴。“在對桑影同屍檢時有發現血月留下的線索嗎?”
一個證物袋被陸雨晴推到我和蘇錦麵前,裏麵裝著一張紙條,上麵的字不是手寫,而是用裁剪報紙上的文字拚湊而成。
“也是在桑影同口中發現的,被折疊後放在紅鼻裏,我猜是血月專門留給我們的。”
我讀出紙上的文字。
聖靈啊,混沌之初您便存在。
您無所不知,展開巨大的翅膀,像鴿子一樣孵化洪荒。
願您的光明驅除我心中的蒙昧,並且支撐我的卑微。
“這他媽都是什麽?”我扔掉手裏的證物袋用力搓揉臉頰,景承離開的時間越長我越意識到他的重要性,如果他還在的話,當我讀完上麵的文字,接下來就會從景承口中聽到這段文字的出處和含義,而現在我隻能對這那幾行深奧難明的詩句一頭霧水。
“《失樂園》第一卷中的詩篇,寫的是惡魔在地獄被喚醒,準備向天國發起複仇的攻擊。”陸雨晴說。
“你怎麽知道?”我好奇問。
陸雨晴晃了晃手機:“網上查到的。”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呢?”
“百科裏隻解釋了這麽多,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陸雨晴攤攤手回答。
“不管怎麽說,血月留下的這句話一定和下一名受害者有關,《失樂園》被譽為西方三大史詩詩歌之一,具有很深遠的影響力,很多人都在研究這本書,當務之急應該找一位這方麵的專家請教。”蘇錦思索片刻後說。
“這件事你來跟進,一定要快,我隻能給你兩天時間。”我說。
蘇錦點點頭。
“屍檢中我還有一個發現,桑影同被殺後,她身上的血被放幹,血月將收集到的血液進行了冷藏,你們知道這是為什麽嗎?”陸雨晴一本正經問。
“為什麽?”
“桑影同的死亡時間在72小時內,通過沙土中血液凝結程度分析,沙堡堆砌的時間卻是昨天晚上,也就是說血月在殺掉桑影同之後等待了兩天才完成沙堡,你們知道這個舉動意味著什麽嗎?”陸雨晴繼續問。
“沙堡靠血液粘連沙土並沒有粘合劑穩定,長時間暴露在陽光下會因為血液幹涸而崩塌,而且過早在沙灘完成沙堡勢必會引起路人的圍觀和破壞。”我很快明白了陸雨晴言外之意。“血月是為了確保我們能看到完整的沙堡。”
“對,血月不但計算好行凶的步驟和過程,甚至連時間也把控的分秒不差,但我們從陸黎川屍體上提取到指紋,就意味著隨時都有可能確定桑影同的身份,為什麽血月並不擔心計劃會出現偏差呢?”陸雨晴用提問把我們引到核心真相。
“血,血月知道我們什麽時候能得到指紋匹配結果?!”蘇錦大吃一驚。
“血月不但知道指紋匹配結果的時間,還知道我們趕往凶案現場的時間,說明血月對警方刑偵流程極為熟悉和了解,血月甚至能提前就計算出每一步所需的時間,所以才會有條不紊在我們發現桑影同凶案現場前一晚完成沙堡。”陸雨晴點點頭很認真說。“我們之前推測血月可能是一名警察,現在可以證實不是可能,血月就是一名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