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引蛇出洞
劉煜應該能從我們的反應中證實自己的猜想,那一刻在劉煜臉上浮現的惶恐和畏懼更加深刻。
想要得到有價值的線索勢必不能再隱瞞,我點頭承認:“是的,當年警方對血月身份的判斷出現偏差,真正的凶手至今還逍遙法外,可你又是怎麽知道吳連雍不是血月?”
“那人穿著白色的衣服像遊蕩的幽靈,頭套遮擋了那人的樣子,我唯一能看到的隻有一雙眼睛,知道那是什麽樣的眼睛嗎?”劉煜低埋著頭像我們描述。“或許你們會聯想到凶殘、暴戾、冰冷或者惡毒等諸如此類的詞語。”
“難道不是?”陸雨晴好奇問。
“不是。”劉煜很肯定的搖頭,然後說出一個讓我們意料之外的形容詞。“溫柔。”
“……”我慢慢張開嘴。“溫柔?”
“像清澈見底的潭水般溫柔,我看不到殺戮也沒有戾氣,那人一次次用鐵刺刺入我身體時,我感到了絕望和痛苦,但這十幾年來傷口早已愈合,我也忘記了當初的劇痛,唯一讓我刻骨銘心的就是那雙眼睛,那人一邊溫柔的注視著我一邊毫無憐憫的虐殺。”
劉煜的描述讓我後背都隱隱發冷:“警方在擊斃吳連雍以後一定讓你辨認過凶手,是不是當時你發現吳連雍的眼睛和你看見的不是同一個人?”
“警方的確讓我辨認過吳連雍的屍體。”劉煜指著自己的頭。“擊中吳連雍的子彈剛好打在他臉上,我看到他時已經麵目全非。”
“那你怎麽能判斷吳連雍不是血月?”蘇錦追問。
“那人在我身上留下烙印時,用手觸摸過我的傷疤,仿佛在欣賞一件剛完成的傑作,那人的手很纖長而且我能感覺到與眾不同的細膩。”劉煜似乎又陷入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那人靠近我時,我能聞到很淡的幽香。”
“溫柔的眼睛、纖長而細膩的手還有身上散發的體香……”我一怔,瞪大眼睛直視劉煜。“血月是一個女人!”
“對,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劉煜點點頭。
“這麽重要的線索,為什麽沒有在檔案資料中出現過?”蘇錦和陸雨晴也大驚失色。
“嚴烈在臨終前說出了所有秘密,但也沒有提過這一點。”我疑惑不解。
“因為這個線索在我告訴警方後很快就被否定,警方認為我當時在恐懼的情況下意識判斷出現混亂,最有力的反駁證據就是血月如果是女人,那麽她無法完成之前的謀殺,警方認定血月是一名男性,所以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就是說當年警方在調查過程中出現了嚴重的錯誤,以至於整個案件的調查方向完全錯了。”蘇錦說。
“如果血月是女人,那麽她在案發現場留下的線索已經行凶過程會表現出特定的女性行為,但我爸對血月的側寫裏卻並沒有提及,難道……”我眉頭皺的更緊。“難道我爸對血月的側寫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警察不相信我,認為我意識混亂,但我很清楚自己眼睛看到的,所以我知道吳連雍並不是血月,即便這件案子告破,但我還是堅持改名換姓躲起來,我知道……”劉煜喉結再次蠕動一下。“那個人早晚會來找我。”
從劉煜那你離開後,在回去的路上我一直默不作聲思索,從喬明川口中我們得知了案件的細節,劉煜告之了我們血月行凶過程,最大的收獲和疑團現在都集中在血月的性別上。
“你們對劉煜的話怎麽看?”我一邊開車一邊問。
“喬老說血月屬於潛行者,具備刺客型人格,在作案之前會長時間跟蹤目標然後伺機下手,女性會讓人放鬆戒備便於接觸目標。”陸雨晴在後座說。“我認為劉煜反應的情況值得我們注意。”
“當年參與血月凶案偵破的都是經驗豐富的警員,他們不可能忽略如此重要的線索,我認為之所以沒有關注這條線索是有原因的。”蘇錦明顯和陸雨晴觀點不同。
“說說你的想法?”我問。
“首先,劉煜在被襲擊後遭遇到慘絕人寰的折磨和摧殘,正常人在這種情況下很難保持清晰的意識和判斷能力,警方認為劉煜意識混亂並不是沒有道理,在他的描述中血月的眼睛很溫柔,還有纖長細膩的手以及幽香,這些臆斷中無不保護一個感覺,安全!”蘇錦心思縝密分析。“劉煜在絕望中最想得到的是被拯救和安全,當這種期盼不可能實現時,他開始把希望寄托在血月的憐憫上,所以才會出現主觀意識的混亂。”
“你的意思是說,劉煜看到的都是他精神崩潰後的幻想?”
“對,就是這個意思,而且還能從另一點證明。”蘇錦點點頭。
“哪一點?”陸雨晴問。
“血月凶案的檔案資料記載中,所有遇害的十七名受害者中男性占多數,按照血月的行凶習慣,先是跟蹤然後襲擊最後帶到秘密的房間殺害,那麽在這個過程中,血月如果是女人,要襲擊比自己強壯的男性顯然充滿風險和未知的變故,而且在襲擊成功後,要將受害者帶到行凶地點,假設血月是女人,那麽血月又如何有氣力能搬運男性目標呢。”
“理論上你的分析沒錯,但不能以偏概全,並不是所有女人都孱弱,而且劉煜提到血月的身高在1.65-1.73之間,那麽有這樣身高的女人不代表沒有力量。”陸雨晴據理力爭。“至少你的分析不能完全推翻血月是女人的假設。”
“文彬,你有什麽想法?”蘇錦估計是感覺自己的分析的確不夠全麵。
“性別不同表現出來的行為模式以及心理也會截然不同,血月在長達五年的行凶中,我爸都沒有發現血月有任何女性特征的心理行為,從這一點上我也不確定劉煜所說,但是……”我揉了揉額頭一籌莫展。
“但是什麽?”她們異口同聲問。
“我經曆過生死而且不止一次,雖然最終都有驚無險化險為夷,但臨死前的記憶似乎特別深刻,那些瞬間和片刻會在某個時間出現在我腦海,比如夢裏或者我靜坐的時候,那種過程很短暫但卻真實,短短的一瞬仿佛讓我重新經曆一次曾經的凶險,所以……”我重重歎口氣。“所以我又相信劉煜說的話,畢竟在那一天所經曆的一切是他這輩子都無法遺忘的噩夢,痛苦會讓人記憶變的深刻。”
“這麽說你也認為血月是女人?”陸雨晴問。
“不知道,我現在很矛盾,一時間無法去判斷,何況這條線索是建立在劉煜的回憶上,沒有任何證據去支撐,單靠我們的猜測隻會讓血月的身份更加撲朔迷離。”
“要,要不我們去精神病院吧。”蘇錦把頭伸到前麵。
“我也這樣想過,把血月凶案的事告訴景承,或許他能找到突破口。”陸雨晴也點點頭。
我何嚐沒想過去見景承,但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完成,比起血月來說凱撒才是我們最大的敵人,追蹤凱撒這麽多年終於找到破綻,我必須確保景承心無旁騖查出凱撒的真實身份,在此之前我不會去打擾他。
“我們隻有三個月時間,如果抓不到血月的話赫部長會公布契約的事,很難想象一旦被公眾得知警方向罪犯妥協並達成交易會有怎樣的後果。”陸雨晴在旁邊提醒我。“這一次我們不僅僅是抓一名凶手,我們擔負著挽回警方聲譽的重則。”
“後果將會是災難性的,所以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能公開,可現在我們一點線索都沒有,根本無從下手啊。”蘇錦心急如焚說。
“派出警員對劉煜實施保護,血月凶案過去十幾年,劉煜每天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等待血月的再次出現,我猜血月要是知道劉煜還活著,一定會來彌補自己的過錯。”我若有所思說。
“你為什麽確定血月會再次向劉煜行凶?”陸雨晴問。
“我爸對血月的側寫表麵,血月有近乎極端的完美主義,如果行凶對於血月來說是完成某種使命,那麽血月絕對不會容許自己的使命有瑕疵。”
蘇錦想了想:“劉煜被列入證人保護計劃,他的信息是嚴格保密的,血月應該不知道他在什麽地方。”
“如果血月知道了劉煜還活著呢?”我意味深長問。
“血月會找到劉煜並且完成行凶。”陸雨晴偏頭看我一眼。“連我們都是才知道劉煜活著的事,血月又怎麽可能知道。”
“叢林中捕食獵物並不一定要去追逐廝殺,有時候你隻需要以逸待勞靜靜等在水池邊,獵物自己也會送上門。”這句話是很早之前景承對我說過的,我現在才真正體會話中的深意。“血月不知道,我們可以告訴讓血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