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骰子
淩聞天的案子隨著他被當場擊斃而告終,之前他承認的罪行也幫我們洗脫了嫌疑,我們再一次挫敗凱撒同時在經曆嚴峻考驗後,對自己的使命和信仰更加堅定。
不斷有好消息傳來,孟沉和赫楚雄的傷勢已無大礙,隻剩下嚴烈還在重症監護室觀察,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原來的軌道。
除了景承。
他似乎還沒有從失去顧宛如的悲傷中走出來,而且我也不清楚他到達能不能走出來,雖然他最後用自己的方式懲罰了淩聞天,但淩聞天在臨死前告訴景承的那些話應該對他觸動很大。
事情快過去一個星期,景承像一條慵懶的狗,是的,像一條狗。
因為我們又重新搬回了宿舍,景承曾經說過這裏是狗窩,而我和他就是習慣狗窩的兩條懶狗,海邊別墅以及股票全被景承變賣,我沒有問他錢去了什麽地方,隻是陪他去過一次郵局,他在一張巨額匯款單的收款人欄填寫的是希望工程,匯款人寫的是愚者。
從郵局出來他點燃一支煙,摟著我肩膀極其頹廢的告訴我,他已經一無所有了。
我在旁邊苦笑,想起寬敞明亮的海邊別墅以及被景承要回去昂貴的手表感覺像是黃粱一夢。
“你好歹也給我留點,我還打算買套房呢,海景房我就不奢望60平的小居室總不過分吧,就我那點工資要攢到什麽時候才是頭啊。”
“你不是有宿舍住,買房幹嘛?”景承白了我一眼。
“我要結婚啊。”
“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幹嘛這麽想不開。”景承又變成那個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神,在他眼裏我擁有都是愚笨而渺小的愚者。“有錢嗎?”
還沒等我跑,錢包就被他收去,去超市買了一大堆零食和飲料以及泡麵,等我再見到景承是一個星期後,我和蘇錦還有陸雨晴開完公安係統大會,回到宿舍我第一個反應是走錯了房間,滿屋的零食袋和隨意丟棄的飲料瓶,空氣中彌漫著泡麵的味道。
宿舍真的變成了狗窩,然後在布滿零食屑的沙發上看見景承,他的優雅和帥氣蕩然無存,瘋子的胡渣和淩亂的頭發讓他看上去像一個落魄潦倒的拾荒者。
我沒想到淩聞天的事對景承打擊會如此之大,我從未見過他這樣消沉,看著他鬱鬱寡歡的樣子莫名心痛。
“你們再不回來我就要餓死了。”景承看見我們並沒有多少反應,一邊在煙灰缸裏翻找長點的煙頭一邊抱怨,聽他的語氣又感覺他並不是在消沉。
蘇錦和陸雨晴生怕說錯話刺激到景承,蘇錦收拾房間而陸雨晴去做飯,我拉開窗簾讓陽光照射進來,景承伸手去遮擋,透過他指縫的光亮刺的他睜不開眼。
“這些天你一直在家?”我試圖著我。
景承點點頭,叼著煙玩弄手裏的骰子,一次次丟在桌上然後靜靜看著骰子轉動,等骰子停下來又繼續,我很擔心景承現在的狀態。
“要不我們聊聊。”我坐到他身邊,身下是零食屑被壓碎的聲音。“有什麽你可以說出來,別憋在心裏。”
景承偏頭看我抽笑一聲:“你該不會認為我抑鬱吧?”
“你現在的樣子很像。”掃地的蘇錦一本正經說。
“你們腦子能不能裝點有用的東西。”景承白了我們一眼。“我可沒你們這樣清閑,抑鬱是需要時間的,我每天要想很多事,連抑鬱的資格都沒有。”
“那你為什麽要把自己關在屋裏這麽多天。”陸雨晴從廚房探出頭問。
“想事情。”景承伸手去摸頭發,發現隻剩下一頭短發時,心煩意亂說。“你們回來正好,我打算出去走走。”
“好啊,案子也結束了剛好大家一起出去玩玩。”蘇錦興高采烈說。
“我是說,我打算一個人出去走走。”
“也行啊,出去散散心也好,你打算去什麽地方?”我想現在這段時間對於景承一定很艱難,給他足夠的空間讓他適應也好。
“精神病院。”景承好像對手裏骰子的興趣遠比對我們要多。
……
我們麵麵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們這是什麽表情?”景承應該是半天沒有聽見有人說話,抬頭來回打量我們。“別杞人憂天了,我去精神病院是想安靜的想些事,瘋子比正常人最好的地方就在於,他們永遠都不會打擾到我。”
“你想什麽事要去精神病院啊?”陸雨晴從廚房走出來問。
“關於骰子的事。”景承意味深長回答。
“骰子?!”我們一頭霧水,我遲疑了半天伸手摸摸景承額頭。“你該不會是病了吧。”
“哎,跟你們溝通真累。”景承打開我的手歎氣。“所以我才要去精神病院,和一群瘋子在一起,指不定他們還能給我一些有建設性的意見。”
“平白無故你幹嘛這麽在乎一顆骰子啊?”蘇錦問。
“和凱撒有關。”景承深吸一口煙,提到這個名字時他的目光忽然間變的明亮而敏銳。“我想,我想我可能抓到凱撒的破綻了。”
“凱撒的破綻?”我們大吃一驚,陸雨晴和蘇錦圍坐過來。“什麽破綻?”
“聽說過拉比努斯嗎?”景承凝視手裏的骰子問。
“誰?”我皺起眉頭努力跟上景承的思維。
“凱撒麾下最有名的將軍拉比努斯?”陸雨晴好奇問。
“對,就是他,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的問題就和這個人有關。”
“你,你能不能直白點。”我很委婉表達自己的抱怨。
“拉比努斯原是愷撒的部將,後來愷撒在高盧打勝之後想延遲高盧總督任期,元老院傳令凱撒,認為他發動的=的非法戰爭已經結束,讓他回羅馬接受製裁,與此同時也拉攏同時執政官的龐陪,最後判定要愷撒認罪伏法。”景承不慌不忙娓娓道來。
“哦,我知道你說的骰子是什麽意思了。”陸雨晴恍然大悟的樣子。
“還是你說吧,聽他講下去要把人急死。”蘇錦讓陸雨晴接著講。
“凱撒知道自己回去凶多吉少,因此就帶領軍團翻過阿爾卑斯山,拉比努斯是共和派的信仰人,不滿愷撒帶軍團渡過象征羅馬邊境的盧比孔河。”陸雨晴說。
“帶軍團過河很正常啊,為什麽要不滿?”我疑惑不解問。
“因為在古羅馬的法律中,遠征之後必須解散軍隊,不得帶軍隊過河否則為叛國,叛國罪將被釘上十字架,愷撒因此告訴拉比努斯,如果過河他就身敗名裂,而不過河就是人間悲劇。”景承把手裏的骰子再一次丟在桌上。“拉比努斯極力勸阻,但凱撒告訴他,骰子已擲出!必須過河!”
“最後凱撒帶領軍團擊潰元老院和龐培,一舉平定了羅馬。”陸雨晴說完後和我們一樣茫然。“這件事和凱撒的破綻有什麽關係?”
“拉比努斯不滿凱撒因此反叛,差一點就讓凱撒全軍覆沒,幸好凱撒及時撥亂反正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在凱撒覺察到拉比努斯反叛的動機後,說出了那句著名的名言。”
“找到你的敵人,你才能安全!”陸雨晴脫口而出。
“人在得意忘形的時候最容易露出破綻,凱撒也不例外,他讓淩聞天把這句話留給我們,其實是在炫耀,炫耀很久以來自己引以為傲的一件事。”景承點點頭沉穩說。
“凱撒在炫耀什麽?”
“我從開始追捕凱撒到現在,每一次凱撒都能洞悉先機總能比我們提前一步,一直以來我們都認為是因為凱撒的心智超過常人,能事先預算好我們每一步,但如果是我們高估了凱撒呢?”景承拿起桌上的骰子意味深長說。
“還有其他的解釋?”我神情嚴峻。
“也許僅僅是凱撒知道我們每一次的布局和安排,那麽就能說通為什麽這麽久以來,我們非但沒有抓到凱撒甚至連行蹤都無法掌握。”
“你意思是說,有人一直在給凱撒通風報信?!”蘇錦大吃一驚。
“為什麽你們不認為凱撒就在我們身邊呢?”
……
我們再一次震驚的愣住,景承來回看看我們繼續說:“拉比努斯是凱撒身邊最信任的將軍,凱撒怎麽也沒有想到他會背叛,所以才留下名言警示後人,隻有清楚敵人在什麽地方,才能確保自己的安全,但反過來想,我們的敵人不這是凱撒,我們之所以一直找不到凱撒,就是因為一直就在我們身邊。”
“凱撒讓淩聞天留下這句話,是在炫耀自己最得意的安排,同時也是在嘲笑我們!”我震驚不已說。
“人在得意的時候就容易疏於防範,凱撒終於露出了破綻,能掌握我們計劃和布局的隻有專案組的成員。”景承點點頭說。
“什麽?專案組成員,你,你的意思是說,我們中間有人是凱撒?”陸雨晴張大嘴。
“不是你們,是之前的專案組,由我挑選警員組成的專案組,那或許是我最大的失誤,凱撒就是專案組成員之一。”景承嘴角露出狡黠而深邃的笑意。“誰能想到,凱撒會是一名警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