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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漏網之魚

  王見成不敢把希望寄托在景承的身上,何況這麽大的事萬一有差池他也擔不起這個責任,他堅持要上報局裏,我直接向赫楚雄匯報了情況,事實上他也對現在的景承狀態表示懷疑,但最終還是同意了這個方案。


  我不敢單獨讓景承去接觸毒販,我不知道毒販會做出什麽事,但我更擔心景承會不會做出什麽,所以我堅持和景承同行。


  我們隻有一天的時間來熟悉毒販的背景資料,還要從金順那裏了解和熟悉毒販之間的習慣和用語,事實上我挺緊張的,反倒是景承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等到隻剩下我和景承時,我放下手中的毒販檔案:“為什麽突然要冒充毒販?”


  若是以前我根本不會問這個問題,景承做任何事都有很明確的目的,但永遠都沒有上升到道德和正義的高度,何況現在的他對於查案毫無興趣,能讓他留下來唯一的原因就是對朋友的承諾。


  他答應最後幫我們一次,淩聞天的案子結束後他不會再留在警局,突然插手緝毒組的案子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你見過罌粟嗎?”景承答非所問。


  我點點頭,在警校時我見過這種神奇的植物,在枝條上伸展的羽毛般葉片,火紅色的如絲絨般的花瓣吸引了我的目光,但一切都不及她的果實,誰能想到如此美豔的花朵卻蘊育出惡魔的果實。


  “罌粟最開始是用來提供食用油的,和普通的植物並沒有任何區別,直到後來大規模種植芝麻和油菜才替代了罌粟,但罌粟並沒有淡出人們的視線,兩河流域的蘇美爾人,用罌粟茶來緩解一天的疲勞。”景承麵帶微笑對我說。“直到很久以後人們才發現罌粟果實裏蘊藏的秘密。”


  “鴉片。”我說。


  “提到鴉片這個詞總是讓人聯想到罪惡,?但實際上適量的鴉片具有藥物功效。”景承說到這裏一本正經問我。“提到鴉片你能聯想到什麽?”


  “戰爭,頹廢還有罪惡。”


  奔騰吧,你深不可測的靛青色的海洋!


  千萬艘船艦在你身上馳驅,痕跡不留。


  景承隨口朗誦出一段詩詞,然後平靜對我說:“這是拜倫偉大的詩篇之一,但後人卻不知道,拜倫在寫這首詩的時候,就是借助鴉片的興奮帶來了靈感。”


  “你這樣的思想很危險啊。”我白了景承一眼。


  “是啊,人命意識到依賴鴉片的危險,所以極力想要擺脫鴉片的束縛,想要把鴉片單獨的定義為一種藥物,因此德國科學家找到另一種純粹的鎮痛成分。”


  “嗎啡。”我對毒品的了解全來自警校學到的知識。


  “戰爭讓嗎啡被世人所熟知,在戰場上嗎啡救活了太多重傷員,可遺憾的是,嗎啡的成癮性更強,遠遠超過了鴉片,從而人們把嗎啡也定義成毒品,對此科學家又對嗎啡的分子結構進行了分解修補。”景承笑的意味深長。“你知道結果是什麽嗎?”

  我茫然的搖頭。


  “海洛因問世了,誰能想到會是科學家創造了惡魔的粉末呢?”


  “你到底想說什麽?”我認真問。


  “所有的毒品產生都是有根源的,但毒品最開始並不是危害人,反而是在幫助人,除了上麵提到的,還有可卡因,原本是緩解疼痛的古柯葉片,直到後來人們不斷提高其純度才出現可卡因。”


  景承停頓了片刻意味深長說:“任何事都要雙麵性,就連毒品都是如此何況是人。”


  “你怎麽突然對毒品這麽感慨?”


  “我是對人性感慨。”


  “誰?”


  “雙頭犬。”


  我一愣,還是沒明白景承話裏的含義。


  “淩聞天對你提及過雙頭犬,我猜他真正想要提醒你的是,雙頭犬代表著正義和邪惡,正如同每一個人都有不同的兩麵。”


  “你認為我身上還有邪惡的一麵?”我大吃一驚。


  “你就算了。”景承笑的尷尬。


  “那你說的是誰?”


  “你認為何濤是一個怎樣的人?”景承一本正經問。


  “拋開其他的不說,至少他對自己的使命還是盡責的……”我說到一半停住。“你在暗示什麽?”


  “何濤沒死之間打掉了市麵上所有販毒團夥,在所有人眼裏他都是不折不扣的緝毒英雄,但為什麽金順在三年時間內都無法接觸到毒販的核心層呢?”


  “你以為當臥底那麽簡單啊,真有你說的那麽容易,毒品早就銷聲斂跡了。”我白了景承一眼說。“首先得提防被毒販發現,然後要一步一步取得毒販的信任,這是想要時間的,如果中間有任何一步行差踏錯,可不是重來那麽簡單,緝毒戰線上犧牲的臥底警員有很多。”


  “是啊,金順才真正是在緝毒第一線,他都無法掌握確切的毒販信息,那麽何濤又是如何得到這些情報的呢?”


  “你沒聽王見成說,何濤有一個秘密的線人,所有的情報都是由這個線人提供。”


  “但這個線人並非是臥底警員,你試想一下,到底什麽樣的人才會掌握所有販毒組織的機密呢?”景承反問。


  我一愣突然回答不上這個問題,細想一下的確說不通,如果是普通線人不可能知道毒販這麽重要的情報。


  “能掌握這些信息的隻有團夥核心成員,為什麽一名販毒核心成員會向警方透露情報呢?從利益和心理行為上,這都是不符合正常邏輯的事。”


  “也有可能是毒販幡然醒悟,想要戴罪立功。”


  “你自己認為這個解釋牽強嗎?”景承淡笑。


  我也認為自己這個想法荒謬,能進入販毒組織核心的人又怎麽會突然良心發現,這是一群執迷不悟的亡命徒,根本沒有想過要給自己留後路,事實上這群人也沒有後路可以退。

  “何濤打掉所有販毒團夥,可高純度的冰毒卻很快泛濫,我記得王見成說過,幾乎是一夜之間,這些冰毒就占領市場成為主流毒品,要建立一條安全的毒品銷售網絡並非一朝一夕的事,剛被警方清剿幹淨,製造冰毒的人又是從何鋪設銷售網絡呢?”


  “漏網之魚。”我思索了半天才想到合理的解釋。


  “這個漏網之魚也未免太大膽了,根本沒把警方放在眼裏,或者說此人並不需要去擔心警方。”景承意味深長說。


  “我,我還是不懂你的意思。”


  “這是整個毒品市場的蛋糕。”景承在紙上畫了一個圈。“這個蛋糕被不同的毒販分食,因為長時間的經營各自占有的比例是穩定的,那麽作為新一代毒品的冰毒就很難插足,如果分食這個蛋糕的秩序被更改,隻剩下一個人獨享蛋糕呢?”


  “清理掉所有毒販,當市麵上隻剩下冰毒,那麽就能一夜之間占領整個市場。”我恍然大悟。


  “誰有這麽大的能力能重新製定秩序?”景承繼續問。


  “警方!”我大吃一驚。“你,你是說向何警司提供情報的就是那條漏網之魚。”


  “你可以認為這是一種合作模式,警察和毒販的合作,何濤借助毒販成功掃清了市麵上的毒品,但作為交換漏網之魚會獨享蛋糕。”景承點點頭平靜說。“其實從我的角度來看,何濤的做法並沒有錯,他重新締造了一種新的秩序,一種可以由他完全掌控的秩序,打擊毒品在全世界都是屢禁不止的難題,想要徹底禁毒根本不可能,隻能控製和減緩。”


  “可現在冰毒比以前還要泛濫啊。”


  “因為何濤沒有遵守合作,他同樣也有兩麵性,他怎麽會滿足和毒販合作從而暫時的風平浪靜,何濤想要一網打盡。”景承心平氣和說。“你真認為何濤是個人英雄主義?他真的會因為榮譽而不惜生死?”


  “難道有其他的原因?”


  “他不能讓警方抓到吳鬆平,他擔心吳鬆平會說出自己和毒販合作的事,所以他必須確保吳鬆平不能活著,所以他才選擇在橋上布控,目的就是為了逼迫吳鬆平負隅頑抗,從而當場擊斃吳鬆平。”


  “吳鬆平就是那條漏網之魚!”我一臉驚愕。


  “何濤也是這樣認為,至少他以為前去交易的會是和他合作的那個人,但沒想到會是吳鬆平,結果何濤棋錯一著自己死在橋上。”


  “何濤可能自己都沒有想到,他最後竟然成就了另一個大毒梟。”


  “淩聞天給你的名單中有喬阡陌,她隻是一個引子,但引出的並不是何濤,而是與何濤合作的毒販,一個能說服警察合作的人一定不簡單。”


  我若有所思點點頭:“難怪你要參與這次臥底任務,你想找出這條漏網之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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