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稻草人
聶蘊慈的咒罵和慘叫讓她從一個美豔動人的女王變成歇斯底裏的瘋子,她衝著手機大聲喊叫。
“殺了他!殺了他!”
或許這才是她本來的麵目,就連一直維護她的聶隱在旁邊也用陌生的眼神呆望著她,一向秉公執法的蘇錦這一次居然都沒有斥責景承半句,像聶蘊慈這樣心如蛇蠍的女人就應該受到懲罰。
陸雨晴出於人道給聶蘊慈包紮,她用惡毒的眼神注視景承,換來冷漠的鄙視:“我給你一次機會勸說他自首伏法,否則你遭受的痛遠比現在還要多。”
“除了生死我能掌控一切,有本事你一槍殺了我!”聶蘊慈強忍住劇痛用陰沉自負的聲音回應。“他會引爆所有炸彈,你們所有人都會為我陪葬!”
“我從來不認為死亡是一種懲罰。”景承一邊把槍遞還給我一邊意味深長回答。
我擔心繼續僵持下去會突生變故拿起手機說:“聶蘊慈可以交給你,但你必須交出五階魔方程序。”
“帶上她馬上上車,我會每隔三小時發一個坐標,跟著坐標行駛,到達指定地點後用她來換五階魔方程序。”昔拉應該是顧忌聶蘊慈,他或許沒想到景承竟然敢開槍,聲音沒有之前那樣強硬。“不能通知警察,如果我發現你們派人追蹤或者調派警力,我會立刻重新激活所有端口。”
景承抹去臉上的血對我點頭,我們立刻帶上聶蘊慈離開警局,聶隱一瘸一拐也上了車,可以看出他雖然對聶蘊慈很失望,但依舊放心不下她的安危。
我手機收到昔拉發來的坐標定位,蘇錦操作追蹤設備說:“已經鎖定了昔拉的手機,可以通知武警部隊對其進行圍捕。”
“不用。”開車的景承聲音短促,他從後視鏡中看著後座表情痛苦的聶蘊慈。“我答應過她,一定會讓她得償所願。”
“你真打算擊斃昔拉?”我大吃一驚。
“不是我,是她執意要昔拉死。”
“昔拉必須受到法律的審判,沒有人能私自對他做出裁決,再說……”陸雨晴聲音焦慮。“再說就靠我們怎麽對付一個喪心病狂的特種部隊士兵?”
“你也知道他是特種部隊士兵,而且還是一名狙擊手,他最擅長的就是躲避和追蹤,他保持手機暢通就料到我們會追蹤他的位置,說明他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不要去激怒一頭困獸,他現在是因為聶蘊慈才會投鼠忌器,我們必須給宮文心爭取時間,她現在應該已經在開始破譯五階魔方,隻要程序操控權被我們掌控那麽昔拉也就不足為懼。”
我們相互對視都認同景承的意見,真正的威脅是昔拉操控的那些炸彈,難以估量一旦全部引爆會造成多大的傷亡,宮文心是我們最後的希望,我們拖延昔拉的時間越長她成功的機會越大。
我們按照昔拉發來的坐標輪流開車前行,我發現坐標指引一直在往西南方向行駛,經過兩天一夜後坐標位置必須徒步前行,陽光從被霜花覆蓋的樹枝中穿透出來,冬日的高原沒有城市的喧囂靜謐而深邃。
沒走多久眼前一片開闊,結冰的湖水宛如一顆淡藍色寶石鑲嵌在雪野之中,在湖麵的中心竟然飄舞著兩個詭異的稻草人。
那裏正是我們目的地的終點,景承環顧四周後給宮文心撥打了電話:“還需要多長時間可以破譯五階魔方?”
“再給我一個小時。”
“恐怕留給你的時間隻有半小時,如果半小時後沒接到我電話說明我們已經死了。”
“什麽?你在哪裏?”手機裏傳來宮文心焦急擔心的詢問。
“這不是你現在該關心的事,半小時後還沒有破譯程序的話,你竭盡全力侵入所有網絡服務商的數據庫,破壞無線網絡傳輸阻止五階魔方通過無線網絡傳送指令。”
“我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屏蔽所有無線網絡。”
“能屏蔽多少是多少,我相信你能做到的。”景承說完掛斷電話。
“怎麽了?”我問。
景承深吸一口氣回答:“這裏視野開闊是最佳的伏擊地點,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昔拉現在一定潛伏在四周某個地方用狙擊槍的瞄準鏡注視著我們。”
我警覺的向四周張望,放眼望去全是白茫茫一片,如今我們站在結冰的湖麵上如同靶子。
“坐標位置顯示這裏距離國界線不到一公裏。”蘇錦拿著定位設備對我們說。
“昔拉想帶著聶蘊慈逃離出境。”陸雨晴恍然大悟。
“一旦昔拉得到聶蘊慈勢必會重新激活所有終端,我們必須為宮文心爭取更多的時間。”景承點點頭。
“怎麽爭取?”蘇錦心急如焚問。
“昔拉不會放過我們的。”景承望著我們聲音透著凝重的歉意。“他會在這裏狙殺我們每一個人,唯一能交換時間的隻有我們的生命,不管誰倒下剩下的人都要想方設法拖延他下次開槍的時間,我們要為宮文心爭取半個小時來阻止炸彈爆炸。”
我們看向彼此,沒有畏懼和害怕,如果這就是需要我們捍衛的使命,那麽現在就是我們兌現誓言的時候。
一陣電流聲響起,我們循聲望去發現是從湖麵中心的稻草人身上傳來,刺骨的寒風中那兩個稻草人有一種說不出的陰森可怖。
忽然其中一個稻草人動了一下,還發出斷斷續續的支吾聲。
我大吃一驚,那竟然是兩個被綁在木樁上的人,聶蘊慈忽然露出詫異的表現,她遲疑了一下怯生生向木樁走過去。
等她撥開嘴裏發出呻吟聲人低垂的長發時大叫一聲:“聶,聶裳?”
我們誰沒沒想到,被捆綁的竟然是聶裳和她新婚丈夫。
“你們怎麽會在這裏?”聶隱一瘸一拐衝上來試圖解救她們。
“我,我們去機場途中被劫持,不,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我,我好冷。”聶裳奄奄一息說。
聶隱連忙脫下衣服披蓋在她身上,聶蘊慈卻完全亂了方寸抱著聶裳痛哭流涕,電流聲又一次響起,我這才看見聶裳身前掛著一個對講機。
“扔掉你們的槍。”昔拉的聲音從對講機裏傳來。
我們的手槍在昔拉的狙擊槍麵前根本沒有任何作用,加之開闊的視野以及昔拉嫻熟的槍法,我們任何異動都會招致被射殺,景承在對我們點頭示意:“按照他說的做。”
我和蘇錦掏出槍扔到很遠的地方。
景承的手機響起,電話裏是宮文心焦灼的聲音:“五階魔方在剛剛重新開始激活所有終端。”
“知道了。”景承回答很簡短。“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為什麽要抓我女兒?”聶蘊慈奪過我手裏的對講機大聲咆哮。
“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昔拉對聶蘊慈的聲音永遠柔和,但我聽著卻是一種病態的畸形。
“她是我女兒,我不允許你傷害她!”聶蘊慈已經撕下自己在昔拉麵前的偽裝,或許是知道他不會傷害自己的緣故,肆無忌憚嗬斥。
“是的,你從來都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你傾盡一切希望她能像你一樣,你不惜提前讓出董事長的位置給她,你想把她培養成可以獨當一麵的繼承人,但你心裏應該清楚,她除了享樂和奢侈之外一無是處。”
“我的女兒不用你來評價。”
“可她卻在背後評價你,她並不感激你為她的付出和犧牲,她認為你一直把持著集團的權力,她即便當上董事長也僅僅是擺設,她試圖想要擺脫你,想要把你踢出宏宇集團。”
“這是我的家事,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聶蘊慈怒不可遏。
“她的男人一直教唆她如何逼走你,你為了能讓她不受牽連安排她去國外度假,可就在去機場的途中,她們在密謀利用我來攻擊你,她們打算公開我和你的關係。”昔拉聲音很平緩鎮定。“我不在乎你的家事,但我在乎你,我隻知道她們這樣做會傷害到你,而我絕對不允許有人這樣做。”
“我……”
呯!
聶裳的丈夫身體抖動一下,我透過他胸口的洞看見對麵的雪峰,鮮血滴落在冰麵異常刺眼。
聶蘊慈張大嘴驚恐的愣住,她的臉上還有飛濺的鮮血,聶裳尖銳的哭喊聲回蕩在雪野,或許直到現在聶蘊慈才意識到昔拉的瘋狂,她衝到聶裳麵前緊緊抱住她,試圖用自己身體來保護她。
“不,不是這樣的,她是我女兒,她做什麽我都可以原諒她。”聶蘊慈的聲音透著無助的哀求。
“我隻想每天都陪在你身邊,為你化妝,為你做任何事,我知道你也和我一樣,是嗎?”昔拉輕柔的聲音充斥著死亡。“是這樣嗎?”
聶蘊慈抱著在她懷中驚慌失措哭泣的聶裳呆滯點頭。
“所以說,你終止我們的關係並非是你的本意?”
聶蘊慈低埋的眼神裏滿是憎恨,顫抖的聲音沒有絲毫情感:“是的,是我錯了。”
“我知道你不會離開我的。”昔拉似乎完全活著他自己的世界中,根本聽不出聶蘊慈的厭惡。“有人試圖逼你這樣做,這個人無時無刻都在左右你的決定,你一直被這個人禁錮,僅僅是因為他為你付出一條腿,但我不一樣,我可以為你付出一切,所以我不會允許有人成為你的製約。”
聶蘊慈一驚,猛然望向對麵的聶隱,她似乎反應過來昔拉說的是誰,她鬆開聶裳不顧一切向聶隱衝去。
呯!
隨著槍聲聶隱身體猛然抖動,偏偏倒倒向後退了幾步後倒在血泊之中。
“哥……”聶蘊慈把聶隱抱在懷中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這些人不配得到你的付出,你可以原諒她們,但是……”昔拉仿佛是在向聶蘊慈邀功,展現自己對聶蘊慈的唯一。“但是我不能原諒!”
聶蘊慈抱著聶隱屍體痛心疾首的哀嚎,好像根本不願意再聽見從昔拉的聲音。
第三聲槍聲傳來時,聶蘊慈身體徹底僵直,聶隱的鮮血染紅她衣服像是一朵綻放的花,淩亂的頭發混雜淚水凝結成一縷一縷,渙散而空洞的目光沒有絲毫光澤,猶如一具被抽走靈魂的軀殼。
她緩緩轉頭望向冰湖的中心,聶裳低垂著頭,流淌的鮮血順著她身體滴落在冰麵上,在風中飄舞的長發和衣衫讓她看上去真的像稻草人。
我再也無法從聶蘊慈身上看見不可一世的自負和精明,取而代之是一個落寞絕望的女人癱坐在地上,她甚至已經無法痛哭,嘴裏隻發出單一音符的幹嚎,那一刻我突然有些同情她。
“我第一次見你臨走時就告訴過你,你拋棄他的代價就是他會殺掉你身邊所有妨礙你的人,可惜你理會錯我的意思,你想借他的手除掉你的敵人,所有人……當然也包括你在意的人。”?但景承卻依舊用冷漠鄙夷的眼神居高臨下望著她,好像對於發生的事他早就預料到。“你現在還認為,除了生死你能掌控一切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