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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贖罪者的靈魂

  隨著時間的推移蛇毒已經開始發作,船上剩下的人身體都出現不同程度的腫大伴隨著流淌的鼻血以及難以抑製的抽搐。


  “我小時候父親給我講述過一個故事。”


  杜織雲沉寂了很久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平緩從容,她完全沒有複仇的興奮和快感,亦如真的僅僅是在完成一場遊戲,這種對死亡的麻木才最讓船上的那些人絕望。


  “一位富有的商人帶著貨物穿越大海,不幸遇到了暴風雨,單薄的小船在驚濤駭浪中顛簸,船體被撞開裂縫海水湧入船艙,商人必須麵臨兩個選擇,要麽將貨物扔下船減輕船的負重來確保水位低於裂縫,但這樣他會損失自己擁有的財富,同時富商也可以選擇保留貨物,但意味著最終富商將和財富還有船一起沉沒於汪洋。”


  我們靜靜聽著從對講機裏傳來的聲音,回蕩在深夜寧靜的海麵如同亡靈宣讀的審判書。


  “父親給我講述這個故事是想告訴我如何在貪婪和生命之間做出選擇,那麽現在你們也將麵臨一次選擇,如今這艘船上還剩下六個人,遊戲結束前我隻希望還有四個人留在船上,相信這個環節對於你們來說應該輕車熟路,二十年前你們已經選擇過一次,那一次你們所有人都選擇了貪婪,既然你們認為貪婪比生命更重要,那麽就在同一個地點把你們曾經做過的事再做一次。”


  “再這樣下去她會殺掉這裏所有人。”我心急如焚低聲對景承說。


  “這一切都是她殺人計劃中早已安排好的。”景承抬起手露出磁性炸彈。“我們根本阻止不了她,自始至終我們僅僅是參與者,我們存在這裏唯一的原因就是她希望我們見證這場複仇。”


  “我是警察!”我攥緊拳頭義憤填膺說。“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草菅人命而無動於衷。”


  “對,你是警察但問題是你不是神,不是任何一件事你都能控製和掌握,很多時候你以為自己什麽都知道,其實你根本不知道。”景承神情平靜望著對麵的船。“等這件事結束以後,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什麽事?”


  “你上次問我是不是有什麽隱瞞你的事,是的,我的確有一件事沒有告訴你。”景承回答。


  我沒有追問下去,但心裏卻有一種莫名的輕鬆,我等他這句話等了太久時間,至於到底是什麽事其實對於我已經不重要,我隻是不能接受我最信任的人會隱瞞我。


  船上的人開始躁動,殺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極大的膽量,看著生命在自己眼前消亡毀滅本身就是一種沉重的心理摧殘,所以正常人才知道敬畏死亡從而遠離殺戮。


  但這個定律似乎對於船上的吳思雨他們來說並不成立,畢竟隻要殺過一次人後這種負罪感便會蕩然無存,二十年前他們可以因為貪婪選擇殺戮,二十年後當然可以重來一次,唯一不同的是,如今這艘船上的人成為他們彼此活下去的籌碼。


  宋山月和丁玲都用吃驚的目光看著身旁的伴侶,我猜他們怎麽也不肯相信,生活在身邊幾十年最親密的那個人竟然會如此陌生,嚴可卿依舊呆滯無助的縮在船尾沒有聲音的抽泣,我想今晚會成為她一生中最黑暗的時刻。

  “既然是我的遊戲就必須按照我的要求。”杜織雲充滿歡愉的聲音再次從對講機中響起。“今天是我父母的忌日,所以現在離開這艘船的必須是一男一女,而且你們要用二十年前對付我父母的方式來處理這對男女,甲板的紙箱裏有我為你們準備的道具,我要提醒你們的是時間已經不多了,我不認為有人會主動離開這艘船,所以你們必須盡快商量選擇出暫時能讓你們活命的人選。”


  葛宏帆在甲板上找尋,看見紙箱打開後從裏麵拿出塑料袋和兩個麻袋,我們看過柳開元拍攝的那些照片,知道吳思雨等人是如何殺掉杜停春一家,裝在紙盒裏的正是當年這些人行凶的凶器。


  “船上嚴可卿勢單力薄而且已經喪失生存的鬥誌,她是最合適的目標,這些人一定會選嚴可卿。”我心煩意亂問身旁的景承。“她是無辜的現在有危險怎麽辦?杜織雲要把一男一女扔下船,女的不用說一定是嚴可卿,男的呢?吳思雨他們會選擇誰?”


  景承緩緩搖頭很肯定回答:“你放心,嚴可卿是安全的,至少在這個遊戲環節她暫時安全,一個族群的毀滅往往是從內亂開始的……”


  “這可是我最喜歡的遊戲環節,我稱之為贖罪的靈魂,如果你們一直這樣站著不動,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們就真的要成為靈魂了,我再強調一次,這艘船上隻有一個人最終能活下來,想要得到解毒血清就必須按照我的規則完成遊戲。”


  杜織雲的蠱惑讓吳思雨等人從躁動演變成躍躍欲試,他們相互注視對方選擇著獵物,宋山月一把將吳思雨拉到身後:“你已經錯過一次,不要再執迷不悟,我寧願死在這裏也不希望看見你雙手再沾上人血。”


  “山月,回不了頭了,我是注定要下地獄的人但你不應該和我一起,我會讓你活下的可在此之前你必須知道,你的理想和才華還有清高是救不了你的。”吳思雨恢複了鎮定,她似乎擁有與生俱來的領袖氣質。“這不是你擅長的事,就交給我吧。”


  聽吳思雨的話我知道她已經做好死在這裏的準備,她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宋山月,亦如她二十年前主謀殺人分贓一樣,拋開其他的事不難看出吳思雨對宋山月的確是情深意重。


  吳思雨的視線轉移到葛宏帆身上,抬手指向柳開元:“這隻瘋狗為了活命見誰咬誰,留著他隻會是麻煩,杜織雲要的是一男一女,他們夫婦剛好一對。”


  船上身體最強壯的是葛宏帆,而最孱弱的正好是柳開元夫婦,吳思雨再次以成為鬣狗女王,她在和葛宏帆建立暫時的攻守同盟,不管是動物和人,弱肉強食永遠是恒古不變的定律。


  我看見葛宏帆伸手拿起旁邊的木棍,陰冷的視線落在驚慌失措的柳開元夫婦身上。


  柳開元用顫抖的身體擋住丁玲,結結巴巴恐慌的質問:“你,你,你們想,想幹,想幹什麽?”


  吳思雨從紙箱中拿起塑料袋,她的目光中充滿了冷漠的戾氣,被身後的宋山月緊緊抓住胳臂:“你……”

  “閉嘴!”吳思雨陰沉著臉打斷宋山月。“今晚這裏肯定是要死人的,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死。”


  砰!

  我和景承聽見沉重的敲擊聲,宋山月身體抽搐一下重重倒在地上,他身後是目露凶光雙手緊握木棍的葛宏帆。


  吳思雨震驚張著嘴跪到地上撕心裂肺搖晃昏迷不醒的宋山月,抬頭惡狠狠盯著葛宏帆:“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做?”


  “你說的沒錯,不是你們死就是我死。”葛宏帆回答的很冰冷,操起木棍把還沒反應過來的吳思雨打暈,衝著柳開元大喊。“你愣著幹嘛過來幫忙,她剛才還想殺你,留著這個女人早晚會要我們的命。”


  柳開元六神無主嚇傻在原地,在葛宏帆的催促下清醒過來,戰戰兢兢走到他旁邊,葛宏帆將塑料袋套在宋山月的頭上,將另外一個塑料袋遞給柳開元,聲音很短促:“動手!”


  我實在看不下去,宋山月因為無法呼吸從昏厥中醒來,他拚命的想要掙紮雙手卻被緊緊捆綁,葛宏帆死死抓著塑料袋,陰冷的目光盯著身旁的柳開元。


  他遲疑了片刻一咬牙將塑料袋套在吳思雨頭上,我們眼睜睜目睹著吳思雨和宋山月徒勞的掙紮,動作越來越微弱,呼出的氣體模糊了塑料袋當我們看不見他們麵容時,兩人一動不動躺在甲板上。


  葛宏帆動作麻利指示柳開元將窒息身亡的兩人裝入麻袋合力推下了船,景承往後退了幾步,沒過多久從海底傳來的爆炸聲激起水浪,在探照燈照射下船的四周被侵染成觸目驚心的血紅色。


  我抹了一把臉色帶有血腥味的海水,無能為力歎息一聲,這時景承重新走回到我身邊,他似乎對發生的事反應很平淡。


  “你,你早就知道被殺的會是吳思雨和宋山月?”我吃驚問。


  “葛宏帆並不傻,船上這幾個人裏麵最強勢的是吳思雨,如果葛宏帆聽出吳思雨的建議殺掉柳開元夫婦,那麽他將會麵對吳思雨和宋山月兩人,即便他是最強壯的但要對抗他們也明顯處於下風,何況吳思雨和宋山月感情這麽深,吳思雨千方百計想要保存宋山月,真要動起手宋山月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我恍然大悟:“所以他先聯合柳開元除掉吳思雨和宋山月,這樣一來他成為船上最強的那個人,他有能力去支配剩下人的生死從而確保自己能活到最後。”


  景承的注意力從船上剩下人的身上轉移到杜織雲所在的船。


  “她的複仇殺戮並非是隨機的,複仇的順序都是提前安排好,看見有人教她如何掌握這些人的心理,表麵上杜織雲把選擇權交給他們,實際上她一直在操控這個遊戲,嚴耀初背信棄義在杜織雲眼中他罪大惡極,所以他是第一個被處死,吳思雨是主謀所以她和宋山月第二個被殺,按照杜織雲的複仇邏輯,我想我能猜到下一個遊戲中出局的是誰。”


  “是誰?”


  景承的視線遊弋到柳開元的身上:“他不會是活到最後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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