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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死亡畫作

  回到會議室就看見蘇錦正拿著筆在一張地圖上寫畫著什麽,看我們進去她招呼著要幫忙。


  “你在幹什麽?”我好奇問。


  “我懷疑二十年前的無名男屍凶手雖然是吳思雨等人預謀殺人,但行凶是突發性。”蘇錦抬頭對我們說。


  “為什麽?”景承坐到她身邊問。


  蘇錦把一摞檔案擺放到我們麵前,很認真告之我們這幾天她一直在調查吳思雨等人的背景資料,無名男屍凶案發生的時候吳思雨還是小有名氣的詩人,蘇錦追查她在案發之前的行蹤了解到吳思雨受邀出席在新加坡的舉行的交流會。


  在這段時間之內,東南亞的東帝汶局勢惡化發生大規模流血衝突,柳開元在東帝汶拍攝到大量戰地照片。


  然後是嚴耀初當時他正在雅加達參加畫展,最後是葛宏帆,他早年從事海運貿易經營的航線便是往返於海城和雅加達之間。


  蘇錦一邊說一邊在地圖上標示出吳思雨等人在案發前所處的位置:“根據調查證實吳思雨等人之前並不認識,這些人聚集在一起完全是因為偶然,根據吳思雨的行程安排她在結束新加坡交流會之後將前往雅加達,而柳開元要回國也必須取道雅加達。”


  景承從蘇錦手裏接過筆,在地圖上畫出幾天線,可以清楚的看出吳思雨等人最終都會出現在雅加達,景承再畫了一條連接雅加達和海城的直線:“雅加達港是連接海城和東南亞最重要的港口,吳思雨等人要回國必須從雅加達出發,而葛宏帆的船能帶他們回國,蘇錦說的沒錯,他們是偶然聚集在一起並且凶案也是突發性的。”


  “杜織雲的一家人也是葛宏帆船上的乘客。”蘇錦點點頭,神情有些疑惑說。“但有一點我始終沒想通,葛宏帆的船不是客船,他從事海運貿易裝載的應該是貨物而不是人,吳思雨和杜織雲的家人為什麽會登上葛宏帆的船呢?”


  “那艘船上裝有數目驚人的現金和金條,很顯然是屬於杜織雲父母的,正是因為這些東西最終讓這家人沉屍大海,可問題是誰會把數額如此龐大的財富通過一艘私人船隻運送呢?”我也疑惑不解。


  “二十年前……”景承眉頭微皺,探過頭目光看向地圖,很快露出豁然的表情。“把杜織雲一家人的照片立刻傳真給印尼警方,請求協查她家人的資料。”


  我連忙通知警員按照景承的要求去辦,很不解問:“印尼警方?為什麽要讓印尼警方協查?”


  “吳思雨等人在雅加達是不期而遇,但杜織雲的父母帶著那麽多財富絕對不可能是途經雅加達,他們應該就是印尼華裔,這些財富不能經過正規途徑被帶走,所以才會出現在葛宏帆的貨船上。”景承回答。


  “難道這些財富見不得光?”蘇錦大吃一驚。


  “二十年前的印尼……”我驟然站起身瞪大眼睛。“黑色五月!”


  景承默默點頭,在二十年前印尼發生過嚴重的排華事件,因為印尼國內的曆史政治原因和經濟原因,引發了大規模針對華裔社群的屠殺暴動,數萬名華裔受到有組織的虐待與殺害,印尼政府對此采取了默認的態度。

  我聲音低沉說:“杜織雲的父母應該是意識到印尼環境不安全,所以才打算帶一家人離開,就在他們離開印尼三個月後,爆發了慘絕人寰令人發指的排華屠殺暴動,因為發生的時間在5月,所以稱之為黑色五月。”


  “她們想要躲避劫難,誰知道最終還是在劫難逃。”蘇錦歎息一聲。


  “報應,都是報應。”景承意味深長說。


  “報應?”蘇錦瞪著景承義正言辭。“你怎麽能這樣說,杜織雲原本應該有一個美滿的家庭疼愛她的父母,如果不是吳思雨等人殺了她全家,杜織雲也不至於會成為冷血的變態殺人狂。”


  “你最近老是提到報應,你可不是相信因果報應的人。”我也看向景承有些好奇。


  景承從椅子上直起身,在檔案中拿出我們從嚴耀初畫室拍攝的照片,他一張張擺放在我們麵前:“杜織雲父母的作品充滿了悲情色彩,畫風陰暗壓抑,所有的作品中沒有一件是光明的,全都通過人物和昏暗的陰影完成構圖,這些作品其實全都隻有一個主題,就是死亡。”


  “每個人都繪畫風格不同而已,你為什麽要關注這個?”蘇錦問。


  “畫作展現的是死亡之前的痛苦以及生命流逝的絕望,作品中的陰影隔絕了所有的光線,這是一個崇尚黑暗和毀滅的作者,單層藝術層麵上講,作者無疑是大師級水準。”


  我注視麵前的照片不解問:“這些和案件有什麽關聯嗎?”


  “所有傑出的繪畫大師傳世作品中最驚豔的往往都是人物畫,因為畫人物是最考驗畫家功底的,要把靜止不動的人栩栩如生並且傳神的展現在畫紙上,要求畫家必須捕捉到人的神態以及光線的變化,除了畫家高超的技藝外還需要合適的模特。”景承指了指桌上的照片意味深長說。“這些作品如此生動傳神,絕非是作家憑借靈感繪畫出來的。”


  我和蘇錦還是沒聽明白景承想表達的意思,我仔細逐一看照片,剛想開口驟然一驚,噤若寒蟬的盯著照片瞪大眼睛。


  在照片中我看見了那副叫煉獄的畫作,昏暗的陰影中雙手被反捆在木樁上的人徒勞的在掙紮,他的身下是熊熊燃燒的火焰,如同地獄烈焰般灼烤著那人的身體,滴落的顏料仿佛是他熔化的血肉,他仰頭痛不欲生的嘶喊,可聲音久久在黑暗的煉獄中回蕩,這幅作品把一個在煉獄接受懲罰罪人的痛苦和絕望真實的展現出來。


  我的手開始顫抖,目光在照片中移動看見一幅名為愛河的畫作,在一間色彩暗淡的房間中,一對男女赤裸著身體熱鬧的相擁在一起,刺眼的紅色的床單與白皙的身體形成鮮明對比,他們猶如熱戀中的愛人沐浴在紅色的愛河之中。


  但他們卻沒有頭!

  兩具沒有頭顱的身體在畫作中顯得格外詭異,他們的頭相互背對擺放在床的兩邊,和頭放在一起的還有一顆心髒,床上的紅色是鮮血匯聚的顏色,作品讓人觸目驚心。

  作者用恐怖離奇的方式將兩個同床異夢的人詮釋的淋漓盡致,他們的身體雖然在一起,可心早已背棄了對方,這注定將會是一場悲劇,亦如作品的名字,愛河。


  他們的愛河將被自己的鮮血所匯聚,這是彼此背叛的懲罰。


  所有的作品都如同景承所說,全都充斥著悲情色彩,死亡和毀滅是作家不變的主題。


  我蠕動喉結好半天才說出話:“這,這些作品都是需要模特才能完成的!”


  蘇錦比我還要震驚,目睹著眼前的照片不由自主捂住嘴:“杜織雲的父母用死人當模特!”


  “這些作品中的死亡有靜止的也有流逝的,可見作者對死亡的癡迷和狂熱,作者是通過殺戮中找尋靈感,並且再將這個過程記錄下來,所以這些作品會如此傳神,這也是為什麽嚴耀初無法模仿這些畫作的原因,因為他根本體會不到這些作品的精髓。”景承點頭平靜回答。


  “這些作品不可能是一個單獨完成,杜織雲父母都有參與,他們其中一個人完成殺戮,而另一個人負責用畫作記錄下自己的傑作,這是一對心理極其變態的夫妻。”我看著麵前照片感覺後背隱隱發冷。“就是說有多少幅畫,他們就,就殺掉了多少人!”


  “要完成一幅如此完美的作品,需要把握住模特身體每一處細節和神態,他們畫的是屍體,屍體是不會動的,所以這些作品從未出現瑕疵,可見這些作品是作者最為滿意的傑作,以至於逃亡的時候都會不忘帶上,可任何一個畫家也不能確保自己每一幅作品都是完美的……”景承摸著下巴淡淡說。“失敗的作品遠比傑作要多。”


  我和蘇錦都明白景承的言外之意,我們如今看見的不過是杜織雲父母所有作品中的冰山一角,這對變態的夫妻為了滿足自己的創作到底殺了多少人恐怕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我這才體會景承為什麽會說是報應。


  請看剃頭者,人亦剃其頭。


  這對惡貫滿盈雙手沾滿鮮血的夫妻估計怎麽也沒想到,自己也會被其他人所殺。


  蘇錦說:“杜織雲的藝術造詣是受到她父母影響,但同時她的心理也隨之扭曲,難怪她是唯一能模仿這些作品的人。”


  “杜織雲應該親眼目睹過她父母所謂的創作,她對死亡和毀滅的崇尚並非是父母被殺後才激發,而是一直都根深蒂固,相信即便沒有她父母被殺的事,她的扭曲的心理早晚也會讓她成為殺人狂。”我低聲說。


  景承慵懶靠在椅子上,雙手支撐著頭緩緩說。


  “這就是惡魔選擇杜織雲的原因,惡魔並沒有試圖去重新創作一個怪物,隻不過將這個怪物潛意識中的罪惡喚醒而已,難怪杜織雲把自己當成路西法,他們本身就是邪惡的,隻需要一點蠱惑便能釋放出真實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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