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引狼入室
案情的發展完全在我們意料之外,嚴可卿把我們帶到會客廳,她讓傭人為我們端來茶水,從她的舉動和反應完全看不出絲毫驚慌,好像對我們說的話並不在意。
“杜織雲昨天才離開,你可知道她去了什麽地方?”蘇錦問。
“她說有些私事要處理,辦玩之後就會和我見麵。”嚴可卿回答。
“她有沒有說見麵的時間?”我追問。
嚴可卿端起茶杯點點頭:“2月5號。”
……
我們再一次怔住,對於嚴可卿來說那或許隻是一個普通的時間,她甚至都有些期待和杜織雲的重逢,看的出兩人關係挺好,但她怎麽也不會知道,2月5號對於她來說就是生命的盡頭。
“你認識杜織雲多久了?”陸雨晴問。
“有三年了。”
我們麵麵相覷對視,怎麽也沒想到杜織雲竟然會潛伏在嚴可卿身邊這麽長時間,她開始接觸嚴可卿的時候還沒有開始實施殺人計劃。
“你和杜織雲是如何認識的?”我認真問。
“你們能不能先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嚴可卿來回打量我們。
“根據警方掌握的情況,我們有理由相信杜織雲涉嫌連環變態殺人凶案,並且她親自實施的行凶,到目前為止受害人已經達到二十一名。”蘇錦望向嚴可卿沉穩說。“按照她的殺人計劃,你應該是第二十二名遇害者。”
“連環變態殺人?織,織雲會殺人?”嚴可卿目瞪口呆,她還在搖頭似乎不太相信我們說的話,或許是發現我們臉上的嚴峻,臉上才泛起驚恐,放下茶杯緊張的搓揉雙手,好久才鎮定下來緩緩對我們說。“織雲是三年前我爸帶回來的。”
“嚴耀初把杜織雲帶到這裏?”我們更加震驚,感覺案件發展的規矩完成脫離我們的預想。“他,他為什麽要帶杜織雲回來?”
“我爸身體不太好,而且最近這些年每況愈下,他想找一位協助他完成畫作,我爸對繪畫要求極高能被他選中的人一定有過人的天賦和造詣,而織雲的作品讓他一眼就看中。”
“然後呢?”
“我就是從那時起認識織雲的,她是一個性格內斂溫順的女生,極少聽到她說話,但我和爸在畫室工作的時候,她總是能麵麵俱到把所有事準備好,除了分內事之外她還會打掃房間收拾家務,她給我感覺是性格堅強獨立並且能幹,就是她身體也不是很好,我經常看見她大把大把吃藥,有時身體會突然劇烈疼痛而且頭發掉的很厲害,後來我才知道她患有多發性骨髓瘤而且還是晚期。”嚴可卿說到這裏有些哀傷的歎口氣。“我多次提出帶她去醫院治療,讓她不用擔心醫療費用,可她每次都婉拒說自己時間已經不多,不想把所剩無幾的時間浪費在病床上,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嚴可卿的講述不像是在談論一名窮凶極惡的凶犯,更像是在回憶一位朋友,她或許是看出我們神情中的詫異繼續往下說。
最開始的時候嚴可卿對杜織雲更多的是同情,但隨著時間推移這種同情逐漸變成欽佩和崇拜以及羨慕,嚴可卿告訴我們,杜織雲是她見過最有造詣的藝術家,她的作品仿佛具有靈性,傳神的畫作總是透著一股悲傷陰暗的氣息。
杜織雲能強忍著身體劇痛寥寥數筆便可將充滿悲情主義的畫麵躍然於紙上,她仿佛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藝術天賦,嚴可卿捫心自問自己和杜織雲在繪畫藝術方麵有著天壤之別的差距,她如果不是身患絕症絕對能成為大師級別的藝術家。
但杜織雲從未持才傲物,更沒有去追求名利的浮躁,在這裏一直都可盡本分踏踏實實當一名助理,杜織雲的品質和性格讓嚴可卿折服,她自歎不如達不到杜織雲的高度,但這並不影響嚴可卿和杜織雲成為無話不說的朋友。
“我們經常在一起聊天,什麽都聊而且聊的很投緣,說實話她的一生就如同她的作品一樣充滿了悲情色彩,從小在教會孤兒院長大長期顛沛流離挺可憐的,我把她當自己姐姐,告訴她以前她沒有家,但以後這裏就是她的家。”嚴可卿聲音有些哽咽,抿著嘴努力抑製自己的悲傷。“所以你們告訴我,織雲是什麽凶手我一點也不相信。”
“是啊,她的一生的確充滿了悲情色彩,她和你聊了那麽多,卻始終沒有告訴你,她為什麽會成為孤兒,你想給她一個家,但杜織雲沒告訴你,她為什麽沒有家……”我看著單純善良嚴可卿無力的歎息一聲。
“我問過一次關於她家的事,但她說已經不記得了,我猜想是織雲不願意去回想,她已經夠可憐了,不想再讓她去回憶過往所以就沒再問過。”嚴可卿好奇問。“你們知道原因嗎?”
“她本該擁有幸福美滿的家庭,疼愛她的父母,可惜有人奪走了這一切。”我深吸一口氣回答。
“誰奪走織雲的一切?”嚴可卿問。
我們都陷入了沉默,嚴可卿是無辜的,她不該為嚴耀初的罪惡行徑負責,但我很難想象,如果當嚴可卿得知自己父親的所作所為該是怎樣的心情。
“我想見見嚴耀初。”一直沉默的景承說。
嚴可卿讓我們稍等,她起身離開後陸雨晴看著嚴可卿消失在二樓的背影對我們說:“她為什麽還活著?”
“按理說嚴可卿是杜織雲最容易下手的目標,她應該是最先被殺的人才對,杜織雲把她留到最後到底為什麽?”我也大為不解。
“我看嚴可卿挺單純善良,她是真的把杜織雲當成姐姐和朋友,你們說有沒有可能是杜織雲對嚴可卿動了惻隱之心?”蘇錦認真說。
“還真有這個可能,杜織雲從小就缺乏關愛,她身邊沒有一個人真正關心過她,在杜織雲接觸到嚴可卿後,或許是被嚴可卿的真誠所打動,也喚起了她的良知從而沒有對嚴可卿下手。”陸雨晴點點頭讚同。
“杜織雲從十一歲開始就崇尚死亡墮入黑暗,她把自己看成墮入地獄的路西法,她既然選擇背棄光明信奉惡魔,在地獄裏是沒有愛的。”景承搖搖頭否定。“何況她一直留在嚴耀初的家裏,嚴可卿如今擁有的一切原本就該是屬於杜織雲,她終日麵對嚴耀初,麵對那個奪走她父母和家庭的仇人,充斥在杜織雲心裏的隻有仇恨,而且這種仇恨並不會因為嚴可卿的友善而減輕,反而會與日俱增。”
“我猜想杜織雲留著嚴可卿最主要的原因是她需要一處落腳的地方,嚴可卿把她當成家人看待,杜織雲留在這裏無疑是最好的避風港,她可以衣食無憂有充足的時間布置並且完成殺人計劃。”我深思熟慮說。
“這不是關鍵,我還是很好奇,杜織雲為什麽會出現在嚴耀初的家中,這顯然不是偶然,接觸嚴耀初也是整個殺人計劃中安排好的環節,杜織雲又是怎麽知道嚴耀初就是她複仇的對象,這才是關鍵。”景承冷靜說。
我們看見嚴可卿出現在樓梯口連忙停止了交談,等見到嚴耀初時我們全都大吃一驚,他坐著輪椅頭無力的耷拉在肩膀上,眼神空洞無神,蠕動的嘴角不時有口水流淌下來,似乎手腳也無法自主的移動,神情呆滯麻木的被嚴可卿推到我們麵前。
“他,他怎麽了?”蘇錦問。
“我爸三個月前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去引發腦溢血,幸好織雲及時發現送往醫院搶救過來,但腦幹梗塞導致全身癱瘓,一直以來都是織雲盡心盡力在照顧我爸,沒有她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嚴可卿聲音越說越傷感。
我們默不作聲對視,看著對麵的嚴可卿我不知道她是可悲還是可憐,直到現在她提及杜織雲都還充滿了感激和信任,我並不為嚴耀初如今的樣子感到惋惜,比起他二十年前殺人的罪行來說,他隻能算是罪有應得。
不用猜我們也能想到根本不是嚴耀初不小心跌下樓梯,他是被杜織雲推下樓,而嚴可卿還渾然不知感激她。
但有一件事讓我想不通,在杜織雲的殺人計劃中,嚴耀初和吳思雨等人的死期被安排在2月9號,她會在自己全家人的忌日那天完成最終的複仇,這也是吳思雨他們還能活到現在的原因。
可為什麽杜織雲要提前對嚴耀初動手呢,難道是在他們接觸過程中嚴耀初發現了杜織雲的秘密,所以她才會提前殺人滅口,但如果是這樣,為什麽杜織雲還要及時通知嚴可卿將他送到醫院搶救,他萬一活過來豈不是會讓杜織雲的殺人計劃敗露。
我們明明已經觸及到這起凶案的真相,可我總感覺知道的越多案情反而越撲朔迷離,似乎杜織雲還有很多沒被我們覺察和發現的秘密。
景承的目光從嚴耀初轉移到嚴可卿身上:“你之前說杜織雲是被嚴耀初帶回來當助理的,那麽她每天在這裏都做什麽?”
“織雲除了和我在一起外,大部分時間都在協助我爸完成創作。”
“你和嚴耀初創造繪畫的時候是分開的?”景承追問。
嚴可卿點點頭:“我爸喜歡安靜而且創作的時候不讓任何人在場,包括我都不行,織雲是唯一能進入他畫室的人。”
景承若有所思沉默了片刻對嚴可卿說:“我想看看嚴耀初的畫室以及從杜織雲出現在這裏後嚴耀初完成的所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