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欲蓋彌彰
景承是怪物,而且還是離群寡居的怪物,刻薄和神經質以及鋒利是他性格的標簽,但凡涉及到凶案他從來不會在乎過程,哪怕你做對所有事,可隻要錯一件也必然會招致責難。
我雖然在極力斥責景承,但突然一想在景承離開的這兩年,我何嚐不也和他一樣。
砰!
會議室的門被重重撞開,我們四人望向門口,好幾名警員正阻攔著一對夫婦,女的聲淚俱下男的表情哀傷情。
“我要見負責人。”老人情緒激動。
“秦隊,對不起,我們怎麽也攔不住。”旁邊的警員歉意向我解釋。
“怎麽回事?”我問。
“他們是柳師培的父母,得知柳師培一家遇害後想要了解情況。”因為兩個老人都上了歲數,警員隻能勸阻但顯然沒什麽效果,警員氣喘籲籲對我說。“我請他們回去,可他們堅持要見案件負責人,我說你們在開會商談案情,他們根本不聽執意要立刻過來。”
“你,你就是負責人?”老人一臉怒氣衝過來,指著我鼻子咆哮。“你們身為人民警察人都死了兩年,卻一直列為失蹤人口處理,要是你們稍微有點作為,兩年前就應該發現我兒子的遺體,他,他……”
老人說不下去,身體偏偏倒倒向後退,幸好被身後的警員和老伴攙扶住。
“人命關天,一家四口被謀殺了兩年,你們當警察的不要說抓凶手,連人都找不到,今天你們必須給一個說法。”老伴邊哭邊說。
我在柳師培的資料中知道麵前這兩位老人,男的叫柳開元,女的叫丁玲。
我示意警員都出去這裏交給我處理,我請他們兩人坐下:“兩位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對於兩年前發生的柳師培全家被殺凶案我們也很震驚和同情,警方不是沒有作為,而是凶手太過狡猾導致警方在兩年前搜查過程中沒有覺察到,但我可以給你們保證,警方一定會全力追查直至將凶手緝拿歸案,還死者一個公道。”
“我不要聽你們的空話,都過了兩年才找到人,還指望你們能抓到凶手?”丁玲抹了一把眼淚大聲說。“我現在就想知道,到底是誰殺了我兒子全家,為什麽要這麽做?”
“阿姨,您冷靜點,人死不能複生您別哭壞了自己身子。”蘇錦倒了兩杯水送到老人麵前。“追緝凶手是警方的事,關於案情細節警方不能隨便透露,希望您能理解我們的工作。”
“理解?誰能理解我們,白發人送黑發人你知道我們有多難受,我不聽你們打官腔,告訴你們,別以為我們好糊弄。”柳開元說完拿出相機就對我們拍照。“我要曝光你們,讓所有人都看看你們警察有多無能。”
柳開元是記者,而且還挺有名氣,他這樣的舉動讓蘇錦和陸雨晴不知所措,我能體諒他們喪子之痛,冷靜站到柳開元的鏡頭前伸手遮擋。
“你這樣做隻會影響警方辦案,如果你真想為柳師培一家討回公道,請你配合警方。”
“辦案?辦什麽案?這兩年我們幾乎隔三差五就會來警局詢問我兒子一下下落,可你們一直說在辦案,結果呢,我兒子一家死了兩年都沒有人知道,不把你們曝光讓民眾得知真相,恐怕我等到死的那一天也不能為我兒子一家討回公道。”柳開元義憤填膺。
丁玲估計是以為我心虛才遮擋鏡頭,情緒激動的衝過來推我,她太過用力撞到蘇錦身上,她手中端著的水杯碎裂,鋒利的玻璃碎片瞬間割傷她的手,血如泉湧滴落一點。
蘇錦手上的傷口還不淺,我緊緊按住她的傷口,陸雨晴用了好久才止住血。
我頓時勃然大怒:“因為你們是死者父母所以我尊重理解你們的心情,但不代表你們就可以胡作非為,知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警局!是你們胡攪蠻纏的地方嗎?”
“沒事,我沒事,阿姨也不是故意的。”蘇錦抿著嘴說。
應該是看見蘇錦傷的不輕,柳開元和丁玲也被嚇到情緒有些平複。
“坐下來。”我指著椅子低聲說。“懲凶除惡是警察的職責,作為人民警察就是為了保護人民生命財產安全,這裏沒有什麽是不能見光的,更沒誰怕你去曝光。”
“我們和你們一樣,也希望盡快能抓到凶手,可你們這樣在警局肆意妄為胡鬧,不但不能解決問題隻會讓事情變的更複雜。”陸雨晴義正言辭說。
“你們今天既然來了,我剛好有些關於案情的事想向你們了解。”我從案件檔案中拿出柳師培的簡曆推到他們麵前。“柳師培是全款購買的別墅,據我們了解包括裝修在內柳師培單在居住上就支出1500萬,可以柳師培的收入他是沒有能力支付這筆開銷的,我想知道這筆錢他是從什麽地方來的?”
“別墅是我們買給他的。”坐下來的丁玲情緒平穩了很多。
“你們?”我來回打量對麵的丁玲和柳開元。
“我是一名記者還算有點名氣,人脈關係都不錯,名下有一家報社和攝影雜誌,收入還算不錯。”柳開元放下手中相機回答。“我們就師培這一個兒子,當然希望他能過的好一點,給他買別墅有什麽問題嗎?”
我點點頭,柳開元的解釋合情合理消除了我對柳師培收入的疑惑,我讓一旁的陸雨晴幫忙把凶案資料遞給我,她因為幫蘇錦止血,手上也沾滿了鮮血,估計是擔心血跡染到檔案上所以用兩根指頭鑷起遞過來,誰知一不小心檔案中所有的凶案照片全都灑落在桌上。
那些觸目驚心血腥殘忍的凶案現場照片就散落在柳師培和丁玲的眼前,這些血腥恐怖的照片對於一般人來說無疑是難以直視和承受的,丁玲不由自主大叫一聲,顯然是被嚇到,柳開元也是一臉驚恐捂住丁玲的臉手不停顫抖。
我連忙把照片收起來,他們兩人本來年事已高加之剛剛承受喪子之痛,我擔心在這些照片的刺激下會徹底擊潰對麵的老人。
“對不起,是我們的疏忽。”我聲音緩和一些向他們道歉,並且拿出杜織雲的照片問。“麻煩你們二位仔細看看照片上的女人,回想一下有沒有印象?”
柳開元和丁點接過照片看了很久都搖頭表示沒見過,柳開元捂著頭臉色蒼白,想必是之前那些凶案照片讓他不適:“我頭有些痛,沒什麽其他事我想先回去。”
“我讓警員送你們。”我擔心他們身體。
“不用了,我們能自己回去。”柳開元搖搖手吃力的從椅子上站起來。
“等等。”
自從柳開元和丁玲衝進會議室以後就再沒聽過景承的聲音,他從來不會糾結無法改變結果的事,所以在景承的冷漠也是他另外一個性格標簽,在他的字典裏從來都沒有同情和憐憫。
會議室裏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景承身上,他正目不轉睛注視著柳開元夫婦,手指了指椅子聲音不容置疑:“坐下。”
“我人不太舒服,想……”
“我沒和你商量。”景承的聲音透著冰冷。
柳開元和丁玲驚詫的對視,最終還是屈於景承的氣勢,不知所措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景承又拿起杜織雲的照片豎立在他們麵前:“認不認照片上的女人?”
“我說過不認識,我們從來沒有見過照片上的人。”柳開元捂著頭樣子的確很難受。
我不清楚景承為什麽突然留住柳開元夫婦,即便他們之前胡攪蠻纏,可考慮到這把年紀還要承受喪子之痛,看見景承如此咄咄逼人有些於心不忍:“讓他們先……”
我剛開口景承就抬手示意我不要出聲,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盯著柳開元夫婦,過了很久才放下手中杜織雲的照片:“他們說的是真話,的確不認識她。”
我和蘇錦還有陸雨晴茫然對視,完全不明白景承幹嘛要甄別柳開元夫婦,還沒等我們回過神,景承竟然一邊整理一邊把凶案照片一張一張擺放到柳開元夫婦的麵前。
“10月5日倉庫凶案、10月25日內海海船凶案、11月18日申城美院凶案。”景承一邊說一邊擺放照片。
每一張特寫照片都讓人毛骨悚然,對麵的柳開元夫婦看的心驚膽戰,兩人目光陷落在照片中身體抖動的厲害。
蘇錦都有些看不下去,這些照片是正常人根本無法承受的,她正想開口阻止被我攔住,景承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他一定有原因和目的。
當所有的血腥的照片擺滿桌麵,如同用屍骨和鮮血拚湊的地獄,柳開元夫婦的呼吸都變的急促惶恐,而景承依舊目不轉睛注視著他們:“認識照片上的死者嗎?”
“不,不認識。”柳開元捂著頭臉色蒼白,目光避開了那些照片,而丁玲早就偏過頭去。
景承的指頭敲擊在桌麵沉默了好久,嘴角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他們說的是真話。”
我越聽越迷糊,柳開元夫婦當然不可能認識這些凶案中遇害的死者,不明白景承到底想幹什麽。
“我們可以走了嗎?”柳開元麵如紙色額頭還滲出豆大的汗珠。
景承的身體慢慢往前靠,目光慢慢變得銳利,他正直視著柳開元:“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讓你走。”
“什麽問題?”
“你根本不認識照片中的死者,那麽……”景承嘴角的笑意在凝固,他的樣子如同被喚醒的惡魔。“你在害怕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