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蓮蓉月餅
梁定國第二天帶來新的消息,技術科在對裝有死者屍體的木箱進行檢查時,在其中一個木箱邊緣發現一行13位數字。
“和倉庫凶案的手法一樣,凶手留下的數字裏隱藏了信息。”蘇錦說。
“可第一起凶案中凶手把數字謎題是留在信中,為什麽這一次要留在木箱上?”陸雨晴疑惑不解說。“凶手到底是故弄玄虛還是另有其他目的?”
“凶手在拖延時間。”我從梁定國手中接過從木箱上抄錄的數字。“或者說凶手是在給自己爭取時間。”
“凶手有充足的時間逃跑,何必多此一舉。”梁定國問。
“凶手有意讓警方介入說明根本就不在乎被抓,凶手爭取時間不是為了逃脫追捕。”我看了看又是排列毫無規律的數字低聲回答。
“那凶手爭取時間有什麽用?”
“為下一次行凶做準備,凶手要確保警方破解謎題之前完成殺戮。”蘇錦深吸一口氣。
景承安靜的坐在旁邊一言不發,他的注意力全在桌上那隻漫無目爬動的螞蟻身上,很無聊的用指頭擋住螞蟻的去路,似乎對我們的交談沒有絲毫興趣。
我把抄錄的數字謎題遞到他麵前,景承甚至都沒有看一眼。
“已經死了十四個人。”我試圖用最直接的方式提醒他。
“螞蟻是很奇特的動物,它們找尋食物的時候隻會前後左右搜索,絕對不會向上或向下看,因為在螞蟻的認知中,隻能感應到前後和左右。”景承饒有興致說。
“螞蟻的生命形式讓其隻能適應二維空間,所以螞蟻無法感應上下……”梁定國說到一半停住。“我們現在討論人命關天的事,這和螞蟻有關係嗎?”
“這對怪物兄妹行凶後有意讓警方介入,目的是為了讓你們參與他們的行凶過程,等你們到達凶案現場看見的隻會是冰冷的屍體,然後破解謎題再趕往下一個凶案現場,等待你們的依舊是屍體。”景承終於放過了那隻螞蟻意味深長說。“你們能知曉的隻能是已經發生凶案的前後,你們唯一能做到不過就是幫凶手收屍。”
“你的意思是先要搞清楚凶手突然作案的動機和原因。”我說。
“你們一直隻關注了凶案的前後,要嚐試往下看,試圖去追根溯源找到凶案的起源。”景承點點頭回答。
“那我們該怎麽做?”梁定國問。
“分頭行事,你留在海城市繼續排查案發期間出現過和凶手心理側寫符合的人。”景承把一份檔案放到梁定國麵前,指著檔案中的金幣照片。“調查重點放在金幣上,古埃及的女神金幣彌足珍貴在國內極其罕見,海城市是重要的海運貿易港口,這些金幣應該是通過海運流入國內,調查這些金幣的來曆和去向。”
梁定國對景承已經不再抗拒和排斥,聽完立刻轉身離去。
“我們也要暫時分開了。”景承對蘇錦和陸雨晴說。
“我們該做什麽?”她們問。
“這對怪物兄妹借用但丁神曲的描述殺人,我不認為這是她們原創的,這起凶案更像是模仿,我推測凶犯曾經目睹過同樣的行凶手法,這也是她們心理扭曲的重要因素。”景承對陸雨晴說。“你回去後在屍檢檔案庫核對所有被獵奇方式殺死的死者,看看有沒有類似的案例。”
“為什麽你認為凶手的殺人方式是在模仿?”我問。
“凶案中的兩個凶手,屠夫因為後天創傷導致智力退化,他不具備創造性,他是被動的執行者,隻能聽從另一個凶手的指令完成簡單的任務,比如機械性肢解死者,他的行為沒有思想性完全是出於對另一個凶手的依賴和信任,因此殺人的方式靈感不是來源於屠夫。”景承心思縝密說。
“按照你對另一個凶手的心理分析,她擁有與生俱來的藝術藝術天賦,連你都認為她用屍體拚湊的作品堪稱大師傑作,那麽這個女人完全有獨立創作的能力和靈感啊。”陸雨晴大為不解問。
“女凶犯的心理特征是獨立、隱忍、冷漠和驕傲,而她說呈現出來的凶案現場卻透露出另外一種氣質,是對黑暗的崇敬和癡迷,作品的主題充斥著毀滅和死亡,同時帶有鮮明的張揚和自負,這和女凶犯的心理完全截然不同。”景承搖頭平靜回答。“唯一的解釋就是她在模仿別人。”
“她完全有獨立創作屬於自己作品的能力,為什麽要模仿呢?”蘇錦很好奇。
“這不是簡單的模仿,而是一種緬懷的方式,這些作品曾經在她麵前出現過而且刻骨銘心,她重新展示出來是對過去的懷念,或者說是對真正創造這些作品某人的懷念。”
“等會!”我心裏暗暗一驚。“如果殺人是為了藝術創作,那麽說明在這起凶案之前就有類似的案件發生過。”
“所以我才讓雨晴核對屍檢數據庫,要找到凶手首先就得找到凶案動機的起源。”景承點點頭。
“那我能做什麽?”蘇錦問。
“你和雨晴一起回去,你調閱十五到二十年前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凶案,案發時間是9月28號,看看有沒有類似的案例。”
“為什麽要調閱十五到二十年前的舊案?”蘇錦一臉茫然。
“從凶手心理行為分析,行凶的誘因應該源於小時候某次經曆,凶手閃電式作案這是典型的自我時間限定,倉庫凶案是第一起凶案,發生的時間就是9月28號,可見這個時間對於凶手有很特殊的意義,凶手是在重複自己曾經經曆的事。”
時間緊迫蘇錦和陸雨晴立刻趕回去,會議室裏隻剩下我和景承。
“很慶幸我不是你朋友。”我從窗戶看著蘇錦她們開車遠去,轉頭抽笑一聲對景承說。“你不認為自己這樣做很不厚道,她們可是把你真的當朋友。”
“你知道我很散漫的,身邊留著兩個監管我的人始終很不自在。”景承笑意斐然回答。“她們兩個都是喜歡上綱上線的人,何況現在還拿著赫楚雄的尚方寶劍,看著她們在身邊我頭疼。”
“你不會無緣無故支開她們。”我苦笑一聲問。“除非你有了下一步計劃,而且這個計劃還不能讓她們參與,你到底打算做什麽?”
景承笑而不語,把之前梁定國送來的紙推到我麵前,上麵抄錄著從木箱上發現的數字:“我很期待和這對怪物兄妹的約會。”
“你破譯了這份數字謎題?”我大吃一驚,仔細回想似乎景承都沒有認真看過一眼。
景承忽然笑了,笑容撲朔迷離透著狡黠的自負:“與其說是謎題,我更認為凶手留下的是一道難題。”
“什麽意思?”我茫然問。
“我想吃蓮蓉月餅。”
……
我愣了半天,完全跟不上景承跳躍式的思維,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凶案和蓮蓉月餅之間的關聯。
“我就是簡單的想吃蓮蓉月餅而已。”景承輕描淡寫解釋。
“我們好像在談論的是凶案。”我努力讓自己不受他的影響,指著麵前抄錄在紙上的數字。“這裏麵隱藏著凶手下一次行凶的線索,我不想和你討論道德觀和價值觀,但至少人命總比蓮蓉月餅重要。”
“這兩年我過的很苦……”景承表情很認真。
以我對他的了解,這個反社會人格的瘋子擁有諸多難以理解的個性特點,但其中絕對沒有認真,可他這句話卻輕而易舉觸動了我,對於景承我有很深的虧欠感,他為了我選擇放逐自己,如今隻是向我要一個蓮蓉月餅而已,我沒有任何可以拒絕他的理由。
“我去給你買,不過吃完你得告訴我這些數字謎題的含義。”
“等等。”景承起身叫住我,臉上的認真已經蕩然無存,剩下的是我習以為常的淺笑。“我要吃杏花樓的。”
“杏花樓?!”我一怔發現他並沒有和我開玩笑。“你知道杏花樓在什麽地方嗎?”
“知道啊,久負盛名的百年老店,杏花樓最有名的就是月餅。”景承點點頭。
“這裏距離杏花樓做飛機都得兩個小時,我上哪兒去給你弄杏花樓的月餅?”
“所以你現在就得訂機票。”
“你……”我捂著額頭說不出話。“你該不會是打算為了吃杏花樓的月餅專門飛到S城吧?”
“你也說人命關天,我什麽時候吃到月餅什麽時候就告訴你數字謎題的答案。”景承一本正經點頭。
我愣了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決定的事我是不可能改變,我知道景承行事乖張,但至少在大是大非麵前還不至於沒有底線,不明白為什麽這一次為了一口蓮蓉月餅竟然不顧人命死活。
“不對,你不會無緣無故去S城,除非那裏有你要的東西或者……”我忽然想到什麽抬頭看向景承。“你可以不在乎別人的生死,但比起月餅相信怪物對你更有吸引力,你去S城說明凶手也在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