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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命在旦夕

  在葉良月說出名字的那刻,混亂的病房頃刻間沉寂下來,我突然感覺到如釋重負的輕鬆。


  撲通!

  聲音是從我身旁傳來,景承應該一直憑借意誌力堅持到現在,聽到葉良月終於說出女人的名字後虛弱倒在地上,整個人臉色蒼白如紙,他是失血過多導致的休克。


  蘇錦讓醫生馬上搶救景承,考慮到葉良月的精神狀況蘇錦安排了轉院,並且留下警員負責看守我和景承,要求警員在景承身體機能恢複正常後第一時間收押拘留室。


  景承被送進搶救室後,我和瘋狗神色凝重站在外麵焦急等待,在我想象中景承隻是失血過多,幸好在醫院隻要及時救治並無大礙。


  但景承在搶救室的時間超出我預料,陸陸續續進出的醫務人員越來越多,一名醫生急匆匆走出來把一管血樣交給護士,讓立刻化驗血型。


  “醫生,他傷勢很嚴重?”瘋狗攔在搶救室門口問。


  “病人失血過多,導致機體缺氧血壓下降,並且腦供血不足出現昏厥,如果不及時輸血有生命危險。”醫生表情嚴峻回答。


  我和瘋狗對視一眼,他扶著牆緩緩坐到長椅上,神情透著焦慮的哀傷,我感覺瘋狗對景承有一種很特殊的情況,在他心目中景承就如同他的孩子,此刻寫在瘋狗臉上的是無助的害怕。


  “您不要擔心他不會有事的。”?我坐到瘋狗身邊安慰他,事實上我並沒有太多底氣。


  “我就不該多耽誤那五分鍾,我寧可讓他責怪我,比起他安然無恙我根本不在乎抓不抓得到凶手。”瘋狗顫巍巍摸出煙放在嘴角。


  “這裏是醫院不能抽煙。”路過的護士停在我們麵前。


  瘋狗都沒抬頭去看她,點燃煙後埋頭深吸一口,滄桑的臉上刻著遲暮和懊悔。


  “你這人怎麽回事,還有沒有點公德心?”小護士義正言辭。


  瘋狗抬頭和小護士對視,他渾濁的眼神已經不再犀利,但依舊透著令人莫敢仰視的威嚴,他應該是太擔心景承的傷勢,但我更擔心他情緒失控發瘋的樣子,在瘋狗發作之前我手按在他肩膀上:“她也是工作,您不要和小姑娘計較。”


  剛說完就看見陸雨晴驚慌失色趕過來,她離開時帶著對景承的失望,但現在我隻看見她的不安和緊張,她出示證件後勸走了護士,看了一眼搶救室門口還亮著的紅燈:“你答應過我,會照顧好他的,為什麽他割傷手腕時你不阻止他?”


  這個問題我也一直在問自己,算是一種自責,但在所有的反省中唯獨沒有後悔:“因為那是唯一讓葉良月開口的辦法,即便當時景承不在,我也會做同樣的事。”


  “在你們心裏除了抓到真凶,難道就沒有其他重要的事嗎?”陸雨晴憤憤不平問。


  “有,當然有過,不過在七年前凱撒奪走了他所有珍惜和在乎的人和事,從那時開始他就和惡魔簽訂了契約,追捕潛藏在黑暗中的怪物就成了他唯一的使命和生存的意義。”我重重歎息一聲目光堅毅的看向陸雨晴。“我答應過你不讓他變成怪物,對不起,我可能做不到,因為他本來就是怪物。”

  “當怪物很值得炫耀嗎?”陸雨晴心裏應該全是景承的安危,她在我和瘋狗麵前有些失態。“你們和那些心理變態的凶手還有什麽區別?”


  “你以為有人願意當這樣的怪物嗎?”瘋狗望著陸雨晴指向搶救室聲音很平靜說。“他用生命在對抗黑暗,在質疑和唾棄中捍衛正義,是的,他是怪物,但他也是英雄,他隻不過在用另一種方式守護光明。”


  陸雨晴一怔本來張開的嘴慢慢閉合,她應該是認同瘋狗所說的話,其實她和我們一樣,根本不在乎景承到底是怪物還是英雄,她要的隻是景承的安然無恙。


  之前去化驗血型的護士神情焦急萬分跑過回來,醫生從搶救室出來,看了一眼護士遞過去的化驗單後頓時神情大變。


  “醫院血庫血量儲備不足。”護士表情凝重。


  “立即聯係血站,病人急性大量失血必須馬上輸新鮮全血否則有生命危險。”醫生取下口罩對護士交代。


  “我是O型血。”我撈起衣袖對醫生說。“輸我的,隻要能救他多少都可以。”


  “你的血型無法對他輸血。”醫生搖頭。


  “你都沒化驗怎麽知道我不能,再說我是萬能輸血者為什麽不能給他輸血?”我頓時急了。


  “病人是RH陰性血,是一種很特殊的血型,除非是同類血型否則無法輸血。”旁邊的護士給我解釋。“最關鍵是病人屬於急性大量失血,因此必須用剛采集的新鮮全血。”


  陸雨晴忽然脫掉外套:“輸我的,我是RH陰性血。”


  我們驚喜的看向陸雨晴,因為時間緊迫醫生讓護士直接帶陸雨晴去化驗,沒過多久準備好輸血的陸雨晴被推進搶救室,我們和瘋狗在外麵心急如焚一直等到傍晚,才看見景承和陸雨晴被推了出來。


  醫生告訴我們景承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因為失血過多還陷入昏迷必須留院觀察治療,我和瘋狗這才鬆了一口氣。


  看見陸雨晴時她麵色蒼白走出搶救室,很虛弱坐在長椅上甚至連說話的氣力都沒有,我讓她先去病房休息,但她不放心景承執意要等他蘇醒。


  整整過去三天,景承的生理指標雖然都恢複正常,但始終處於昏迷狀態,這期間陸雨晴寸步不離守在景承床邊,我和瘋狗勸了她好多次去休息,她都搖頭拒絕,她看著病床上的景承聲音充滿了信心。


  “我想他醒來時,第一眼看見的是我。”


  我能看出她對景承的情感,或許已經不是僅僅喜歡那麽簡單,這個女人無可救藥的愛上他,我猜她應該已經做好愛上一個瘋子的準備,所以在我眼中她像撲火的飛蛾,愛的義無反顧。


  “我是你會離他遠一點,誰也不知道他下一次會惹出什麽事。”瘋狗出去買煙,我給陸雨晴倒了一杯水笑著說。

  她也笑了,沒有想要掩飾的羞澀,望著昏迷中的景承落落大方回答:“愛一個人是沒有理由的,我認識他七年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做什麽的,每個月16號他會準時出現在我麵前,伴隨他一同出現的總是一具或者幾具屍體,他身上仿佛彌漫著死亡的氣息,我到現在依舊相信他是死神,隻不過沒想到死神會這麽迷人。”


  我搖頭苦笑,我看見的陸雨晴完全不像是處變不驚的首席法醫,她如今隻不過是一個懷春的少女,而且還是叛道離經愛上死神的少女。


  “我認識他才一個月,都已經快被他逼瘋,說真的他有時候挺讓人絕望和厭惡,你為逝者說出最後的證詞,你代表著光明的正義,為什麽會愛上死神?”


  “我也想知道答案,一直以來我都試圖說服自己,他不應該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可是從我第一次見到他時,好像自己的靈魂被他俘獲,我開始期盼下一次和他的見麵,每一次屍檢對於我來說更像是和他的約會,漸漸這種期盼和等待成為我的習慣,我喜歡他的優雅和不羈同時也喜歡他的陰鬱和神經質,總之他的一個動作或者眼神都能讓我刻骨銘心,到最後我想要抗拒和排斥他時才發現,他早已成為我生活的全部。”陸雨晴說到這裏臉上露出開心的微笑。


  “為什麽不告訴他?”我跟著她一起笑。


  “不需要我說,他心裏一直都很清楚。”陸雨晴的笑容有些黯淡,但表情卻很自然。“女人的直覺告訴我,他心裏住著另一個人。”


  我想起了顧宛如,那個被景承推開的愚者,是的,在景承心裏始終都被愚者所占據,他用另一種方式去守護著顧宛如,但結果是他放逐了自己,我偏頭看了看景承突然替他莫名的傷感,本來想要安慰陸雨晴,可忽然意識到,即便沒有顧宛如的存在,景承同樣也會推開陸雨晴。


  “如果你堅信自己愛上死神,那麽就得麵對死神接受你的方式,他可以選擇用死亡帶走你,這樣你們就能永遠在一起,或者他選擇遠離你,你的安平和無恙就是他回應你的方式。”我抿嘴神情落寞對陸雨晴說。“我猜你愛上的死神選擇了後者。”


  陸雨晴很吃驚看著我,仿佛突然想明白了什麽,轉頭看向景承時臉上露出無怨無悔的笑意:“不重要了,隻要我還能看見他已經足夠了。”


  陸雨晴此刻在我眼中變成了另一個愚者,但她和顧宛如不一樣,她甚至都沒有憧憬過未來,她的愛太過執著和深沉,我猜景承應該能體會到,隻是連他自己都沒有辦法去麵對。


  亦如景承說過他的故事並不是童話,不是所有結局都是美好的,當折翼的天使愛上死神,我分不清結局是唯美還是淒涼。


  瘋狗一瘸一拐拿著煙疲憊不堪走進來,看了我一眼說。


  “有人在天台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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