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賜婚嘉善公主
聖真人滿意得不得了,嚴時番本來就是嚴嵩的兒子,他高興之餘已經決定把自己的七皇女嘉善公主賜婚給他,那徐朗,看著文縐縐老老實實,倒也是閣臣的料子,行,都是好孩子啊。
聖真人今天正高興,在赴宴群臣麵前好好誇讚了一番國子監的未來宰輔們,年少有為,學富五車,文辭精妙,溢美之詞讚不絕口,太學裏的館授師父們受寵若驚,不敢想象是平常最玩世不恭的學生,幫他們掙夠了體麵。
徐朗和嚴時番在萬道仙宴上展示的詩,成了宴會上真正的賀壽之王。
連帶著還把靖皇寫青詞的雅興給激出來了,天界的神仙都派神貓給朕賀壽來了,朕的臉上比誰都有光。
靖皇不愛上朝,從他繼承大統開始,到朝堂上的時間總共也沒幾年,朝廷大小事務一概拿給嚴嵩做決斷,嚴嵩也決定不了的,肯定還要他來拿主意。
他自認為天聖下凡,所有旨意從不明言,隻把意思和決斷藏在青詞中讓嚴嵩慢慢領悟,這樣做隻有一個目的,不留詔書披紅為把柄,方便推卸責任。
你想啊,旨意藏在青詞裏,領悟對了,是朕英明,稍一點撥就令朝臣通徹豁達,若沒領悟對,做錯了事,那得你自己背鍋,負荊請罪還是摘去烏紗摘帽,你自己選,在十幾年的默契配合下,還真讓嚴嵩摸準他的脾氣喜好,百猜百中,深得帝心。
靖皇一生寫了無數青詞,除了嚴嵩竟無一人懂他心聲,在這群仙賀壽的場合,他有感而發,感情立馬醞釀起來,眼神一示意,司禮監大太監呂方浮塵清掃,幾個小宦官擺上去一個書案。
筆墨紙硯齊聚,他拿起毛筆揮灑恣意,寫下一首《皇恩》:
滿朝文武鮮花烹,閭閻與吾無分毫,一杯美酒千人血,數碗肥羹誰家膏,人淚落時天淚落,笑聲高處哭聲高,牛羊付與豺狼牧,負盡皇恩為爾曹。
寫畢,毛筆重重落下,他手腕一掃,小宦官們把整幅題詩展示於眾臣前!
眾臣看了麵麵相覷,額頭開始冒汗,嚴嵩打眼一掃,嘴角泛起奸臣獰笑。
靖皇這是什麽意思,靖皇啊,就是當表子立牌坊,收了那麽多萬金千銀的賀禮,史官怎麽說也得記一筆“所費奢靡,窮奢極欲”。
他確實想收禮物,但不想背史書工筆的罵名,寫這首怒罵群臣的《皇恩》,就是想把自己跟群臣劃清幹係,那好啊,既然你要表演愛民明君,咱們陪你演戲就是了。
“好啊,聖真人賦高相如,詩勝李白,我等群臣自愧不如,常言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等以後定要刻苦勤勉,嚴於律己,做那明察秋毫清正廉潔的好官,陛下教訓得是,臣佩服不已,五體投地。”
“是,臣佩服不已,五體投地,望陛下收下我等賀禮,此乃天下萬民忠孝奉君之心意……”
一次萬道仙宴結束,靖皇竟留下了兩三百首青詞。
青詞繁多冗雜,又多是謎語,尋常人想看懂還要費不少功夫,遣詞造句為了隱藏意圖,故意搞得雲裏霧裏,任誰看了都要說一句:莫名其妙。
可是你也隻敢背地裏嚼舌頭,這可是當今聖真人親手寫的青詞,不但要有所感悟,還要刊印成冊,存入館閣供後世品鑒。
萬道仙宴結束後,所有詩句文賦都要送進編修館處理,你要說沒必要那可就大錯特錯了,光是靖皇做的青詞都有兩百首了,這還不包括其他館閣學士的詩作,再加上徐朗和嚴時番獻的“神詩”,林林總總怎麽說也有千首。
這些詩句的結局,就是被編修館的文臣編撰成冊,收集於藏書館。
老學士們都清楚得很,聖真人最喜歡寫青詞,反正編撰到一塊,也沒人願意看,無非是每年趁著天晴拿出來曬曬。
如此,也算不浪費那麽好的紙了。
近期,弘文館來了一個新編修。
這個新編修他初生牛犢不怕虎,根本就不清楚靖皇有寫青詞的習慣,是臨時調過來參與青詞詩集編寫的,今天這萬道仙宴的千首詩全都分到他手裏了,這第一首詩,他頗為喜歡啊。
跟周圍的老編修打聽,人都說是一隻神貓獻給陛下的,好啊,還有此等神貓,說著就翻到下一篇了,看到這《皇恩》,不禁哈哈大笑:
“哼,一個個恨不得金山銀山獻給聖人,寫的詩倒是當起表子開始立牌坊了。”
編修館裏一片寂靜,老學士們麵麵相覷。
至於這個新的編修官怎麽樣了,從此也就沒人知道了,但是萬道宴上的奇聞異事,倒是傳遍了大街小巷,市井平頭老百姓可算是知道了,聖真人不但喜歡當表子,還喜歡立牌坊。
……
皇城巷尾,烏膏館門外。
“小公子,趕緊過來瞧瞧,我手裏的,是什麽好玩意。”
巷子裏,煙伎正拿著煙杆子,形容嫵媚得甩著手卷,讓幾個半大的小夥子往膏館裏進,這些哥兒手裏攥著才拿到的歲銀,腳步猶豫著左右觀望……
他這年歲正是好奇心爆發的時候,想出來花個錢兒,什麽稀奇就往哪兒鑽,看見這些穿戴鮮豔的叫他,可不得心癢癢啊。
這煙伎青蔥似的玉手攀上哥兒的胳膊,想把他請進烏香膏館,正當他想往烏香膏館裏走時,一個黑黢黢的胳膊,用力扳開她手腕,啪一下甩得老遠。
烏香膏館的煙伎都其實就是可以伺候人吸膏的風塵流鶯,慣會一哭二鬧,被這麽一扳故意皺眉叫痛。
“哎呦,你,你這殺千刀的晦氣玩意兒,我們在這兒攬生意呢,去去去,縫你的屍體去!”
張長生掂著陰陽鏟,手上還拿著一塊烤紅薯,輕輕瞥了幾眼膏館煙伎:
“有我在,你們就別想把這哥兒帶走,大人你們騙也就算了,小孩子也不放過,你還是人嗎?”
“好你個張長生,一個傻斂屍匠有什麽了不起的,我看你還能猖狂到幾時!”
唰一聲,一個小鐵牌飛出來,打在這煙伎的心口,疼得她又是一陣嬌喘,她拿出鐵牌一看,上麵大大的斂字清晰可見,下有小字:斂屍縫補,埋人挖坑。
“你……你給我的是什麽東西?”
“還能是啥啊,我斂屍莊的貴賓卡啊,你這樣的爛人,就該給全家都辦一張,免得全死了來不及埋。”
你敢詛咒我全家一起死,煙伎美豔的臉氣得猙獰如女鬼,就差張牙舞爪來撓他了。
“哎呦,東家,你看這斂屍莊的小傻子,攪了咱的生意不說,還把我給打了。”
她拿著指頭指了半天,害怕張長生的力氣,愣是不敢出手。
“哎呀,我的姑奶奶,你不搭腔不就完事了,誰不知道這兔崽子腦子不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