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雞中霸王

  這國姓宗親可比入朝做官舒服多了,做官還得考任政績勞心費力,才能拿到並不算多的俸祿,國姓宗室什麽都不用做,隻需要躺在先輩的牌位上就能拿錢,數代之後,不思進取,耽於享樂,難怪會喜歡烏香膏這種東西。


  但不得不承認,腐敗末日出奇事。


  這些碌碌無為的國姓宗室,雖然占據了社會大多數利益,但的確做到了擴大消費,滋養了大端朝的娛樂行業。


  張長生在花鳥胡同裏閑逛時,路邊店鋪除了支攤子做買賣的,走在街巷裏的人,全都是滿身綾羅綢緞的富貴人家,隻有他穿著粗布麻衣,一看就知道是個窮苦人。


  收入不高、家徒四壁,平常窮苦大眾忙著掙家當吃飽飯,斷然不會有張長生這種閑庭散步的清閑心態。


  走著走著,張長生感覺似乎有什麽在拽他的褲腳,低頭一瞅,一隻公仔崽正咬著他的鞋邊。


  這雞崽瘦得肋排凸出眼窩深凹,長得也是毛發稀疏,眼圈破皮,身後的長尾巴沾了積水打結成團,看後腿明顯被人踩過,可憐巴巴的馬上要餓死了,猶如乞丐在乞討。


  這是誰家養的公雞,張長生連著問了好幾句,沒有人站出來應答,看來是條沒人在乎的流浪雞,這公雞似乎已經餓地走不動路了,他摸了摸口袋什麽沒有,要說真帶了什麽,隻有從斂屍卷裏拿到的獎品杏鮑菇,這可是個“興奮劑”蘑菇。


  張長生把杏鮑菇掏出來,掂量了一兩下扔給公雞崽,它咕咕幾口,狼吞虎咽吃得幹幹淨淨,蒲扇著翅膀跑開。


  張長生並不覺得這有什麽,繼續在花鳥胡同逛街,看了街道兩邊的雞販子,總算明白了那小公雞為什麽被遺棄,賣相不好骨骼嶙峋,沒誰喜歡這樣的病秧子,在古代養公雞都是以鬥爭撕咬為樂,再不濟用途也是打鳴報時。


  玩票兒鬥賽圈有三大“鬥”,在鬥賽過程死了,不用賠錢給對方,一曰鬥雞,二曰鬥狗,三曰鬥蛐蟈。


  這花鳥胡同裏就有鬥雞場,是胡同裏鳥爺開的,他偶爾會開個幾場,有時候還會押注輸贏,贏者拿錢。


  每次鬥雞場一開,來看比賽的人把場地圍得水泄不通,有的是為拿錢來的,有的隻是無聊來解悶兒,場麵非常血腥暴力,公雞被咬死現場再常見不過了。


  喜歡鬥雞的玩票兒賣雞挑雞,也都是按著狠辣暴躁的來,最近傳聞最受歡迎的是從北庭國弄來的獒雞,何為獒雞,字麵意思就是像藏獒般凶猛的雞。


  這種雞羽毛鮮豔如鳳凰,尾巴蓬大如孔雀,渾身墨青帶金絲,個頭堪比大肥鵝,雞冠鮮紅如朱砂,下盤穩如入定僧,爪子粗壯甲鋒利,有那專門的鬥家,還會在爪子上綁起小刀片,隻要咬起來必定見血瘋癲,不死不休。


  天下傳言,安南國的安南雞,大端中部的中原雞,以及西域北庭國的獒雞,是天下公認的優質鬥雞,鳥爺弄了兩隻,公母都有,在鬥雞場裏啄死了好幾個了,真可謂雞中霸主,在場的看家都願稱之為雞霸!

  這獒雞可遇不可求,在前朝時曾經被西域北庭國以地鳳的名義送來貢品,過沙漠,走迦禦關,好不容易逮過來兩隻,一路舟車勞頓、顛簸坎坷,光有錢都沒用,必須要有人脈才能做到,花鳥胡同也就鳥爺有這補天的能耐。


  鳥爺對這倆鬥雞喜歡得不得了,天天當寶貝疙瘩給養著,就指望著它們在鬥雞場中做常勝霸主,不但要給他賺夠銀子,還要給他掙夠麵子。


  鳥爺費勁扒拉從西域北庭國逮回來一對獒雞,肯定不隻是為了自個鬥著玩兒,更重要的是拿來賺銀子,他故意逮來一公一母,就是想在京城裏繁殖出獒雞崽,等長得差不多了就可以拿來賣錢了。


  這鬥雞場裏殺出了獒雞的威名,目前已經有好幾個不差錢兒的玩票,給他放話,說要買下這獒雞的幼崽。


  鳥爺坐在炕上哼著小曲兒數錢,能在花鳥市場裏做倒騰鬥雞苗的生意,可是蠍子拉屎獨一份兒,開個獒雞場配種,然後通過鬥雞場來吸引眼球,再找幾隻普通公雞,讓這獒雞咬死啄傷,隻要引得玩票來關注,那就一定能掙大錢。


  鳥爺這廂正盤算著怎麽掙大錢,堂裏的夥計忽然跑過來,臉上冒虛汗說道:


  “鳥爺,出大事了,上次鬥雞,我們給獒雞當沙袋找的小公雞不是偷跑了一隻嗎,剛才我去雞場放飯,然後發現悄咪咪又回來了。”


  “那雞還還活著呢?”


  鳥爺臉色一沉,最近卯著勁炒獒雞的價值,他故意找了好幾條本地的小公雞,幾天都不喂食,送到鬥雞身邊當沙袋,很多次都被啄死了,連內髒都被當場吃掉,隻有一隻小公雞還算機靈,逃走了,夥計們說的好像就是這隻雞,他還能想起來。


  “哈哈,這傻雞,估計沒東西,饑不擇食來要飯來了。”


  鳥爺滿不在乎在一旁揶揄,他那雞場都是名種,全是特意配出來比賽的鬥雞。


  “鳥爺,不是,不是,不是這樣……”夥計急地嘴巴都結巴了:“它把堂裏的雞全給啄死了。”


  “不可能!”


  鳥爺氣得手裏的碗都摔碎了,他那雞場裏的雞可都是寶貝,掉一根毛都能心疼死,

  “哪個沒了?”


  “公的,是公的!”


  “廢話,我還不知道這是公的,我問你死的說那一隻?”


  鳥爺上去給了嘍囉兩個脆的,夥計委屈巴巴捂著含著核桃的腫臉說道:

  “鳥爺,隻要是公雞,全給啄死了,那母雞,全給糟蹋了!”


  嘔!鳥爺四肢抽搐眼白上翻,昏過去了。


  京朝花鳥胡同,街道裏,一群人如蝗蟲過境般烏泱泱跑向醫館,一邊跑嘴巴還不消停:


  “鳥爺您可千萬別出事兒啊!鳥爺您可千萬別出事,雜種也能賣錢!雜種也能賣錢!”


  逛街走路的人紛紛側目。


  “鳥爺這是犯啥病了?”


  “不知道啊,昨兒還生龍活虎,出來逛街還牽著他那獒雞瞎晃悠呢,誰知道今天中什麽邪了。”


  “你們啊消息也太落後了,鳥爺那獒雞場,讓一雜毛小公雞給砸了,獒雞全給啄死了。”


  “嘶!啄死了,這不是常勝霸主嗎,怎麽被雜毛雞給弄死了,稀奇,稀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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