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神農祛疾湯
京城裏的娼館妓舍不能在內城做生意,被全部搬遷到城外去了,這麽一來,那些沒有攜帶家眷的在京官員,怎麽還敢上秦樓楚館瀟灑。
京官確有需求的,隻能曲線自救且另尋他法,就如那水路走不通,走旱路也是一樣,京城南院胡同附近的戲班子,就成了官員們競相光顧的獵豔場,戲班裏身段窈窕、長相嬌媚的男旦多得是……
自前朝起,官宦仕林就以狎伎孌優為樂,好私蓄府妓,養那些優伶相公。
別看現在京城戲院曲館名角迭出,早年南院胡同的戲班,戲唱得絕不是最好,勝在色藝雙絕,曾一度淪為勳爵貴胄官宦子弟的大型同性約泡兒平台。
旦角在戲台上唱完鶯鶯燕燕,下了場子換下戲裝,立馬跟著交好的玩票兒宴飲合歡去了。
即便到了現在,解除狎伎禁令,南院胡同已經敗下陣,但蘿卜青菜各有所愛,總有喜歡這一檔子的人不是,比如躺著的這位,就在南院胡同裏包養了一個優伶旦角。
嘶嗷,張長生瞅著躺著的死人目瞪口呆,敢情您是個喜歡走旱道兒的!
當然了這是他自己的私人興趣,張長生並不關心這個,他感興趣的是“麻刑”的由來。
那男旦,或許就是病毒的來源。
這玩票兒早些時候跟那旦角如膠似漆,經常同床共眠,後來不知怎麽,那旦角忽然不再見他,玩票兒急地吃不下睡不著,吵嚷著要見他,大把大把送銀子。
玩票兒見男旦久久不見,隻能先回家等著,沒多長時間,他的身體開始出現紅疹,皮膚經常冒出血絲,像是染了啥奇症,請了不少江湖郎中坐堂大夫,他們都說身體虛耗過渡,補補氣血提提精元就好了,開點調理藥要吃了,就行了。
吃了將近一年,也沒啥作用,症狀反而還加重了,就感覺鼻子越來越難聞到味道,那天一洗臉,低頭一看,半個鼻頭泡進血水,掉了。
再後來,人全身都已經長滿膿包。
親眷父母都害怕得很,多少個大夫看了都搖頭,實在沒辦法就請了個出馬大仙兒,這大仙說是遭了“麻刑”,得趕緊轉移出去,要不然全家遭殃!
老頭子可就這一個寶貝疙瘩,哪裏願意往外趕,這可是他的兒,他娘十月懷胎生出來的,挑斷骨頭還連著筋呢。
最後,實在是沒辦法了,老頭子就給在鄰街胡同裏買了套四合院單獨住,每月按時讓家丁送錢過去,不放心時,還能隔著門簾瞅瞅。
老頭子不痛快,這玩票兒心裏也發堵,這一天天全身膿包,器官腐爛的,三分人樣不全,七分鬼樣活靈活現,搭著燈籠出去都能當陰差,親眷都害怕。
人越是想不開就越容易鑽牛角尖,他看著自己的身體一天天衰敗,心裏早有一了百了的打算,找了個歪脖子樹自掛東南枝。
哢嚓,上吊了。
……
這位玩票兒的皮影戲看完。
屍體價值:水字五品。
斂屍卷給出獎品:神農祛疾藥浴。
《搜神記》說:“神農以赭鞭鞭百草,盡知其平、毒、寒、溫之性,臭味所主,審其平毒,旌其燥寒,察其畏惡,辨其臣使,諸病可消。
百草,可解萬種病痛千百疾症。
張長生手中多了一罐藥液。
藥液倒入熱水攪成藥浴,讓身體的皮膚筋絡吸收藥液,就能練成神農百草功,自此以後永不再染任何疾病。
人生於世,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熾盛、求不得。
這即是佛陀所說的“人生八苦”。
神農祛疾體,直接把“病”這一苦給去了。
這可是十足的好貨啊。
生而為人,無論生老病死低賤富貴,最公平的還是一個“病”字。
你再腰纏萬貫、鍾鳴鼎食、富貴滔天,不想,遇到鼠疫,還沒等到清瘟藥研究出來,咣當,人進了棺材,冤不冤,苦不苦?
有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疾病是古人最難跨越的一道坎兒,也是鬼門關的前站,令人恐懼又無奈,有這個神農祛疾體,以後就可以免除疾病之苦。
翌日,張長生去買了個泡澡用的寬木桶,市井老百姓誰家有那玩意兒啊,隻有富戶地主或者客棧的“浴房”也就是公用大澡堂子才有,小老百姓不講究的拿篦子刮刮虱子就行了,講究的就燒了熱水洗洗頭發擦擦身子,或者直接進河裏泡著洗。
本來是想去客棧裏借一個出來,畢竟他平時也沒泡澡的習慣,但張長生心想以後或許還有其他藥浴獎勵,索性賣個新的大泡澡盆子,自己用也免得感染。
早上一道,玩票兒的家人拉走屍體,張長生先去薑洛宓那兒吃了早茶,趕緊回去把鋪門給杠上,免得這女土匪等會兒自己又溜進來,饞他身子。
澡桶裏的水熱而不燙,將那一罐子藥液全部倒進去,人脫光衣服,坐進去淹沒脖子。
舒服的水汽氤氳全身,濃鬱的藥香撲鼻熏陶。
一股微微疼痛的觸感,伴隨著皮膚收縮緊繃不斷清晰穿進腦海,就好像被人按在水裏按摩全身經絡穴位,如此揉搓,反複通暢,飄飄欲仙,簡直要化進藥浴裏了。
哎呀,爽快。
張長生泡在澡盆裏半寐半醒間正舒服著呢,一眨眼就要睡過去了,眼神瞥向水底,水麵逐漸泛起漣漪浮紋,就好像是有什麽動物在撩撥水麵……
張長生嚇得一激靈,睡意全無,揉揉眼前水霧,仔細觀察,水裏什麽東西都沒有了了,藥湯還是藥湯,他又嚐試著半閉著眼眸,果然又看到活物在水中暢遊,那水下影影綽綽有個朦朧虛影,看虛影的樣子有點像小孩子,但仔細去瞅,又沒那麽像了。
這藥浴,邪門得很……
張長生本來想著,對照本草綱目的藥材辨別,用萬物通視分析出藥液裏到底有什麽,但是沒有搞成,藥液裏除了幾種尋常草藥可以看出來,剩下的主藥和引子全都無法分析出來,又或者說連它們都沒辦法分辨。
此時再看向澡盆裏影影綽綽的詭異人影,張長生更加堅定,尋常的草藥恐怕根本造不出如此奇怪的東西。
那烏泥金創膏藥和龍筋虎骨丸自然也是這個道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浮躁,功力不到家。
張長生繼續在藥盆裏想了一會兒,沒有什麽線索,也就放下了探求的執念,專心感受藥液的神奇,片刻功夫不到,上下眼皮打架,徹底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