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絕望的眼神

  木沉香抱起小奶包護進懷裏,滿目怒火似要在福特瓦羅身上生生燒出兩個窟窿來。


  “伯父,給他們解藥吧。”


  藍花楹幾經斟酌,既然已經知道福特瓦羅是自己母親的親哥哥,她自然不能再叫他養父,但叫大伯之類的又覺得有些別扭,便改口叫了“伯父”。


  既時刻提醒著兩人之間的血親關係,又表現出別樣的生疏感。


  “好,那就從最小的開始,他是‘海神花病毒’的主體,想要徹底清除體內毒素自然要費些曲折力氣。”


  福特瓦羅倒也不多推托,指了指不遠處的實驗床示意木沉香把小奶包抱到上麵躺好。


  “我不要……”


  木皓軒才紅著雙眼發出抵抗,就被媽咪那深含隱痛的視線給阻下剩餘話語。


  突然失去爹地,顯然心如刀割得不止是他這個身為兒子的,那是畢竟是她為之不惜拋棄一切的男人啊,她又怎麽可能會不難過?


  但眼下的情況卻不容他們放縱自己的悲傷,因為隻有離開聖城,暫時逃離福特瓦羅的魔掌,他們才有可能集結更多的力量來做出複仇的反擊。


  相比她的壓抑隱忍,他真的有些不識時務了吧。


  “寶貝怪,你爹地如此拚命,就是為了能讓我們平安。如果我們沒辦法活著離開,那麽他的死就變得沒有任何價值了。我知道你難過,媽咪也一樣,但現在隻剩下我們來與這個惡魔對抗,所以我們必須變得像你爹地一樣的強大,必須要活下去才能為他報仇。”


  在將小奶包的小身子放躺在實驗床上時,木沉香在他耳畔輕聲吐露出真實心情。


  “恩,我明白了媽咪,對不起。”


  木皓軒輕輕地眨了眨眼睛,不讓代表軟弱的眼淚溢出眼眶。


  他不能那麽自私,隻放任自己的性子做事,現在他成了家裏唯一的小男子漢,應該是換他來好好保護媽咪和小花楹才對!


  想到花楹,他不由得扭頭看向始終跟在福特瓦羅身邊的那道纖細倩影。


  冷靜下來之後,他已經可以肯定她做這些都是為了自己和媽咪能夠安全的離開,不然以她的性情,哪裏會在乎什麽小小聖城的女王之位?


  仿佛是感覺到他灼灼如火的視線,藍花楹驀然抬頭也看向實驗床的方向,目光沉鬱幽邃,竟又露出幾許他們初見時那股深深的絕望。


  哪怕僅僅隻是這匆匆一瞥,卻使得在之後許多年,木皓軒每每夢回都會想起她這時的眼神。


  他曾經自以為已經足夠強大,可當被奪走所有擅長的東西,他終究不過隻是個跟普通孩子沒兩樣的無用小奶包而已!


  多年以後,他仍恨極了這時的自己,恨極了自己無法保護想要保護的人,恨極了隻能眼睜睜看著福特瓦羅這個混蛋詭笑著奪走他的一切!

  “這解藥說白了就是要在你體內與那些變異病毒撕殺,你比其他感染者體內的毒素都要多出幾倍,所以你被注入解藥時所承受的痛苦,也同樣要比他們大幾倍。能忍住,一覺醒來也就沒事了,但如果挨不住的話,可能就會永遠醒不來。怎麽樣,準備好承受解藥帶來的痛苦了嗎?”


  福特瓦羅修長皓白的指間夾著支色澤藍綠的針劑,站在實驗床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受傷小獸般的小奶包。


  自信已然站在世界最頂峰的他,哪裏還會將這像小奶包這樣,輕易就能像螻蟻般將之捏死的小家夥放在眼裏?要不是因為花楹,他甚至都懶得利用他的生命來報複布雷恩。現在他的複仇目標都已經完成,剩下的便隻是繼續等待小花楹長大,然後與之長相廝守。


  所以,如果能換得她甘願留在自己身邊,放掉這對母子他當真並不在乎。


  如今已對福特瓦羅恨之入骨的木皓軒,咬牙切齒地說:“就算是你在故意折磨,我也不怕!”


  聞言福特瓦羅隻是自鼻腔中擠出絲極其不屑的冷哼,同時動作利落地將手中針劑刺進他纖細的脈搏。


  “唔……”


  自從幾度落到福特瓦羅手上,木皓軒自認已經習慣冷硬針筒刺進身體的痛感,但這次卻意外地讓他疼得幾乎痛呼出聲。


  更為奇異的是,他竟然能夠清晰地感覺到液體進入血脈的過程,並非是他變得過度敏感,而是那藥劑猶如一根根細小卻尖利無比的針,所經之處無不刺得渾身發疼。他雖狠狠咬牙忍住呻吟,卻止不住細密如雨的汗珠大滴大滴滾落。


  “寶貝,你怎麽了?”


  見小奶包竟然疼得瞬間麵無血色,木沉香當即急紅了眼,衝上前去卻又不敢亂碰他不時顫抖著的小小身體。


  “這是解藥正在與病毒對抗,等麻醉藥部分發揮會好一些。”


  福特瓦羅邊淡淡地解釋,連將實驗床上的鎖扣束縛在小奶包纖細的四肢與腰身上,要是再遲些固定,隻怕那白嫩嫩的小身子上,就會被他自己多抓出幾道猙獰血痕。


  那種好像有千百隻刀齒劍舌小蟲在身體中啃食的痛,曾經親身體會過的他也很清楚。


  “寶貝別怕,有媽咪在這裏陪著你呢。”


  木沉香心疼地握住小奶包一隻驟然變得冷如冰塊般的小手,眼淚再也止不住地悄然奪眶,如流星般劃過她雪白的臉頰。


  “我……沒事……”


  體內劇烈的疼痛還在繼續囂張發酵,但木皓軒卻硬是自齒間擠出三個字來,因福特瓦羅而滿是洶湧憤恨的如刀目光,在轉向媽咪那張擔憂心疼的麵龐時,頓時變得柔軟了幾分。


  看著寶貝兒子還在佯裝堅強,木沉香哽咽得難以成言,輕輕地為他拭去臉上豆大的汗水,努力擠出個溫暖笑容來回應他的注視。


  “你是故意的。”


  在旁看著這一幕的藍花楹的臉色看似冷淡如昔,對來到她身邊的福特瓦羅吐出的話語,卻冰冷得刺骨。


  “怎麽,心疼了嗎?看來我的小花楹真的已經長大了。”


  福特瓦羅並沒有否認,他的確是故意沒有提前給小奶包注射麻醉劑的,那又怎樣?


  在他看來,這麽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家夥,竟然敢搶他的女人,還留著那條小命在就已經算是天大的恩賜了!

  藍花楹抿緊雙唇不再說話,重又低垂下來的眼簾,掩去了那雙藍紫色眼眸中的所有情緒,唯獨腿邊握緊成拳的雙手,以及掌心紋路間隱隱滲出的絲絲血色泄露出些許情緒。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表露太多對於小奶包的在乎,否則隻會給他帶來更大的痛苦,甚至會害得他丟了性命。


  隻要他們能夠平安離開聖城,她堅信他有能力照顧好未來的人生,也堅信他終有一天他能夠強大過福特瓦羅,甚至她可能等得到他將自己搶回身邊的時刻。


  但是現在,她必須狠下心,哪怕讓他以為她冷酷無情,也絕不能再對他好一點點。


  直到渾身衣服都已經被淋漓大汗浸透,木皓軒才在麻醉劑的作用下緩緩昏睡,但小小眉心糾結的“川”仍然深刻,與木沉香交握的手也依然收得死緊。


  木沉香見狀不禁更加酸澀心疼,想來寶貝在昏睡中也仍承受著非人的疼痛。


  “我是不是也要承受這樣的痛苦來解除體內的病毒?”


  她轉眸看向正在實驗台前配製另一支針劑的福特瓦羅,知道那一針應該就是給自己的。


  “哦,你與他的情況不同,過程並不會太痛苦,不過等到藥效完全發揮再醒來時,會有怎樣的後遺症就不好說了。”


  福特瓦羅勾唇一笑,湛藍眼眸中流露出詭異叵測的精銳光亮。


  “會有‘後遺症’?這是什麽意思?”


  早已不會再被他那看似無害的絕美皮相所騙,木沉香警惕得背脊僵直。


  “你體內的病毒是獨一無二特製的,也就是說工並沒有給別的實驗體試過解毒,所以也就無法確定在這種特殊變異病毒被清除之後,會有什麽樣的後遺症出現。但你也不必太過擔心,至少我保證不會讓你麵對重病或是死亡之類的危險。”


  雖說是身在海神宮內的研究室,比不得北極生化研究基地專業,但有身為病毒母體的藍花楹在,以福特瓦羅的本事自然不難現場配製出相對的解藥製劑。


  被安置在與木皓軒相隔甚遠的另一張實驗床的木沉香,在被注入解藥不久,便漸漸失去所有知覺地沉沉睡去。


  “舟,派人把她送到英國麥克亞當家去吧,我答應了安東尼找出小女兒給他的。”


  福特瓦羅邊脫下實驗服白袍,邊向剛剛進來的馮舟吩咐道。


  “什麽?你已經知道了?”


  不待馮舟出聲,藍花楹忍不住驚問出聲。


  早在北極研究基地時,她就意外發現木皓軒與容安的DNA相近,前陣子她在幫木沉香研究解藥時又順便將她們的DNA先進匹配鑒定,發現原來布雷恩一直在苦苦找尋的安東尼與容蔓晴的小女兒,竟然就是近在他們身邊的寶貝媽咪。


  隻是最近事情太多,投入研究工作就顧不得其他的藍花楹,沒能找出機會提這件事。另外她也想著,這種事並不急於一時,不如等一切結束時再給大家個驚喜。


  可那時的她如何也沒想到,這一時的疏殆,竟然害他們之後多出那麽多的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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