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蝕心之痛

  “這麽自信?難道沒有人告訴你,現在正躺在裏麵的她,是多少個實驗體中唯一存活下來的幸運兒麽?”福特瓦羅指向玻璃棺裏的拉烏斯,“她即便算不上是萬裏挑一出來的,也至少是千裏挑一的存在。”


  “那又怎樣?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我不是已經平安渡過第一階段了嗎?她是千裏挑一,你又怎麽知道我會不會是萬裏挑一呢?”木沉香也轉眸瞥了眼佯裝仍在休眠中的拉烏斯,頓時記上心來,“對了,那位速度像閃電一樣快的銀狐,也是生化人吧?不知道他現在已經到哪個階段了?”


  “沒錯,銀狐也是生化人,他是至今為止,唯一完成全部五個階段考驗的人。”


  提起這唯一的心血傑作,福特瓦羅的自豪感總會油然而生。


  “那他是天生就長得那副怪異樣子,還是因為後期的病毒培養,才變成那樣的?如果我的實驗能夠順利進行下去,該不會也變成白發紅眼的樣子吧?”


  論起演技高深,木沉香自信可以騙得過大多數人。


  “當然不會,先拋卻你能熬不熬得到第五階段不談,銀狐他來到這裏時身體狀態就與常人不同,是患有運動神經元病……哦,也就是你們俗稱的‘漸凍人’症。所以他後期會發生那些變化,與他個體自身的原因有很大關係。不過在進入第二階段開始,實驗體的眸色通常都會發生改變。”


  最初就是靠自己辛苦研製出的病毒而撈到第一桶金的福特瓦羅,講起專業上的東西來很是遊刃有餘,頗有些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氣度。


  “哦,那倒還好,眸色變化我還勉強能夠接受,隻要別讓我年紀輕輕就頂著頭白發就好。其他呢?進入後期階段,還會有什麽變化?我看玻璃棺裏的這位,好像不怎麽樂意聽從你的指示,你難道就不怕到後期她發展成銀狐那樣強大時,會選擇離開甚至報複你嗎?”


  木沉香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像她關心的真的隻是這些無足輕重的問題,好像她真的隻是為不懂的東西感到好奇。


  但她心中卻因聽到洛君來到這裏時,竟已患上漸凍人症而震驚不已,遂漸漸有些明白風華正茂的他,為何會突然選擇自殺。


  聽說,洛非凡青梅竹馬的愛妻華婉心,就是因為漸凍人症,導致最終香消玉殞的。


  原來,洛君是遺傳了母親的病症……


  “報複?哼,想要報複我的人實在太多太多了,譬如木小姐你,不也正是其中之一嗎?我猜,你是非常期待在自己變強以後,就能來報複我了吧?”


  福特瓦羅自然也不是愚笨之人,隻是他還不知道木沉香與拉烏斯、洛君之間那微妙的關係,也就難免會無法顧及到她更深層麵的探尋意味。


  “等到她完成第三階段的病毒培養後,我就會明白為什麽銀狐會對我的命令言聽計從,為什麽我完全無懼於把他們變成強大無比的變異生化人,卻又不擔心他們會回頭找我報曾經受盡折磨之仇。”


  他並沒有正麵回答她的問題,但言語間已經透露出讓洛君變成銀狐的重點,就在第三階段的病毒注入實驗!


  “如果第二階段就是提升人類體質的潛能,難道你所說的第三階段,就是類似催眠之類的,讓實驗體忘記自己的意識,改為隻聽你的命令嗎?”


  木沉香卻不肯輕易放過這個問題,故意引導式地分析起自己的猜測來。


  “催眠?恩,我喜歡這個詞,但我所研究出的第三階段病毒,可不止有催眠那麽簡單。到達這一階段的生化人,除了會被以封印式的方法將過去的忘記清空外,還會被消除痛覺神經和增加自我修複力,這樣無論在以後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受多重的傷,他們都不會因疼痛而影響行動,並且大部分輕微傷都能夠在幾分鍾甚至幾十秒內通過自身修複而痊愈。”


  像大多數為自己從事的研究而驕傲的人一樣,福特瓦羅講起專業上的事情來也有些欲罷不能。


  他之所以要把打造出一個完美生化人的過程分為五步,一來是因為實驗體的承受能力有限,需要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二來是因為這五步中的每個過程都有沒的成效目的,好比大多實驗體隻能發展到第三階段便無法繼續。


  從第一到第二階段,他們所投入的大量人力物力與財力,往往都會隨著實驗體的死去而付諸東流,能通過第三階段的實驗體少之又少。


  將封存實驗體記憶的步驟用在第三階段,他的目的就是為了讓通過第三階段的實驗體,至少能夠當成初級階段的“成品”來投入“使用”,這樣就不必浪費掉大半心血。


  而再之後的第四與第五階段,都是將實驗體的各項能力,繼續提升到人類體能的極限程度。


  從最初開始研究生化人到現在的幾年時間裏,他們整個團隊費盡心力,也隻研究成功了銀狐一位真正的“成品”,其他實驗體要麽停留在第三階段便沒再繼續,要麽就紛紛喪命在最後的極限突破階段。


  就算有了一個成功案例,但由於每個實驗體本身的各項體質機能與心智都不同,所以即便用之前的流程完全複製,無難以達到同樣完美的效果。


  “我可以拒絕第三階段嗎?我不想忘記我的寶貝……”


  想到要清空過去的所有記憶,木沉香眼底流露出的恐懼與不舍,已不僅僅隻是演戲。


  “真是可貴的母愛呀,不過我覺得你能否順利通過第二階段都是個問題,而且你將被注入的病毒與他們不同,也許你隻需要停留在第二階段就可以了。就記憶被封存,我也有再解開的辦法……”


  似乎察覺到自己說得已然太多,福特瓦羅垂眸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打算結束他們之間的對話。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你該準備進行第二階段病毒的注入了。”


  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麽有用的東西,木沉香便沒再多費唇舌以免起到打草驚蛇的反作用,又回眸看了眼玻璃棺中的拉烏斯,她才跟著福特瓦羅離開,去往單獨為她而準備的實驗室等待即將到來的第二階段注入。


  安排給她的房間,與之前拉烏斯的大同小異,雪白的四壁再配上同樣冷色調的金屬器具,將整個空間映襯得如冰室般,即便溫度並不低卻仍給人以寒冷的錯覺。


  實驗中央是一座大約有單人床大小,同樣好似玻璃棺材一樣的狹長容器,身穿白色防護服的研究人員,示意木沉香脫下寬鬆外袍躺到裏麵去。


  雖說身為演員時也沒少要在攝像機前演出寬衣解帶的戲份,但當下讓她在幾個陌生大男人麵前脫去遮羞的外衣,還是讓她有些躊躇。


  站在一麵玻璃牆外看著實驗室內的福特瓦羅,故意揚起抹輕挑淺笑說:“怎麽了木小姐,是需要我的幫忙嗎?”


  “不必!”


  木沉香咬牙切齒裏吐出這兩個字,然後便忿忿脫去身上寬裕的白色長袍,露出隻著白色抹胸與短褲的玲瓏身段,如凝脂般的雪白肌膚,因尷尬屈辱而微微泛起層粉紅色澤。


  當她躺進冷硬的玻璃棺裏,更是通體發寒地生出一片雞皮疙瘩,感覺自己就像躺在砧板上靜待屠宰切割的一尾鮮魚。


  聽到熟悉的悶響,她知道玻璃棺已經完全封閉,接著便是氣體注入的聲音在耳畔微不可辯地響起。


  那氣體裏應該並不隻是氣氛,因為才吸入沒多久,她的神智便漸漸模糊起來,而身體也跟著開始漸漸麻木,直到完全失去知覺。


  但奇異的是,她的腦子並沒有完全糊塗,她甚至還能微微感覺到玻璃棺內,不知從哪裏控出幾個針筒式的東西,將不知名的液體緩緩注入她體內。她甚至還能感覺到那些液體,順著她的血脈,迅速流轉至她全身的每個角落裏。


  直到那液體回轉至心髒,她終於知道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過不了第二階段的考驗,終於知道為什麽拉烏斯與福特瓦羅都對她說過幾乎相同的話,終於知道生孩子時那幾近十級的疼痛並非此生能感覺到的最痛感。


  在意識半夢半醒般的狀態下,她終於知道,什麽叫做蝕心之痛!

  這種難以想像的痛,就好像讓人活生生地感覺自己的心,在被那些病毒細菌一點一點地啃噬。


  痛得你死去活來卻無法緩解萬一,痛得你哪怕是在全身麻醉下仍會眉心緊蹙地顫抖不止,痛得你隻想立即死去以求脫離苦海……


  “不要!”


  因極度缺乏睡眠休息而昏睡在電腦前的布雷恩,自畫麵恐怖的惡夢中驚醒。


  寫滿驚恐的深藍色雙眼怒瞪欲裂,直直看著已然黑屏的電腦,粗重而急促的深呼吸在落針可聞的寂靜房間裏,聽起來愈加有種驚心動魄的緊迫感。


  他竟然夢到福特瓦羅放出嗜血成性的生化獸,將木沉香與他的寶貝兒子活活撕碎、吞食,而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的他,卻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樣,除了瘋狂的嘶吼哭看,竟是連手指都無法動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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