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鴻鵠之誌
“沉香，我用心良苦地想盡辦法來找你，其實也是想拜托你以後代我好好照顧布雷恩。你別看他總是副鐵腕冷情的樣子，其實他也隻是個可憐的孩子而已……我虧欠他的太多，這輩子怕是沒有機會還清了。我看得出他很在乎你，所以你以後一定要對他……”
說到這裏，忽然意識到什麽的米切爾，臉色驟然間慘白如紙。
“如果你說的都是實話，那麽我應該叫你聲姨媽吧？”
木沉香故意不去看米切爾的臉色，扯開蒼白僵澀的微笑，也自母親的病床邊站起身來。
“都已經有四十幾年了，你們姐妹失散這麽久，好不容易才又重逢，真的非常難得。姨媽，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好嗎？我現在隻盼著我媽能安度晚年，而你如果願意再做回木亞霽的話，木家就還永遠都是你的家。”
見木亞馨用盡全部力氣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木沉香知道情緒複雜的母親此刻已然難以成言，是在以這唯一的動作範圍，表示著對她提議的讚同。
“姨媽，你好好陪我媽在這裏說說話吧，我忽然想起來有些重要的事需要處理，可能沒辦法繼續陪你們了。”
早在剛剛懂事時起，木沉香就很清楚母親對於這位過早離散的同雙胞胎姐姐的想念，所以無論曾經發生過多少事情，隻要米切爾肯拋下過去，她就願意為了母親接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姨媽。
別說是現在腿上有傷的她了，即便沒有意外受傷之前，她其實就已經是半個閑人，哪裏還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需要這樣急著去處理？
她，不過是想暫時獨處，讓自己冷靜一下而已。
布雷恩的親生母親，竟然真的就是她的血親姨娘，這件遲來的事實，足以摧毀掉她現在的世界……
DSL集團濱海分公司，總裁辦公室。
由於前一天太過放縱愛意，與木沉香纏綿到天亮才睡，下午因為需要接見福特瓦羅才不得不離開溫柔鄉到公司上班的布雷恩，當天在忙公事到深夜後，索性便在辦公室附設的休息室短暫休息，清早起來再繼續工作。
可是明明一夜好眠的他卻莫名的有些心慌，無論做什麽事情都有些心不在焉，總是難以集中精神。
就像現在都已經是下午，他卻扔握著奧菲莉婭早上就已經送進來的文件，一個字也看不進去，視線總會不由自主地落在安安靜靜躺在辦公桌麵的手機上。
難道是在醫院的她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要不要打個電話給她？
才放下文件夾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聽筒還沒有舉到耳邊，布雷恩的動作便又頓住動作。
突然打電話過去要說什麽？
總不能直接問她有沒有出什麽事吧？
問她在做什麽？
還是問她晚上想吃什麽？
這樣的話，她會不會覺得他太過婆婆媽媽，有害於之前好不容易在她麵前樹立起的高大形象啊？
她會不會發現他太過在乎她，以後借此更加對他作威作福？
算了，還是等晚上去醫院時見麵再說吧……
糾結半晌後，布雷恩在過去的大半天中第N次將電話放回原位，然後翻開文件強迫自己將注意力轉移到工作上來。
可是明明滿眼都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各種數字報表，卻奇怪地在那些冰冷的文字中，依稀看到了木沉香那輕嗔薄怒的模樣，頃刻間便又輕易攪亂了他向來堅韌的心。
為什麽偏偏今天他會這樣心神不寧，難道那個總愛惹事生非的小女人，真的會給他搞出什麽事情來嗎？
終於被紛亂如麻的心慌與莫名擔憂打敗，布雷恩啪地一聲合上手上的文件，站起身便準備提前下班，去濱海醫大一院看看木沉香那邊是否真的出了什麽問題。
偏偏就在這時，桌上的內線電話刺耳地響起。
“總裁，瓦納董事長來訪。”
奧菲莉婭的聲音中難掩一絲緊張，顯然對於這位早已經是半退休狀態的DSL集團真正的老板突然到訪，連她這個見慣大場麵的專業秘書也有些失措。
“他怎麽會突然過來？算了，讓他進來吧。”
布雷恩顯然也是略略一怔，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克萊爾早就已經蘇醒了，但爺爺卻始終沒有動靜，過了這麽久後突然來找他，著實有些讓人意外。
不過即將要麵對的不速之客，倒是讓他迅速恢複到平時冷靜淡漠鎮定的狀態。
由於木沉香與木皓軒的“橫空出世”，他早就已經下定決定要加快複仇計劃的步伐，所以無論瓦納要如何行動，他都做好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準備。
“爺爺，您怎麽突然過來了？”
見瓦納氣勢不凡地走進來，布雷恩禮貌性地站起身，語調卻疏漠冰冷得沒有半絲麵對親人時應有的溫度。
“你是背著我做出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所以怕我來嗎？”
瓦納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陰沉如水的臉上那精銳如利刃的目光，直直凝視著這個總是讓他難以看透，並且越來越難以掌控的長子長孫。
“我的一舉一動都在爺爺眼線的監視下，哪裏還敢做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
布雷恩嘴角輕揚，滿滿都是輕嘲淺諷的意味，卻唯獨不見半絲笑意。
他心中分析揣測著，爺爺有幾分可能已經確定了克萊爾是被他害成下半身癱瘓的。
剛剛聽到經過搶救的克萊爾，由於脊椎被子彈所損而導致半癱時，他多少也有些意外，但絕沒有後悔和一點點恐懼害怕過什麽。
害他的女人吃了枚子彈，就算是要了那家夥的命也不為過！
“哼，如今你的羽翼都已經豐滿成熟，還會有什麽事情是你不敢做的？”
瓦納自鼻腔中擠出聲冷哼，並未因年歲蒼老而變得混沌的雙眼，瞬間迸射出道道犀利精芒。
“我今天來，是要過問一下你拒絕與福特瓦羅合作的事。”
不想還未將話題引入正軌就情緒失控地發怒，瓦納暗自做了個深呼吸壓抑翻湧的怒火，說出此行的真正目的。
“哦，這些事，我覺得就不勞煩爺爺來操心了吧。您都已經這把年紀了，何必再為這些無足輕重的小事而費神呢？沒錯，我的確是拒絕了福特瓦羅的合作請求，但會這樣決定自然有我的道理，就不必您特意跑來指手畫腳了。”
布雷恩這番話已經說得極其不客氣，若說以前為了大局著想他還會顧忌到瓦納的心情，撿些他愛聽的話來說的話，那麽現在他已經擺明了不再理會他的脾氣。
“你剛剛在說什麽？布雷恩?德?斯特林，別以為讓你做了幾年DSL集團的首席總裁，我就拿你沒有辦法！你別忘了，現在的DSL集團握有最多股份的人，還是我這個董事長！你以為DSL離了你便無法存活嗎？你以為我真的不敢廢了你這個首席總裁嗎？！”
已經徹底被激怒的瓦納，怒瞪著燃滿怒火的深藍色雙眼，目眥欲裂的眼底已可見猙獰血絲浮現。
“爺爺，既然這樣，你還跟我說這麽多話做什麽？沒有錯，如今的DSL集團就算已經擁有了許多散戶股東，但卻仍然是屬於斯特林家族、屬於您的產業。而且我隻是個小小的總裁，當然是隻需要董事長和董事局的一句話，就可以被一腳踢出公司去！”
話雖如此說，但無論是布雷恩冷漠如冰的表情，還是那淡定如浮雲的清冷聲音，都不見絲毫懼色。
就算他沒有明言出來，但足以也讓任何人都看得出，他根本不在乎瓦納利用DSL集團首席總裁一職對他的厲聲威脅。
“不過我還真有些為爺爺您擔心，畢竟您已經七十多歲，若是想要出山再重掌大局的話，難免會有些力不從心。而放眼偌大的斯特林家族，雖然也不乏可用之才，但是卻又都非您的真係血親，克萊爾如今又還在醫院裏一病不起。想要找到個足夠適合的人來接手我的工作，看來還真需要您好好費些精神才行。”
布雷恩的話說得依然是不急不徐的，好像隻是在談論著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情，譬如外麵此刻正因烏雲快速聚集，而漸漸陰沉下來的天氣。
“哼，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瓦納暴怒的情緒已經緩緩重回冷酷的穩定，然而略顯沙啞的聲音卻顯得愈加沉悶壓抑，就像暴風驟雨將至前，那種死一樣的安靜與沉寂。
“不敢，我哪裏敢威脅爺爺您呢？我不過隻是實話實說而已，您可千萬別動氣，肝火太旺可是很傷身體的。還是那句話，隻要您願意的話，我隨時都可以把這首席總裁的位置，雙手奉送到克萊爾叔叔的麵前，隻要她還能夠勝任這個職務的話。”
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布雷恩已經把他的毒舌功力發揮得淋漓盡致，成功氣得來勢洶洶的爺爺麵色鐵青。
若是那個如今半癱在病床上的草包叔叔，哪怕隻是再稍稍地長進一些，老瓦納當年無論如何也不會把他送上DSL集團總裁的位置上去。
他始終都知道這個日漸蒼老衰敗的爺爺，乃至是整個斯特林家族的軟肋在哪裏，之所以一直放任著他們壓榨自己的才幹，他為的不過是爭取到充足的時間，把自己的力量鞏固到足夠的份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