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讀心
小鎮越擴越大，漸漸已經成為一座小城。鎮長廖威頗具管理水平，在其有序規劃下，小鎮新來的移民和原住民並未產生大的衝突，皆平穩安居下來。
蕭靈依舊在鐵匠鋪閣樓之中，觀察著小鎮的人，體悟著他們大腦裏流動的意念。
小鎮沒有人知道鐵匠鋪閣樓上那人的名字，不知道他來自何方，何時會離開。他們給了他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和平神”。小鎮上無論是原住民還是新移民，都堅定地相信隻要他在，小鎮就能一直和平，無災無難。他就是他們的守護神。
鐵匠鋪依舊在正常經營。雖然沒了戰爭，小鎮上的人也不再需要刻意在家裏配備防身武器，但鐵匠鋪和平神的名頭已經遠傳。小鎮居民已經習慣要到鐵匠鋪去看看，去買上一些鐵質的菜刀、鐵鍋、鐵盆等器具。鐵匠鋪的生意一直很不錯，鐵匠夫婦又收了兩個徒弟在幫著幹活。
如一依舊是蕭靈唯一的使者，她負責蕭靈起居。她每天的活是到閣樓去看一看，送上三餐飯菜。閣樓其實不需要打掃衛生，蕭靈在的空間內肯定會幹淨整潔，一塵不染。但如一還是習慣每天拿一塊抹布去擦一擦，借機去看看這位“和平神”，傳達一下信息，聽聽他會不會有什麽需求。
如一已經習慣侍候這位“和平神”，習慣他對所有事都毫無興趣，習慣他隻是靜靜地坐在那，什麽也不做，卻一切盡知。
大約是在第三個年頭，如一發現蕭靈能讀懂她的所有念頭。
那是在一個早晨，如一擦完桌子，正要告訴蕭靈樓下邊黎國武力排名第五的劍客宗椛前來挑戰。可她還沒有出口，蕭靈說話了：“讓那劍客宗椛出劍吧！我不想見他！”
當時如一聽到這話以為蕭靈在閣樓看到了街上情況才發言，並未多想。但接著蕭靈又說：“那隻受傷的貓是一公裏外徐栓家的。”
聽到這話時，如一震驚了。因為那一刻她心裏正在想早上買菜路邊看到的一隻瘸腿的貓，算計著要送些給貓送些吃的過去。她發現那隻貓，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而這時，蕭靈卻說了出來，還說出了貓的主人。瞬間，她覺得蕭靈真的是神，無所不知的神。
緊接著蕭靈又說話了：“我並非無所不知，隻是看得比你們廣，看得更透而已。”
如一在震驚中輕輕點頭，什麽也沒說便退了出去。
從那次對話後，如一發現她幾乎不需要再說話傳信息了，因為她剛想到要對蕭靈說什麽，就能馬上得到他的答案。
這許多年，如一已經深信他是能看透一切的“和平神”，成了他最虔誠的信徒。
到第五個年頭，小鎮的範圍已經擴大到一個中型城市的規模。
這一日，鐵匠鋪裏來了兩個陌生人。兩個陌生人皆一身華服，氣度不凡。
他們走進鐵匠鋪並沒有看鐵匠鋪裏擺著的器具，而是邁步向閣樓樓梯走去。
鐵匠鋪的兩名徒弟見狀，大驚。立即衝上前想去阻擋，剛喊出聲：“喂！你們??????”樓上便傳來聲音：“讓他們上來吧！”
兩名徒弟張大嘴，停了步伐。兩名陌生人則快步上了樓梯。
這兩人是多年來，除了如一外，唯一走上這個樓梯的人。
兩名男子來到閣樓床前，一前一後站著，皆移目看向坐在床頭的蕭靈。見得這蕭靈隻是書生裝扮，並無獨特之處。
“傳說你從來不讓陌生人上樓？”站在前麵的男子問道。
蕭靈抬頭看了兩人一眼。兩人莫名地覺得全身一緊，這一眼似乎將他們所有的秘密都看透了。
“讓你們上樓，是因為我知道你們脾氣不好。”
站在後麵的男子臉上露出極為謹慎的神色，他是邊黎國國師，修為已達到出竅期。這個境界的修士已經可以在這個星球上橫行了。但他一直在觀察蕭靈，卻什麽也看不出來。
站在前麵的男子道：“你知道我們是誰？”
蕭靈淡淡地道：“在你旁邊的是國師，他叫你殿下。你是邊黎國國王。”
蕭靈說這話語氣非常平靜，平靜得讓國師很不好受。
國師見得這人明知道眼前人是國王，卻依然端坐床上，連身體都不移動一下，顯得無禮之極。張口正要訓斥，卻發現張開嘴後，聲音卻發不出來，隻是很尷尬地張了張嘴。
接著便聽到那淡淡的聲音再次響起：“我不是你們邊黎國國民，不需要對你們殿下禮貌。”
站在前麵的男子也注意到國師的囧相，當即哈哈一笑道：“世人傳說你是和平神，現在看來，確實很神！”
“你的想法很可笑！”蕭靈直麵邊黎國國王金源。
金源盡力讓自己適應這樣的對話，說道：“朕，我想什麽你都知道？”
“我能看到。”
“哦，你看到了，我還是要說。自你來了霧野鎮，這個邊黎國邊陲小鎮便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人變多了，鎮變大了，現在這裏應該可以叫霧野城了。”
“這不是你想說的變化，你想說的，應該是霧野鎮的百姓心中已經沒有你，隻有我了。”
金源尷尬一笑，他以前隻相信武力，從不迷信鬼神，可跟眼前這書生對話，讓他感覺鬼神能預知人想法的傳說似乎可信了。
“你很厲害，我治理邊黎國三十年，未能消除戰亂和賊盜，你往這閣樓上一坐，卻鎮了一城。”
“一國與一城沒有可比性。還有你是治理，而我是保護。我們最大的差別，是我有能力護這一城安寧，而你，除了權力，根本沒有什麽本事！”
赤裸裸地說一國國王沒有本事，這大逆不道的話語讓一旁的國師暴怒。
須知，他身為一國國師，已經是這個星球上至強者，可麵對國王他依然有許多顧忌。皇族金家，不止是這個星球五大國之一，更是這個星球上最為強大的修真世家。別說眼前國王便已經有非常接近出竅期的修為，在金家還有數位已經達到出竅期甚至更高境界的人物存在。
直呼金源沒什麽本事，這話語在邊黎國乃至整顆星球上來說，都是很可笑，很沒道理的話語。可麵前這書生說出這番話語，卻平靜得很，就像是描述一件事實一樣。
金源沒有動怒，這名書生讓他們走上了閣樓，那已經是一種厚待，而且他說的每一句話都直入自己心窩。這種人物很不簡單，絕對值得他去尊重。
金源道：“和平神，你能幫我嗎？”
“幫你平天下！為什麽？我沒有理由幫你。”
“你能接受和平神這個稱呼，就說明你是希望和平的。讓世界一統，從此沒有戰爭，沒有賊盜，人人安居樂業，天下太平。這算理由嗎？”
“天下一統，讓誰統領天下，你們金家嗎？有統治就會有反抗，所謂的和平如果是以無以計數的生命為代價，實現的隻是你們一個家族的權力巔峰，那不是我心中的和平。”
這番話很叛逆，但從蕭靈口中說出來很自然。金源此次前來的目的，就是需要邀請這男子去為邊黎國效力，此刻被其直接拒絕，理由那麽直接，讓他無法反駁。
“那不知你心中的和平是怎樣的？”
“每一個生靈都懂得克製，心中有愛，有原則就能共處，就能和平。”
“每一個生靈？沒有人能控製所有人的思想，你的想法太天真了。”
“思想可以被看出來，自然也能被改變。”
金源震驚了，能改變人的念想，這是天方夜譚的事情，但眼前這人確實讀出了自己的想法，真如他所說，那改變思想並不是不可為的事情。金源愣了好一會，才虔誠地對著蕭靈一拜道：“莫非先生已經能做到。”
蕭靈搖頭：“還不能。”
“先生會去做這件事。”
蕭靈點頭。
金源腦中念頭急閃，努力壓製自己心中的危機感冒出。
“你大可放心，我對權力沒有興趣，來這裏，隻是我的一場旅行。我不會在這顆星球上改變太多東西。”
金源聞言，心中不再產生多餘念頭，對著蕭靈一拜道：“請先生原諒我的俗念，如此，便不多打擾先生了。”
金源說完話，轉身帶著國師快速走下閣樓，沿著街道走入人流中，走出小鎮，一路始終未發一言。
待走出鎮，來到一隊隱在樹林裏的人馬麵前，金源才對那國師說道：“你感覺怎樣？”
國師頭上依舊在冒汗，輕歎一聲道：“深不可測。”
金源長吐一口氣道：“在他麵前，連念頭都要控製。這樣的人軍方不要再去打擾他了。從今以後，霧野鎮擴鎮為城，改名霧野城，給他們自主權，留這片淨土給那和平神去打理吧！”
金源說完，手中馬鞭一揚，帶著一隊人馬向遠方行去。
過得幾日，聖旨到達霧野鎮，除了傳達霧野鎮擴鎮為城，宣布了相關人事任免外，還特意強調了一條：和平神可隨意支配霧野城所有資源。
霧野鎮變霧野城這是整個城市的喜事，而和平神得到朝廷首肯，並給予極高地位，更是這座新城民心所向。
在整座城市歡慶著這兩件喜事時，蕭靈依舊安靜地坐在閣樓上冥想。
冥想似乎是蕭靈住進那閣樓後唯一認真做的事情。
冥想時，他的識海瘋狂運轉，大量天地精氣在冥想中進入蕭靈識海，擴充著那片星辰。
冥想時，蕭靈的神識在整座霧野城中遊蕩，觀察著城裏的每一個人，看他們的想法，看他們的記憶，並試著帶去一些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