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容隱涼薄
青鳥匯報完了荊北人進入禹京的密報後請示昭德：“皇上，容隱之事是否要告知並肩王？”
昭德立馬否定，“不用。”連身邊的人都對付不了，以後還能成什麽大氣。“去吧，你以後跟著莫浮洵。”
青鳥領命：“是！”
*
莫淡風幾乎沒有什麽東西要收拾，宋染初得知莫浮洵已經將莫淡風要走，便直接將莫淡風和容隱都送出了宮。正式的聖旨下來還得等一陣子，不過宋染初隻要說是莫浮洵讓她先把莫淡風送回去，想必那些趨炎附勢的女官也不會多說什麽。
“這是要去哪？母皇終於不要我了麽？”容隱和包紮好的莫淡風坐在出宮的馬車上，莫淡風看到朱紅的宮門仿佛噩夢一樣關閉，聲色沙啞地問著曾在文貴君要殺他時拉了她一把的容隱。
容隱自從上了馬車就一直在閉目養神，莫淡風坐上這輛裝飾豪華的馬車後也沒見容隱睜眼看她。車廂裏很安靜，莫淡風一度覺得眼前這個冷漠疏離的男人跟與莫浮洵在一起時輕淡出塵的樣子截然不同，完全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不可告人的目的，莫淡風在宮裏能活這麽久就說明她一定不是一個好奇的人。在她等到以為自己得不到答案的時候，容隱開了口：“煜親王府，並肩王用三十萬虎符跟皇上換了你。”
莫淡風確信沒有聽錯，她驚訝：“為什麽是我？”她撫摸著頭上包紮好的傷口喃喃：“我的父君隻是個低賤的侍人，我沒有強大的夫族，也沒有可以利用的價值。”
她太懂宮裏這些人的行事準則，沒有好處的事不會有人做，她不懂莫浮洵為什麽要救她。
“你確實沒有什麽價值。”容隱睜開了眼睛，眼神裏的涼薄甚至讓莫淡風覺得他對著莫浮洵時流露的那些溫柔眷戀都是幻覺！
“莫浮洵需要更有用的人，可你能力、地位、寵愛、身世……什麽都沒有，尚且不能吃上一頓飽飯。她救你會是因為什麽？喜歡你的性子？同情你的經曆？憐憫你的處境？”
此刻的容隱是莫浮洵從沒見過的樣子，冷冽、無情，心機深沉且亦正亦邪。“或許她是個心地善良、純粹想將你救出來的人；又或許她隻是想利用你達到她某種你不知道的目的，你覺得是哪種？”
有疑心的人從來不放在自己身邊，這是容隱的行事準則，對於他的背叛，他沒什麽可以償還給莫莫的，至少能幫她看好她的宅院。
這個莫淡風戒備心太強，即便莫莫給她衣食無憂的環境她也不會一開始就死心塌地跟著莫莫。莫莫從軍久了，習慣了將心比心的方式卻不知宮裏最不能讓人相信的就是人心！
你對她越好，她會越懷疑你目的不純。
破除她的戒備心很難，這是莫淡風常年累月養成的習慣，但用對方的思維方式引導對方，莫浮洵做不到，容隱可以！
莫淡風思索了一下，直覺告訴她“莫浮洵是個好人。”她如是回答容隱，不過她不會完全對莫浮洵放心。
莫淡風沒想到容隱聽到這個答案竟然諷刺地笑了下，問她：“好人？那又如何？你在宮裏活到這麽大，人情冷暖都看了個遍。就因為她是個好人救了你，你就能安心得到現在這一切？”
容隱的眼睛似乎有種魔力，莫淡風怔怔望著那雙明亮的眸子，它似乎能看穿一切謊言，直直看進人心裏！
“你可能有你自己沒發現的價值，也可能分文不值！什麽能讓一個幫助著你、未來可能還會利用你的人以後會重視你？”
容隱無疑是寡言的，他從來在隻在能對自己產生有利後果的情況下說這麽多話，不過為了莫莫，他破了很多例，譬如現在的“浪費口舌”。
“聰明人會讓自己變的有價值、更有價值。你覺得是你是希望自己養著的那個人變的更加有用，有用到你舍不得丟棄她、利用她？還是希望那個人一直保持中庸，等時機來時不痛不癢的把她拋棄？”
以前的他從來不會招惹麻煩，發生莫淡風這種事他會像宮裏其他人一樣獨善其身，實在沒必要為了一個沒多大用處還懷疑自己的孩子浪費時間。既然莫浮洵救了，他也就隨她了。
莫莫的眼光不差，莫淡風的確很聰明，他話說到這裏就夠了。
不管她是否覺得莫浮洵以後會利用她，知識、武力、技能，她會的越多越好，這對她百利無一害！煜親王府重武，但也不是人人都胸無點墨，兵法謀略有王府陳總管，詩詞歌賦有司徒太傅一手教出來的穆落年，馬術武技更有一整個王府的人陪練。
“等進了王府，你不是後宮備受欺淩的十四皇女，也不是莫浮洵救回來養在府裏的皇表妹，你隻是莫淡風。府裏不會有人在意你的身份，隻會看你有多大的價值。”
“莫浮洵給了你重塑人生的機會，但願你不會毀了它。”
*
莫浮洵一腳踏出禦書房的殿門就看到外麵站著兩個人，衣衫是九尾彩鳳織錦霞帔——鳳君和他的宮侍無疑。她過去行了禮，謝過鳳君在夜宴上的相幫轉身就走。
“王爺！”鳳君急走了兩步挽留。
“鳳君何事？”鳳君是太女的生父，但願他不是為了籠絡她才喊她停下，她現在隻想方設法扳倒文家，其他一概都不管。昭德想讓誰做皇帝就是昭德的事了。
鳳君讓他的侍從上前，親手打開了侍從雙手捧著的包袱：“這是我命人做的兩件冬衣。快入冬了，本宮聽太女說你冬天害冷便做了兩件。本宮的禮物普通，怕在宴上相送讓你難堪，回去抄完經文後聽宮女說你還在禦書房，就過來看看能不能碰上，順便給你。”
鳳君沒跟她談政，這讓莫浮洵對鳳君的好感度又升了一些。
她摸了摸包袱裏麵的衣服沒接，突然回想起往年每年過年時莫鏘都會送自己一堆衣服當過年禮物，更無語的是那堆衣服裏包括了一年四季的份，除卻褻衣竟然還有襪子！
她還記得她當時揶揄莫鏘“你怎麽不把肚兜也給我湊齊了？”現在想想，她已經有三年沒收到別人送的衣服了啊……
鳳君見她沒有動，解釋道：“這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以前承蒙莫將軍的照顧太多，我久居深宮無以為報。現在她不在了，想到你與太女年紀相仿，就想給你做點什麽。王爺若是介意就算了，也不是什麽要緊的。”
莫浮洵抓過侍從手上的包袱，“不，我隻是想到原來母親新年贈我新衣的事情神遊了。多謝鳳君，我就不客氣收下了。”
鳳君聽她這麽說一愣，端莊一笑，道：“時候不早，馬上就宮禁了，你快些出宮別耽誤了時辰。”
鳳君站在原地看著莫浮洵走遠，一轉頭，就看到正往禦書房走的太女。
莫驚鸞看到了父君給莫浮洵送東西，卻沒表現出一絲好奇和疑惑，一如既往地溫和開口：“給父君請安。”
鳳君神色淡淡，伸手虛扶道：“免了。”
兩人頃刻間靜默了一下，太女就像絲毫察覺不到兩人間的那絲尷尬氣氛般恭敬地笑道，“父君，是找母皇有事嗎？”
鳳君隻是搖搖頭道：“沒什麽。”說完頓了下，問：“近幾日皇上安排給你的事情都辦的如何了？”
莫驚鸞順從回答：“回父君，母皇交給兒臣的事情已經都結妥了，此次特來給呈上折子給母皇禦批。”她拿出袖子裏的奏折，“兒臣最近忙於政務未來得及給父君請安，等母皇看過折子，兒臣再過去向父君請安。”
“不必了。你忙於政務著實辛苦，時辰晚了，你早回東宮歇息就可。”鳳君看見了莫驚鸞眼底下一圈淡淡的黑。
莫驚鸞眼中一暗，低頭從善如流道：“那兒臣送送父君。”
鳳君擺擺手表示不用，他自己回去，讓她去禦書房：“你去吧。”
“是。”太女麵無表情低頭恭送著鳳君走出禦書房的花園，抬頭後依然表情柔和，轉身進殿。
*
莫浮洵一個人也沒帶隨從，白色的衣服穿在身上像個幽靈般，穿梭在宮中。
她在宮門口意外碰到了葉藍承，讓她不爽的是，葉藍承身邊站著個她看不順眼的文楠鈺。要說文楠鈺相貌、家世、能力樣樣不差，隻是她棄文從武的作死本領實在讓莫浮洵不敢苟同。
莫浮洵動文家不過是這幾日的事情，她不能讓葉藍承跟她再走在一起，遭受無妄之災！
再說了，她家葉藍承是天山上的雪蓮花，作為藍承的娘家，她第一個不同意這小白臉進他們家門！
文相的轎子還在，應該是還沒從宮裏出來，這兩個人站在文相的轎子跟前等人擺明了是葉藍承陪著文楠鈺過來接文相。有這個認知的莫浮洵整個人都不好了，難不成葉藍承還真看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