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死刑,立即執行
在我模模糊糊的瞬間,我仿佛看到了媽媽還有哥哥都在慈愛的看著我。
媽,如果你看到現在的這個樣子會心疼嗎?哥,如果是你,你肯定會和他們拚命吧,你可是最疼我的了。
冰冷的地麵漸漸變的濕潤,滲透了我的側臉,眼角的淚不受控製似的滑落了下來。這樣的淚並不是因為他們折磨我,而是因為對往昔的懷念。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並沒有打我,也沒有理我,就當我不存在一樣,恐怕他們也看出來了,我時間不多了,沒必要和一個要死的人較真。大多數的時候我會茫然的望著夜色,看著那一顆顆閃動的星星。似乎在這一段時間我把我一生都回想了一遍,感覺自己這一輩子就好像夢境一樣。
我特麽的還不到二十呢,難道說就這麽死了。
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旁邊那個鋪的小子,突然掀開了被子,用腦袋不停的撞著牆,還嗷嗷的大叫著。守夜的人急忙的把按住了他,這裏守夜的是分上半夜和小半夜兩個人,就是防止有人自殺什麽的。
其實守夜確實挺幸苦的,本來都幹了一整天的活了,還特麽的不能好好睡覺,簡直就是扯犢子一樣。除了牢頭和個別的幾個人之外,其餘的人輪班來。
值班的警察急忙的過來,把那個小子拉了出去。
雨哥也就是我們這裏的牢頭,坐起身破口大罵;“臥槽特麽呀,這下完了。”後來我才明白,原來每個月的勞號都會評選光榮號,若是評選上了獎勵一包煙,這都馬上月底了,隨著那小子的瘋狂舉動,這包煙也就泡湯了,要不然雨哥不可能這麽憤怒。要知道這裏的煙簡直比黃金還有珍貴呀,一支煙五六個人抽,誰要是吃完飯能抽口煙,那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等那小子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半夜了,頭上纏著厚厚的繃帶,看樣子二十四五左右,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本來有幾個小子還想要教訓他一下。但是被雨哥攔住了;“你特麽的是不是想死?他本來就不想活了,你特麽的在激怒他,那特麽咱們都得完犢子。”雨哥看著那小子也是一臉的無奈。
俗話說的好,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找死的。
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拉過發黃露出了棉絮的被子蒙在了腦袋上,被子都不知道被多少人蓋過了,有著難聞的疑問,而且上麵還有著一片一片的痕跡。
隨著二次提審的時間逐漸接近,我也越來越沉默了,大多數的時候就這麽坐著茫然的發呆,可以一天都不說上一句話。
終於這一天還是來臨了,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那天所發生的一切都推在了我的身上,宛如一條條縱橫交錯的鐵鏈將我纏繞其中,讓我掙脫不得。
死刑,而且還是立即執行。
隨著審判的結束,我並沒有被帶到看守所,而是被帶到可一個獨立的房間。一個女警察淡淡的問了一句;“你想吃什麽?”她的聲音平淡無波,仿佛她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死了。
最後的一頓,隻有不是太苛刻的要求,他們都會盡量滿足你的。但是我卻知道,吃完這一段我就該上路了。
眼淚突然從我的臉上滑落了下來,我低低的哽咽了起來,許久之後,我才澀聲說道:“可以蛋炒飯嗎?”曾經媽媽還在的時候,我就愛吃她做的蛋炒飯,特別的好吃,哥哥也愛吃,我倆可以吃一小盆。
女警察點了點頭,邁步離開了。一件件的衣服我費力的套在了自己的身上,穿的極其仔細,也是很緩慢的。每穿一件衣服,我都得停留半刻,然後顫抖的穿在自己的身上。
我的親生父親也在那裏,就是不知道這麽多年,他會不會認得我,我心如死灰般的慘然一笑。
死亡的瞬間並不痛苦,痛苦的是等待死亡來臨的時刻。在這短短的一瞬間,你會發現你所走過的一生宛如走馬燈一樣在腦海中閃過。
輕輕的腳步傳了過來,女警察手裏拿著一份熱騰騰的蛋炒飯,順著縫隙她遞了進來,看著我歎息了一聲;“快點吃吧,時間要到了。”
“我知道。”我澀聲開口,把飯盒捧在了自己的手裏,打開,用小勺輕輕的吃了一口。不是我想象中的那個味道了,也不是童年的味道了。
女警察有些憐憫的說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如有來生做個好人吧。”
木然的嚼咽著嘴裏的蛋炒飯,隻感覺異常的苦澀:“踏入這條路是我的命,並不是我想要做壞人的。”我側頭看著她,嘴裏的飯粒伴隨著我的話語一粒一粒的掉落了下來:“我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最起碼傷天害理的事我沒做過,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我仿佛在對她說著,又仿佛是在對著自己的心說著。
幾個警察拿著槍走了過來,打開門,直接用一個黑色的麵罩就套在了我的腦袋上,他們壓著我向外而去,走向我生命的最後一程。
走到外麵的時候,恍惚中我感覺到了有雪花滴落在了我手背上的微涼,伴隨著我的體溫漸漸的融化成了一滴水,涼涼的,很是舒服。
茫然的被壓上了車,隨著車子的啟動,本有些複雜的心情也逐漸的平靜了下來。我輕輕一動,坐在我兩邊的警察就低喝了一聲:“老實點。”
沉默了一下,我苦澀的說道:“我想看一看外麵。”他們似乎是在猶豫,終究還是把我的頭罩摘了下來。
鵝毛的大雪瞬間天空淒然的漂亮而下,漸漸的鋪滿了這一方天地,放眼望去一片雪白。遠處的樹木銀裝素裹,停留在樹梢上點綴的白色,無言的訴說著冬季的到來。
幾棵最後掙紮在冬季的枯草,無力的耷拉著著腦袋,漸漸被白雪覆蓋,終究還是低下了頭。
車子不斷的向前,車窗外倒影的景物,也仿佛進入了一成不變的白色。
這樣的白色會覆蓋我的體溫,同樣也會彌漫在我的身體之上。
就是不知道,當鮮血流出的那一刹那,點綴著的白色,能不能融化著漫天的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