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滾滾紅塵（三）
“Lily，你昨晚那頓飯吃的怎麽樣……我說的吧！那家餐廳的東西很好吃的！那老季？”蘇暖掛下電話就看見常樂坐在她對麵撐著下巴看著她。今天一閑下來蘇暖就趕緊給Lily打了電話，想探聽昨晚她和季永河吃飯的情況。可Lily的回答太官方了，巧妙的避過了所有細節。蘇暖隻好悻悻的掛了電話。\u000b
“也不看看那是誰？趙川的貼身秘書啊！能讓你那麽輕易的挖出東西？那我可真要為趙川擔心了！”常樂笑著搖了搖頭，眼前的蘇暖怎麽會那麽單純。\u000b
“什麽貼身秘書啊！”蘇暖撇撇嘴，在常樂麵前毫不掩飾自己對這個稱呼的不悅。l\u000b
“哈哈！你不會是防患於未然才急著把人家的秘書推銷出去吧？”\u000b
蘇暖垂了眼眸，“哪有啊！是老季對人家有意思，我幫幫朋友而已！”蘇暖心中明白，Lily對趙川是不一樣的，雖然Lily掩飾的很好，公式化的態度，一切都很得體。趙川雖然對感情很遲鈍，可是蘇暖卻不遲鈍，Lily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起碼，騙不了她。\u000b
“我說啊！你也真放心趙川把一個那麽漂亮的秘書帶在身邊，他們見麵的時間比你們倆長吧！”常樂湊到蘇暖麵前想從她臉上找到一些蛛絲馬跡，看到蘇暖眼睛中那一閃而過的慌張，狡譎的笑了。\u000b
“那有什麽不放心的？我相信趙川！再說了，你就放心那麽漂亮的一個實習醫生跟著張騁飛？”蘇暖不甘心的回嘴。\u000b
常樂笑起來：“除了你啊，沒什麽人是我不放心的！”\u000b
說完，常樂晃晃悠悠的查房去了，留下蘇暖一個人在辦公室裏。\u000b
對趙川，蘇暖早已經沒有什麽不放心的了！不，應該說從一開始，蘇暖對趙川就是百分之百信任的！對待感情，趙川和蘇暖都有著一樣的偏執。\u000b
放置在桌子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蘇暖接起來，卻逐漸蒼白了臉。\u000b
“阿姨……”\u000b
“蘇暖，你今天有空嗎？阿姨想請你到家裏來一趟。”\u000b
“哦！好的，阿姨！那我下班就過去！”\u000b
“你別告訴川子，好嗎？”\u000b
“嗯……”\u000b
電話裏的忙音響了許久，蘇暖依然拿著電話怔怔發愣。\u000b
又是趙川的母親，想起那位略微發白的頭發和淩厲的眼神，蘇暖從心底覺得恐慌。明天她就要和趙川去登記結婚了，她不知道這次見麵意味著什麽，隻是心中有些隱隱的不安。\u000b
“蘇醫生，十五床產婦要進產房了！”\u000b
門外的小護士伸頭進來朝著蘇暖叫喊，蘇暖愣愣的收起電話，連忙回應：“來了！”\u000b
蘇暖將電話收進抽屜裏，將白大褂的扣子係好，朝門口走去。\u000b
從產房出來已經晚上7點了。蘇暖進了辦公室舒展了一下身體，常樂看見蘇暖進來，抬頭說：“你的手機已經要響爆了！我替你接了一個，是你男人。”\u000b
“哦！他說什麽了嗎？”蘇暖脫下手術服，覺得脖子酸疼不已，連太陽穴都隱隱作痛。\u000b
“他說他今晚有應酬，不過來接你了！”常樂把電話的內容轉達給蘇暖。\u000b
蘇暖低頭沉思了一下，想著這樣也好，正好晚上要去趙川家裏。\u000b
“想什麽呢？”常樂看著蘇暖微蹙的眉頭，直覺她一定有什麽事情。\u000b
“趙川的母親讓我晚上過去一趟。”\u000b
“幹什麽啊？”\u000b
麵對常樂防備的眼神，蘇暖隻能無奈的搖頭。\u000b
“那你還真去啊？”\u000b
蘇暖無奈的說：“不去能有什麽辦法啊？！”\u000b
蘇暖打開衣櫃，脫下白大褂換了衣服，拿出手提包，轉身對常樂說：“我走啦！”\u000b
“要我陪你過去嗎？”\u000b
蘇暖轉頭，在門前燦爛的一笑，輕輕搖了搖頭。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偌大的辦公室裏明亮的白織燈投射在蘇暖白皙的臉上反射出一片柔美的光。常樂看到了洋溢在蘇暖臉上的幸福，光彩奪目。\u000b
蘇暖按照記憶裏的位置來到了趙川父母的家裏。這個地方，蘇暖隻來過一次，可是卻印象深刻。\u000b
環視周圍鬱鬱蔥蔥的小樹和花園，這裏已經不是多年前的那幢小屋了，而是一處高檔豪華的社區。這不是就是趙川的父母希望他做到的麽？\u000b
蘇暖抬手敲了敲門，門很快就被打開了。\u000b
趙川母親憔悴的臉出現在蘇暖的視線中，“阿，阿姨？”\u000b
趙川的母親露出微笑，把門打開，側了身體讓蘇暖進屋，“來了？進來吧！”\u000b
蘇暖進門，趙川的父親就坐在正對大門的沙發前，目不轉睛的看著蘇暖。
蘇暖的心一沉，“您好！叔叔！”\u000b
“你好！”趙川的父親聲音低沉，那聲音正好敲在蘇暖的心上，讓她的心也隨著那一聲一點點的下沉，下沉……\u000b
蘇暖站在客廳中央，垂目，茫然不知所措。\u000b
“蘇暖……阿姨這次讓你過來是想和你說說你和川子的事情。”趙川的母親遞給蘇暖一杯水，“坐吧！”
“謝謝您，阿姨！”蘇暖接過水，在身旁的小沙發上坐下來，兩隻冰冷的手緊緊的握住水杯，水杯的溫度慢慢上升，手心傳來刺痛。可即使這樣，也沒有辦法掩蓋蘇暖心中的慌張和恐懼。
“你和川子既然決定要結婚了，我們也不好再說什麽了，但是我希望你是真的為川子好！”趙川的母親依然是那樣溫柔的聲音，可是那樣溫柔的聲音卻一次次將蘇暖的心刺痛。
“阿姨，我不明白您說的是什麽意思！”蘇暖抬頭，唇角是無奈而淒涼的笑容。
“你，你和，川子，我們不反對！”趙川的父親突然間開口了。那年他在蘇暖麵前倒下之後，蘇暖都無法麵對這位偏癱的老人。他恨她是應該的，如果不是當初她的衝動，趙川的父親又何至於此？！
“叔叔……”
這似乎是這麽多年來，趙川的父親第一次主動開口和她說話，蘇暖有些無措，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心境來麵對趙川的父親。
“對不起……”這是這麽多年來，蘇暖一直想親口對這位老人說出的話，“叔叔，真的很對不起！”
趙川的父親怔立了片刻，輕輕的搖了搖頭，眼圈微紅，他顫抖著嘴唇緩緩說：“都是，我，的，錯！當初不應該，那樣對你！”
那是一句原諒嗎？蘇暖的心酸著，疼著，她從不想過，自己居然還會有得到原諒的那一天。
蘇暖垂了眸子，讓濃密的睫毛遮擋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她端著水杯的手輕輕的顫抖，水杯中清澈透亮的水，泛起微微漣漪。
“是的，當初我們也有錯！”趙川母親看向蘇暖，“我們也知道，你是好姑娘，可是兩個好人不一定就會有一個好家庭，我和川子巴也是害怕川子為你一時昏了頭而忘記了自己的前途和抱負。”
“阿姨，我明白！”蘇暖將水杯放在桌子上，手心已經泛紅。
趙川母親看向趙川的父親，而趙川父親也讚同的點頭，於是趙川的母親繼續說：“我們家一直清貧，我們老兩口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趙川身上，希望他可以走出那個窮鄉惡水，有一個好生活，我們……”最後，趙川的母親哽咽著沒有辦法再說下去。
蘇暖離開後，兒子的失魂落魄，自暴自棄。原以為他去了美國，逐漸開始了正常的生活，而且又有午鈺陪在身邊，會很快忘記蘇暖，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趙川對蘇暖卻依然執著。
“阿姨！我都明白，你們的希望，你們的擔憂，以前我們年輕不懂，可是現在我們已經都明白了！”年輕時的他們總是希望真正的自由，無拘無束的生活，無拘無束的相愛，卻不想最後傷害了彼此，更傷害了身邊深愛著我們的親人。
趙川的母親點了點頭，抽出手帕，輕拭臉側的淚痕，蘇暖的目光劃過那布滿皺紋的蒼老的手，和那眼角越來越密集的皺紋，心裏更多的依然是內疚。
“叔叔，阿姨，謝謝你們不再反對我和趙川在一起！”蘇暖由衷的說。
“我和川子爸都希望你們能幸福!”趙川母親也由衷的微笑。每對父母都會兒女的幸福拚盡一切，可是最後卻依然是讓步的那個人。
“我們會幸福的！”
“還有，”趙川母親欲言又止，“午，午鈺，你可以勸勸川子別恨那孩子，午鈺也是一個可憐孩子，這麽多年無怨無悔的跟著川子，吃了那麽多苦，最後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任誰都沒辦法轉過那個彎，給那孩子一些時間，午鈺是個聰明的孩子，她會想通的。”
蘇暖笑著點頭，“阿姨，你放心吧，我從來沒有怪過午鈺，相信趙川也一樣！”
太久太久的深愛最後成為了一種執念，想要逃離，卻無能為力。趙川，蘇暖，午鈺他們不是都是有著這樣的執念嗎？不同的是，午鈺執著的人卻執著著另一個女人。也許，忘記，也同樣需要很久很久的時間。
我們用一眼的時間愛上，卻需要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