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你快樂嗎（二）
蘇暖坐在車上，看著車窗外發呆。
街邊那一閃而過的霓虹，好像是靜止不動的畫麵，妖嬈卻又帶著詭異。
結婚！他終於還是要和她結婚了。這一刻來的並不突然，反而比她預料中晚了許多，可是她的心為何還會這樣痛。
“蘇暖？”
張騁飛輕聲叫她，她似乎從下午見到那個叫午鈺的女人之後就開始不對勁了。
蘇暖回眸，不忘記帶上那一貫的溫柔笑容。
“怎麽了？”
張騁飛突然覺得心中煩悶，“你沒事吧！”
蘇暖笑起來，那笑容燦爛的好像不是蘇暖，“我沒事啊！”
張騁飛沉默下來，繼續看著前方開車。
“今天，那位老人沒什麽事吧！”蘇暖還是禁不住問出了口。
“你同學帶來的？”張騁飛問。
蘇暖點了點頭，張騁飛說：“沒事，他隻是常規的例行檢查，恢複的不錯！”
張騁飛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笑起來：“那對老人很奇怪的，問了我和你許多事情，問你是不是我女朋友啊，問你現在在哪裏工作，問咱們兩個什麽時候結婚……”
蘇暖垂眸，他們終究還是認出了她，這倒也是，當年，她差點害了一條人命，他們怎麽會那麽容易的就忘記她呢。
“哦，他們就是趙川的父母，當初，我爸爸給他做過手術！”蘇暖垂眸解釋著。
“哦！我想起來了，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給咱們醫院捐了錢嘛！”
“嗯……”蘇暖把頭轉向窗外，繼續看著飛馳而過的街景發呆。
一切終究會過去，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
在蘇暖以為一切終將結束時，她又一次見到了趙川，就在離她不遠的角落裏，即使那個座位足夠隱蔽，她還是一走進這間酒吧時，就看到了他。
今天張津津約她出來，說自己發現了一個好地方，要和她一起分享。當蘇暖走進來時，才發現，那是一家裝修典雅的酒吧。
“喂，暖暖，你想什麽呢？！”張津津抬手，在蘇暖的眼前快速的晃動著。
蘇暖回神，拍開了那隻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聽著呢！”
“你看什麽呢？這麽認真？”張津津好奇的順著蘇暖的視線忘過去，“是他？！趙川！”
而此刻角落裏的那個男人，突然拉住一個女孩。女孩嬌笑著，在他身邊坐下來。
張津津搖著頭說：“真沒想到啊！連趙川也有掉入凡間的那一刻！”
蘇暖看著眼前的那一幕，心裏波濤胸胸，他不是要和午鈺結婚了嗎？為什麽還這樣隨意的在酒吧和陌生女人調笑。這樣的趙川，怎麽能讓她放心！
蘇暖放下酒杯站起身，張津津看到蘇暖那原本清澈的雙眸此時烏黑一片，她一把拉住蘇暖，“暖暖，別衝動！”她很想說，那已經不是你的男孩了，他要做什麽就由他去吧！可是話到嘴邊，卻終究沒有說出口。雖然她不知道當年蘇暖為何突然不告而別，但五年後，她依然能看到蘇暖看著趙川的眸子裏，有愛在翻滾。
“暖暖……”坐在角落裏獨自喝酒的趙川，看見了從他麵前走過的那個熟悉的身影。他一把抓住她，女孩回頭，卻是一張陌生的臉。趙川端起酒杯，仰頭將酒杯裏的酒喝下，放下酒杯時，那個女孩已經坐在他身邊了。
反正一個人也是喝，兩個人也是喝，又有什麽區別呢？！
蘇暖在趙川麵前站定，才看見他麵前已經放了許多高度數的洋酒。
此時的他，雙頰已經緋紅，迷離著雙眼，吻上身旁的女孩。
蘇暖一把拉開趙川，趙川回神，卻看見蘇暖滿臉怒氣的站在自己麵前。
她抬出紙巾，在他的唇上使勁的擦拭，扔掉紙巾時，那唇上的印記終於消失了。
趙川眯著眼睛，看著此刻麵前的蘇暖。
“有事？”
蘇暖隻是站著，不知道該怎樣開口，沉默許久，她才說：“趙川，別這樣，好嗎？”她的聲音裏是滿滿的祈求，她不想看到曾經那個幹淨的男孩，變的如此不堪。
“你說過的，從今以後我們有各自的人生，你希望和我再也不會有交集……”他的臉逐漸泛白，連酒後的緋紅，也漸漸消失。
“可是，我不想看到你的人生是這樣的！趙川，我希望你幸福！”蘇暖眼中的淚，在昏暗的燈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那光刺痛著趙川的心。
他望著她的眼神突然失去了焦距，迷迷濛濛，他緩緩開口：“沒有你，我怎麽會幸福？！”
他聲音輕而飄渺，可蘇暖還是聽的清清楚楚，如果她的離開對他來說是最好的結局，那麽她，不介意再次離開。
蘇暖轉身，那趙川不曾看見的淚，順著臉頰滑落。
突然，身後一陣悶響，緊接著是一個女人刺耳的尖叫聲。蘇暖慌張回頭，趙川倒在地上，緊鎖的眉頭，額上布滿汗水。
趙川被救護車送到醫院時，一直緊緊的握著蘇暖的手，一路上，他幾次醒來，迷離的目光四處尋找蘇暖的身影。當那個嬌小的身影映入瞳孔時，他才放心的允許自己又一次的睡過去。
這樣幾次反反複複，蘇暖索性坐在他身邊，握住他冰涼的手。
看著那隻修長的手，蘇暖有點恍惚，有多久沒有握過這隻手了？久到她已經快要忘記是什麽感覺了！而再次握住時，卻是這樣兵荒馬亂的情景。
趙川被送進醫院時，蘇暖打電話通知了季永河，因為她實在不知道以她這樣敏感的身份，通知誰才合適，最後在他電話本裏看到除他父母和午鈺之後的又一個熟悉的名字——季永河。
季永河趕到時，腳下還穿著拖鞋。
當看到蘇暖坐在急診室外邊時，一氣衝過去，“怎麽回事啊？怎麽又進醫院了？！趙川遇到你，真是朝不保夕！”
蘇暖的臉瞬間變的蒼白，她緊緊的抿著薄唇，沉默了片刻，才悠悠地說：“大夫說是胃出血……”
蘇暖的話還沒說完，季永河又驚聲尖叫起來：“又出血！這個不要命的有多少血可以出！早晚得喝死！”
“他，他的胃經常有問題麽？”蘇暖小心的問。從季永河的字裏行間裏，似乎趙川的胃是老毛病了！
“那要問問你！明明相愛的兩個人這麽彼此折磨有意思麽？！”季永河瞪著蘇暖，繼續說：“不僅彼此折磨，還要折磨身邊的人！”
蘇暖心頭一震，苦澀蔓延……
季永河看著蘇暖蒼白的麵色，壓下怒氣，“他呀，不是沒命工作，就是沒命喝酒，光胃出血進醫院已經好幾次了！”
蘇暖蹙眉，“他工作很忙嗎？應酬很多麽？”
蘇暖一臉茫然，仿佛根本就沒想透，趙川這樣做的原因是因為她，隻是下意識的以為他工作忙，應酬多所以身體才會出問題。
季永河突然就又氣起來，把自己整天折騰的人仰馬翻，別人壓根還不知道怎麽回事，於是他氣衝衝的說：“他犯賤！”
“趙川的家屬——”醫生出來喊了一嗓子，季永河立刻從椅子上跳起來衝過去。
“人在，人在！”
“胃出血，還好送的及時，再喝這胃就得切了！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不知道心疼自己的身體，每年喝酒要喝死多少人你知道嗎？還不注意……”
醫生在一旁叨叨的沒完沒了，季永河陪著笑臉拚命點頭。最後那醫生犀利的目光看向蘇暖，徑直朝蘇暖走過來，“我說你這老婆是怎麽當的？男人在外邊應酬是必要的，但也不能這樣往死裏嘛……”
這下輪到蘇暖陪著笑臉點頭哈腰了。她很想問，這位醫生究竟那隻眼睛看出來她是他老婆，可最後終究沒有問出口。
而季永河則站在一旁，幸災樂禍的笑。
趙川被送到病房時，人依然在昏睡，蘇暖看著那張蒼白的臉，睡夢中，他依然緊鎖眉頭。
“暖暖……暖暖……”
趙川醒來，又開始四處尋找蘇暖的身影。
“人走了，還找什麽啊？”季永河環抱雙臂，站在病床前居高臨下的看著趙川，氣勢洶洶。
趙川原本蒼白的臉變的更加蒼白了，那雙眼睛又恢複了一片死寂。
“我說你也真是的，這都第幾次了？你還敢這麽喝？！你還想要命不了？！不是沒日沒夜的工作，就是沒黑沒明的酗酒，你是想提早投胎呢？！”季永河插著腰，聲音高昂，頗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架勢。
趙川眯上眼睛，最後受不了了，幹脆睜開眼睛，用虛弱而低沉的聲音威脅：“造反呢？明天想遞辭呈呢？”
“呦，還說不得了！”
病房門打開，蘇暖正好看見兩個人在鬥嘴。
季永河看見蘇暖提著保溫桶走進來，笑開了花，“蘇姑娘來了！”
那聲蘇姑娘，好像讓她一下子回到了大學時代，那時，她還站在他身邊，滿臉都是燦爛的笑容。
蘇暖回神，笑著走進來，把保溫桶放在病房的桌子上，打開蓋子，白粥清清淡淡的味道彌漫出來，香氣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