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因為愛情（一）
“因為愛情，不會輕易悲傷，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樣。因為愛情，簡單的生長，依然可以為你瘋狂。因為愛情，怎麽會有滄桑，所以我們還是年輕的模樣。因為愛情在那個地方，依然還有人在那裏遊蕩，人來人往……”
——王菲
趙川放棄了公派留學的機會！
蘇暖一下午反複想著張津津告訴她的這個消息。趙川似乎從來沒有在她麵前提起過這件事情。記憶中，他似乎說過，如果可以有機會，他一定會去看看外邊的世界。蘇暖依稀記得，那天他們坐在英語角前邊的草坪上，白雲藍天，他望著遠處，一臉向往。可如今，他卻放棄了這麽大好的機會。
蘇暖下午請了一會兒假，早早的就跑到趙川公司樓下。她坐在花壇邊，像無數次等待他一樣，用充滿期待的眼神，望著他可能會出現的地方。
“呦！蘇姑娘來了！”
蘇暖跳下花壇，拍了拍屁股：“你好！老季！”
季永河笑著說：“等趙川呢？他們部門今天好像要加班！”
“沒事，我也沒事，再等等他！”
“要不，我去給你叫一聲！”
季永河轉身就要往公司走。蘇暖急忙攔住他，“不用，不用！別打擾他工作了，我再等會兒！”
季永河和蘇暖道別離開。在車站，他依稀還能看見蘇暖的身影，坐在花壇邊，身型瘦小。
真是個好姑娘！季永河在心裏感歎。突然間就有點羨慕趙川的好運。當年，蘇暖和趙川是最不被看好的一對，沒想到兩個人卻一直這麽如膠似漆的走過三載。季永河上車前，又回頭看了看蘇暖，媽的！也不知道老子將來能不能找這麽好一個姑娘。
趙川從公司裏走出來時，已經快十一點了。外邊已經漆黑一片了，隻有寥寥幾盞路燈，散發著昏暗的光芒。
那女孩，站在燈色下。依舊是那個老遊戲，地上隱約可見的幾個方
格，女孩在方格中間跳來跳去，身姿輕盈。
“阿嚏——”
趙川看見她捂著嘴打了個噴嚏，估計又是鼻炎犯了！他快走幾步，在她身邊站定。
“等很久了？”
蘇暖抬頭，看見是趙川，一臉委屈，“好幾個小時了，腿都麻了！”
趙川挑起唇角，露出微笑。蘇暖的世界，因為那抹微笑，一片晴好。
“今天怎麽下班這麽早？還不回家休息？”
這段時間，她的確是夠累的，可是還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
“趙川——阿嚏！”蘇暖懊惱，她的鼻炎總是犯的不是時候。
“你是小狗嗎？怎麽對氣味那麽敏感？”
趙川說著，還是從包裏掏出了一個口罩。口罩放在保鮮袋裏，包裹的嚴嚴實實。蘇暖看著那潔白的口罩發愣，心中有股熱流在緩緩流動。
“不是味道，是灰塵好不好？和你說不通！”蘇暖嗔怒，接過口罩，背過身戴上，眼睛中卻有著分明的喜悅。
兩人並肩走在路邊，身影被路燈拉長，蘇暖突然覺得肚子餓，於是提議去吃夜市。
夜市裏人潮擁擠，趙川將蘇暖護在懷中，小心翼翼。蘇暖手裏拿著一串炸魷魚，每吃一口，都會發出開懷的笑聲。她似乎就是那麽一個容易感到快樂的人，用簡單的遊戲把枯燥的等待變的有趣，而此刻手中的那一串在油鍋裏反複煎炸的魷魚，就可以輕易讓她開懷。
趙川拉著她手臂的手緊了緊。一天疲憊的心情，也隨著蘇暖的笑聲放鬆下來。
“趙川，你知道我們學校今年公派留學的名額裏都有誰嗎？”蘇暖的聲音從口罩裏傳出來，嗡嗡的，險些被路邊的吆喝聲淹沒。
趙川攪著米線的手一滯，抬頭望去，蘇暖的小臉幾乎都藏在口罩裏，清澈如溪流的般的光華在明亮的眼中緩緩流動，耐心而認真的等待他的答案。
他早就猜到，這件事情是終究瞞不了她的。
“你知道了？”趙川漫不經心的挑起嘴角，又低下頭，繼續幫蘇暖拌著那碗麻辣米線。
蘇暖摘下口罩，“你怎麽也不和我商量一下？”她聲音提高了八度，清脆而清晰的傳進趙川的耳朵裏，連同周圍的聲音一起，震的他耳膜一陣嗡鳴。
和她商量？！和她商量，她就會用一堆為他好的理由逼他離開。他，不想離開她，甚至，有些害怕。
“和你商量能怎樣，反正我已經拒絕了！”趙川把拌好的米線推到她麵前，抬起頭，正好對上她薄怒的目光。
她不動筷子，用目光與他對峙，“趙川，你為什麽要放棄，這不是你一直的夢想嗎？”
“你又不去，我去什麽？！”趙川終於敗下陣來，狼狽的移開目光。
“你管我去不去？你可以先去，等我畢業了就過去找你啊！”
“可你說過，你不喜歡國外，你吃不慣西餐，你說你不喜歡用刀叉，覺得那樣一點點的切一塊肉實在是麻煩……”他聲音低沉，語速很慢，一字一句的回憶。
她，好像是這麽說過。可那是因為她從不知道有一天她需要麵臨選擇。為了他，她可以去試著喜歡那些麻煩的西餐。她從不知道，自己的幾句玩笑話，就這樣輕易改變了他的命運。
“再不濟，我可以在這裏等你回來啊！”
趙川抬頭，依然是那熟悉的笑容，“我不放心！”
“不放心我？”
趙川搖頭，“我不放心的是時間，是距離！”更加不忍心看著她與他相隔大洋彼岸，忍受著思念的侵蝕。
“趙川……”蘇暖哽咽，“為了你，我可以試著喜歡西餐……”
“為了你，我也可以放棄夢想……”
趙川目光如炬，說出心裏最真實的獨白，看著對麵的女孩笑中有淚，他突然覺得安然向暖……
——如果我和你想要追求的權利衝突了怎麽辦？
——那我就選擇暖帳芙蓉被。
原來，他真的選擇了她。
蘇暖下班時，張津津正在辦公室門口等她。
她慢條斯理，心事重重的收拾東西。張津津看著她那張若有所思的臉，自然知道她心中在擔心什麽，八成是趙川真的是為了她放棄了留學，而蘇暖，正在因為自己耽誤了趙川的前途而忐忑不安。
“我說你昨天回去和你家趙川談的怎樣啊？”張津津攬住蘇暖的肩頭問。
蘇暖垂下眼眸，長而濃密的睫毛遮蓋住所有答案。
“他真的是為你放棄了？”張津津猜測。
蘇暖點頭，複而又抬起眼眸，“你說我這心裏怎麽這麽矛盾？我明明應該開心他為我作出的犧牲，可是，我卻怎麽也開心不起來！”
她，情願他告訴她，等著我，我要留學去了。她願意經受時間和距離的考驗，願意忍受思念的折磨。
“行了，別矛盾了！我說以你家趙川的能力，走哪不是人中龍，非要跑到那美帝國主義才能出人頭地嗎？”張津津拍了拍蘇暖的肩膀安慰道。
“話雖這樣說……”可她在意的是，他為她放棄的，是自己的夢想。
兩個人穿過醫院的人潮，剛走到醫院大門口，一個熟悉的身影擋住了她們的去路。
抬頭間，竟是那個許久不見的女孩，午鈺。
兩個人僵持著，誰也不願意主動開口。
“你有事嗎？沒事讓路！”
午鈺不理會張津津，目光依然直視著蘇暖，“我想和你談談。”
“好！”
當兩個人在一家茶舍坐下來時，窗外已經是華燈初上，又是一個深秋。
蘇暖點了一個清茶，茶端上來時是用陶瓷杯裝著的，她看不見茶杯裏浮浮沉沉的茶葉，看不見茶葉在水中盛開，頓時沒了喝茶的興趣。她修長的手指沿著杯子的輪廓反複摩擦，沉默著，不願意說出第一個字。
午鈺看著對麵的蘇暖，沉默，平靜的坐在那裏，眉間有著淡淡的倨傲。那股倨傲是在趙川麵前不曾有過的，她，高傲如天鵝，可是在趙川麵前她卻放下了一切高傲，將自己偽裝成一隻醜小鴨。所以，最後，她理所應當的得到了愛情，而她卻敗下陣來。她一直以為趙川淡然的性格是需要時間去磨礪的，可最後她才明白，他需要的是強烈的感情一點一點的侵蝕他的心，他其實是渴望被占據的。
“你，知道趙川放棄了公派留學的名額了嗎？”午鈺禁受不住沉默與僵硬的氣氛，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蘇暖抬眸，薄唇輕啟：“知道！”
“那你為什麽不阻止他？”午鈺傾斜身體，蹙眉質問。
“這恐怕是我們之間的事情吧！”蘇暖清清淡淡的聲音卻給了午鈺致命的一擊。她的確是多管閑事了。
“我是作為老同學，不想他這麽放棄自己的前程！”午鈺情緒激動，眼波翻滾，可是在蘇暖的眼中卻是另一番解讀。
“你還愛著他吧？”
蘇暖的問題讓午鈺一怔，她慌忙移開眼睛，卻依然看見蘇暖唇角那抹笑容，帶著漫不經心的諷刺。
“是又怎麽樣？”午鈺沉吟。
“如果是，我願意和你聊聊趙川的未來，起碼，我們都是關心他的那個人！”
“你……”午鈺氣結。
蘇暖佯裝沒有看到午鈺的憤怒，她淡然的移開眼睛，看向窗外，窗外的街景一派生動，“午鈺，決定是趙川做的，放棄還是留學，不是我能左右的。”
“他分明就是為了你放棄的！”這是讓午鈺最難以接受的，那個淡然高傲的男孩，居然為了一個女孩放棄自己的夢想。
“他是為愛放棄的！不是為我，假如今天站在他身邊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我相信他也會為你放棄的！”趙川的心有著對愛的無限向往。
“愛？”午鈺喃喃自語，她想起趙川父親的強勢，母親的懦弱，想起年少時，那個男孩總是緊蹙的眉頭。原來，我們每個人的心都會不自覺的靠向溫暖，靠向幸福，就如飛蛾撲火，即使知道下場悲慘，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