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可愛女人（三）
蘇暖坐在圖書館，一下午的時間，麵前的那本書始終停留在那一頁，而她的目光始終怔怔的直視著某一處，看似專注，雙眸卻找不到焦點。張津津知道，她又在發呆了。
張津津抬起手肘，不客氣的撞了旁邊的蘇暖一下，蘇暖手裏握著的筆，“啪嗒”一下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她轉頭，看著張津津一臉疑惑。
“你要是想發呆就回宿舍去，別站著茅坑不拉屎！”
蘇暖這才抬頭四處張望了一下，果然有許多學生都在找座位。
蘇暖瞥了瞥嘴說：“好呆也是一美女，怎麽說話那麽粗俗！”
張津津不置可否，“別忘了大二之前，你也是一個三俗美女！我隻能說，趙川把你改造的不錯！”
蘇暖還想回嘴，可看到張津津一臉得逞的笑容，幹脆低下頭佯裝看書，不再理她。
——等你畢業，我們就結婚吧……
蘇暖反複想著中午吃飯時，趙川說的話。他微垂雙眸，讓她無法看出他的情緒。他是在向她求婚嗎？可那句話分明是一個肯定句，根本就不是在詢問，而是在通知她。
結婚，和趙川……蘇暖身體裏突然有種情緒從中午的震驚中漸漸蘇醒。嘴角揚起，笑聲漸漸清晰。
“噓——”張津津一臉驚恐的瞪著身邊的蘇暖。
蘇暖收住溢出嘴邊笑聲，卻收不住眼角眉梢的笑意。
“趙川，向我求婚了！”
“昏？”
張津津不可置信的瞪圓了眼睛，她說昏？什麽昏？
“求，婚！”蘇暖又重重的重複了一遍那兩個字。
“誰？”
“趙川！”
蘇暖的答案讓張津津徹底呆楞住，趙川居然向蘇暖求婚？是他們瘋了，還是她傻了？！
“你們沒事吧？這種事也能開玩笑？”
“誰開玩笑了？”
“你們才二十二歲！”
蘇暖頓了頓，揚著笑臉繼續說：“二十二歲怎麽了？男二十二，女二十，我們已經過了法定婚齡了！”
張津津本來要說出口的話在蘇暖堅定的眼神中統統卡在了喉嚨，她看著蘇暖和趙川一路走來濃情蜜意，可是結婚對他們這些還沒走出校門的學生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
“你真想好要和趙川結婚？”張津津不確定的問蘇暖。
蘇暖堅定的點頭，“你沒聽過嗎？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都是耍流氓！”
張津津徹底無語了。
蘇暖背著書包奔跑在校園那條梧桐樹的小路上，樹葉枯黃盡落，原來，又是一個深秋了！她喘著氣，黑色的圍巾纏纏繞繞包裹住纖細白皙的頸，顯得臉色更加白皙。
趙川打工結束，下車剛走到學校門口，就看見蘇暖的身影，厚重的大衣，散落在臉側的淩亂的長發，在看到他走過來時，跳起來衝他招了招手，那張嫣紅的小嘴呈心型，大聲喊出他的名字，“趙川——趙川——”
趙川回過神，加快腳步朝她走去。
“這麽冷，怎麽站在外邊？”趙川深知她有多怕寒冷，抬手，用手心溫暖的溫度捧住她冰涼的臉。
“趙川，趙川，你中午是在和我求婚嗎？”從震驚中轉醒的蘇暖已經來不及要找到他求證。
趙川垂下雙眸，可蘇暖卻分明看見他挑起的唇角，她知道，他是開心的，他們的心情是一樣的。
“快說，快說，是不是？是不是？”
蘇暖拉下趙川的手，歪著頭，想看清楚趙川眸子中的情緒。
趙川終於拗不過蘇暖的癡纏，他抬起頭，眸子中有浮浮沉沉的情緒，“嗯!”
蘇暖跳起來，勾住趙川的脖子歡呼：“真的嗎？真的嗎？趙川！我願意，我願意！”
蘇暖渾身散發出的喜悅酸了他的雙眸，他從沒想過，有人可以愛他如此，隻要和他一起，就仿佛擁有一切。原來，他，趙川，也可以成為一個人的一切。
——我，隻是想和你一起！
耳邊除去蘇暖的笑聲，歡呼聲，又想起了她曾經那句蒼白又美好的願望。隻想，和他一起。
蘇暖的臉有些發紅，她拉著趙川的衣袖左右擺動，“那你要送我一樣訂婚禮物才行！”
說著，蘇暖朝著校門口四處張望，在看到一處地攤後，眼睛一亮。
“走！”她拉住趙川的衣袖，走到地攤前，蹲在地上細細挑選，
“就這個了！”
那是一塊hello kitty的手表，廉價的，卻是最美好的誓言。
趙川掏出身上僅有的五十塊錢，買下了那塊手表。蘇暖臉上浮現的喜悅是那麽動人，讓他連拒絕的理由都找不出來。他想給她最好的，可沒想到的是，最後他卻隻給了她痛苦。
蘇暖伸出纖細的手腕，“給我戴上！”
她看著趙川微微彎曲背脊，修長的手指擺弄著表帶，漫不經心，卻又小心翼翼。
“好了！”趙川直起腰，蘇暖卻鑽進他的懷裏，纖細雙臂緊緊纏住他的腰身，她貪戀的呼吸著屬於他的味道，清新，清爽，那是夏季的大雨後，泥土散發出的味道。
“趙川，我們一輩子都不分開！好嗎？”蘇暖的聲音帶著壓抑後的鼻音。
“好！”趙川抱著她的手臂緊了緊，輕啟薄唇。
這生有她，足以。
緊張的考試，漫長的假期，時光荏苒。
蘇暖和趙川始終牽在一起的手，讓無數K大的莘莘學子跌破眼鏡。想當年，一顆顆的八卦之心都暗自猜測這樣性格南轅北轍的兩個人，下場一定是悲慘的。可蘇暖的臉上日複一日，始終掛著幸福笑容。而之前那個冰冷，淡然的男孩，卻日複一日盡顯溫柔本色。
原本，還以為他隻是一個典型悶騷男，可當幾個大一的小嫩草不顧蘇暖的震懾力準備撞上趙川這堵南牆時，才發現，趙川的悶騷，隻對蘇暖一人使得出來。那雖然低沉，卻溫柔的可以擰出水來的聲音，隻有蘇暖一個人可以聽到。
慢慢的，趙川真的被蘇暖貼上了標簽，徹徹底底被她獨享。
蘇暖，原還以為，小嫩草的頭破血流全仰仗她蘇暖的魅力，可是漸漸發現，她的獨享是趙川給的，給的心甘情願，給的得意洋洋。他竟會因為別人常叫他，嗨，蘇暖家的，而沾沾自喜。
張津津有時看著趙川那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溫柔呲牙裂嘴的對蘇暖說：“暖暖，你們家趙川真是騷的可以！”然後，打著冷戰轉身離開。而蘇暖，則在一旁笑彎了雙眸。
依舊是那個火車站，來來回回，如今蘇暖已經摸清楚了火車站的地
形，甚至連那趟從C市開來的火車的汽笛聲，她都能分辨的出來。當你喜歡一個人時，關於他所有的一切你都會格外用心的去觀察，去記錄，然後，小心的將它們收藏在記憶裏。
蘇暖遠遠的看見趙川從火車上走下來，抬腕看了看那塊hello kitty的手表，嗯！不錯，今天很準時！
“趙川——趙川——”
趙川下車，就開始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此時，正好看見那個瘦弱的女孩在人群中費力的跳起，然後大聲的喊著他的名字。他撥開層層人群，迫不及待的朝她走去。
蘇暖看見趙川走過來，可後邊還跟著一個在人群中跌跌撞撞的女孩。那女孩穿著粗布的格子襯衫，灰色褲子，皮膚呈現日曬後的小麥色。
那是誰？
趙川看到蘇暖詢問的眼神，回頭看見周燕步履蹣跚的跟在自己身後，他轉頭對蘇暖解釋道：“這是我妹妹，燕子！她考上了C大。”
蘇暖一聽，雙眼亮了起來：“是妹妹啊！你好啊！我叫蘇暖！”
周燕已經在趙川身旁站定，她細細的看著對麵的那個叫蘇暖的女孩。白皙的膚色，一雙眼睛閃動著的光芒看起來格外動人。原來，她就是蘇暖，就是讓川子哥不惜和趙爸爸翻臉的女孩。原來，這就是大城市的女孩，那麽漂亮，那麽幹淨。
周燕喉嚨像哽住了魚刺，紮得難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費盡心力，終於考上了C大，離K大不過兩站路，可是她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趙川看著周燕蹙眉：“燕子，叫姐姐！”
周燕抬眸看了趙川一眼，“哥……”隨即又垂下眼眸，將眼底翻滾著的失落與難過統統藏在睫毛下。
“好啦，好啦！你就叫我蘇暖吧！”蘇暖上前拉住周燕的手，周燕感覺那隻手溫暖而修長，細嫩的皮膚，軟若無骨。而她的手，因為常年幹活，手心和手指上都是淡淡泛黃的繭子。周燕紅著眼眶，看了趙川一眼，又迅速地低下頭。
蘇暖嬌嗔：“別理他，你哥總是凶巴巴的，以後姐姐疼你！”
趙川覷了周燕一眼，他從小就把她當妹妹，因為她身世可憐，她父親又對他父親有救命之恩，所以他對她心中充滿憐惜。卻不曾想，父親會生出那樣的想法。
“你隻能娶燕子！”耳邊，是父親暴怒的聲音。後背，被父親的掃帚招待過的地方，還留著火辣辣的疼。
趙川告訴自己，這一次，他不會再屈服！
蘇暖一手拉著周燕，一手挽住趙川，“趙川，張嶺說黃教授幫你找了個實習的地方！等你明年去實習，小燕子就交給我吧！”
醫學院要上五年，所以趙川不得不先她一步離開學校。蘇暖因為這事鬱悶了好久，最後還是張津津出的主意好使，她說趙川工作以後肯定要租房子，那她就可以充分發揮自己粘人的功力，賴在趙川那裏就成啦！
她無意中將張津津偉大，腹黑的計劃說漏了嘴，當她懷著坎坷不安的心情看著一臉淡然的趙川時，他突然挑起唇角，笑著說：“歡迎來賴！”
那天，他的眸子裏帶著點點星光，讓那抹漆黑格外燦爛。
那天，她趴在圖書館的桌子上呼呼大睡。冬季溫暖的陽光從窗戶照進來，散落在她身上格外溫暖。身邊的男孩看著書，時不時的側目，在看到身邊睡夢中的女孩時，揚起溫柔的笑容。安靜，溫暖的下午，悠長平穩的呼吸，第一次，她給了他一種異樣的幸福，那種幸福叫做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