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就是愛（二）
趙川依舊坐在自行車上，隨手翻著書，還不時的向女生宿舍樓前瞄幾眼，時刻注意有沒有那個他正在等待的人。當蘇暖慌慌張張的身影出現在晨光中時，趙川頗感無奈，合上書的同時抬手腕看了看表，嗯！今天似乎比昨天強點，隻遲到了15分鍾。趙川自己都覺得奇怪，這麽一個毫無時間概念，並且如此慢性子的一個人，是怎樣在那個漫長寒冷的冬季，每天早上在天剛微亮就時按時按點的在男生宿舍樓執行她“俘獲趙川”的計劃的，並且在他的無視和默許中，沒有一天遲到，早退的。
然而如今，從入大學兩年來從未有過遲到記錄的趙川，竟然因為等蘇暖而經常遲到，這樣的遲到有時連教授都大跌眼鏡，連聲感歎：任憑是金融學院的才子也難逃墜入愛河的危險，並讓他回去告訴自己那龜速的女友，他的遲到可能會讓一個企業損失收入、虧損、甚至破產。那天教室滿堂哄笑聲，而趙川微垂的眼眸裏有著別人都無法看到的喜悅和幸福。
蘇暖從宿舍樓裏跑出來，高高束起的長發隨著她的步伐左右跳動，在看到趙川時，依舊揚起無比燦爛的笑容，臉旁一側似有若無的酒窩讓她看上去有種孩子般的嬌羞。
趙川內心的層層陰霾被這如陽光般的笑容驅散，最後隻留下一片大好晴天。
“蘇暖，你慢點！”
早晨的校園人來人往，蘇暖總會在朝他跑來時撞倒人，看著她彎腰說對不起，一臉的歉意，可眼睛裏卻閃爍著頑皮的光。
“等很久了吧！”蘇暖抬手抹了下額頭，那裏已經星星點點的布著一些汗珠。
習慣了，趙川突然就覺得自己已經習慣了等待，習慣了看到她從宿舍樓裏出來時，目光急切的在陽光下尋找他的身影，習慣了看她慌慌張張的跑向自己，那奔向他的腳步仿佛不顧一切。
“走吧！”趙川轉身拉住那隻靠近他的手，一切都是那樣自然，順理成章。
蘇暖微微一愣，轉頭看著趙川正同樣看著自己，麵容平靜，她笑了笑，反手將他的手握住，兩人在樹蔭下慢慢的向食堂走。
趙川一手推著自行車，一手牽著蘇暖，在K大行色匆匆的早晨慢慢
的踱著步子，好像是午後散步般悠閑。隻是這牽手的滋味太美妙，
他們都需要時間來細細品味。
下午下課，蘇暖和張津津從教學樓走出來。
“趙川今天不來找你嗎？”
蘇暖搖了搖頭：“他們教授給他介紹了一份兼職。”
“趙川又要忙功課，又要兼職，我看呀，你這個女朋友見到他的時間都很少吧！”
“所以他才每天早上和我一起吃早飯啊！”
“不過趙川的家庭狀況不太好，也難怪他這樣。”
蘇暖垂眸，不再說話，若有所思的和張津津並肩慢悠悠的朝宿舍走。趙川每天的確夠忙的，上個學期還經常能看到他在圖書館裏看書，查資料，而這個學期從他們兩個人在一起之後，他每天就忙的像個陀螺一般團團轉，但究竟都在做什麽，有時連蘇暖自己也不知道。
聽到張津津說起趙川家裏的狀況，蘇暖一臉茫然，趙川從沒講過家裏的情況，蘇暖也沒問過，隻知道他來自南方一個小鎮，那裏山清水秀，雨水充沛，他經常在河水漲潮時帶著妹妹在河裏遊泳。退潮時，堤岸上會有許多擱淺的小魚蝦。那樣一個場景對像蘇暖這樣生活在大都市的女孩來說是陌生的。
“趙川沒說過他家裏的情況嗎？”看蘇暖若有所思一臉凝重，張津津猜測。
果然，蘇暖搖了搖頭，瞥瞥嘴說：“他也沒有問過我家的情況呀，再說了我喜歡的是他這個人。”不知道若幹年後，當蘇暖那單純的愛情被他的家人打敗時，她還會不會天真的認為，愛情是兩個人之間的事，與他人無關。
正當張津津還想說些什麽的時候，蘇暖衝著不遠處揚了揚下巴，她順著蘇暖的視線望過去，楊陽和那位醫學院的師兄陳錦然正在宿舍樓下推推搡搡，似乎在爭執些什麽。
蘇暖正想衝上去一探究竟，卻被張津津一把拉住。她疑惑的看著張津津，隻見她一臉凝重的衝蘇暖搖了搖頭：“別去！”
“為什麽？”
“楊陽那麽好麵子的一人，你就這麽上去了，指不定她得恨死你！”
蘇暖那要替姐妹出頭的衝動瞬間被張津津的一句話化為烏有。最後兩人隻好繞開宿舍，在操場上慢慢溜達。
“蘇暖——”遠處傳來一聲呼喚，她回頭，就看見雷肖巨大的身影快速的朝這邊移動。
“你什麽時候又和他延續了友情？”張津津在蘇暖耳邊悄聲問。
蘇暖隻笑著不說話，對著那遠處的身影揮了揮手。
“有事嗎？”
“這個星期五晚上我們學院有聯誼舞會，你們也來參加吧？”
“聯誼舞會？！”蘇暖瞪圓了眼睛。聯誼，聯誼，再明白不過了，其實就是要為單身男女提供機會，好讓金融學院這樣男多女少的大老爺們也有走出學院看世界的機會。可是……蘇暖扭頭看了看張津津，她們倆現在也實在不適合去參加呀，不然怎麽總有一種騙婚的感覺啊！
“我去……不太合適吧？”
“拜托，拜托啦！就當幫我一忙！”
看著雷肖無比真誠的言辭和懇切的眼神，蘇暖隻好勉為其難的答應。對雷肖，她心底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愧疚。
雷肖大功告成，露出欣喜若狂的歡呼聲轉身離開。
張津津看著那巨大的身影離她們越來越遠，才轉頭看著蘇暖說：“我怎麽覺得這是一圈套啊！他不會依然賊心不死，準備拆散你和趙川吧！”
蘇暖猛然轉頭，發梢隨著她的擺動打在臉側，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胡說什麽呀！我和趙川能被人拆散嗎？！”她與趙川那時情正濃。
“我看呀，你還是帶上趙川一起去得了，反正也是他們學院的聯誼！”
蘇暖點了點頭，想著明天上午一定要告訴趙川。
張津津繼續嘮叨著：“我怎麽看，怎麽覺得雷肖一副不安好心的樣子，時刻準備著挖趙川的牆角似的！”
蘇暖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小姐，你以為我是沉魚落雁，還是閉月羞花啊！我現在和雷肖，是純潔的男女關係，你可別用你那不純潔的思想惡意解讀！”
張津津聽了一臉的賊笑：“這麽說來，你倆曾經不純潔過？”
“去死！”
晚上，蘇暖一個人坐在自習教室裏看書。宿舍裏的姐妹們都跑去約會了，連張津津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寂靜的宿舍讓她突然心生委屈，索性夾著書本躲到教室裏去了。
她一邊吃著零食，一邊和各種病症鬥爭。薯片嚼在嘴裏發出清脆的聲音，在安靜的教室裏顯得格外突兀。周圍幾雙眼睛頻頻像她投去抗議的目光，可她卻渾然不知的繼續“哢嚓，哢嚓”的嚼著薯片，好像一隻在黑夜中偷食的小老鼠。
趙川靠在自習室的窗戶邊，漆黑明亮的眼眸中有點點溫柔的笑意在閃動。今天工作結束的早，他一身疲憊，本應該回宿舍好好休息，卻受了心底思念萌動的驅使，他往蘇暖的宿舍打了個電話，張津津說她到自習室去了。本來還在心底欣喜她終於知道努力了，可當他看到她嚼著薯片的樣子，最後隻有無奈的笑出來。估計他再不進去，她會很快被哄出來吧！
他走到蘇暖身旁，輕輕的敲了敲她的桌子，她揚起頭，舔著沾著薯片渣的手指，一臉驚訝：“你怎麽來了？”她的聲音驚起四座，四周那些一直慘遭她迫害的同學們終於忍不住發出了唏噓聲。蘇暖吐吐舌頭，縮著肩膀，快速的收拾了桌上淩亂的書本，跟著趙川走出了教室。
“你怎麽回來了？”那清脆的聲音裏有著掩飾不住的喜悅。
“工作結束的早，就過來看看你！”
他們麵對麵的站著，蘇暖瘦小，頭頂隻即他的下巴，她半仰著頭，臉上流露出的喜悅讓那張白皙的小臉在明亮的月光下看起來格外生動。趙川抬起手，將她嘴唇邊沾著的薯片渣輕輕擦掉。他動作輕柔，卻像是可以奪走她賴以呼吸的氧氣，讓她的呼吸變得急促。那帶著初夏清新香氣的鼻息噴灑在趙川的指尖，他像被燙了一下似的，迅速收回了手。
蘇暖，她仿佛帶著魔力，給他冰冷的世界帶來一片溫暖。
蘇暖半仰著臉，輕輕的閉上眼睛，用一種微妙而激動的心情期待著……
周圍一片寂靜，蘇暖甚至聽到了清風從耳邊吹過的聲音，除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之外，再無其他。那寂靜讓她仿佛經曆了一個世紀漫長的等待，可最終等來的卻是一陣輕笑，那笑聲伴隨著微風吹進蘇暖的耳朵裏，燒紅了她小巧可愛的耳唇，讓她覺得又羞，又惱。她睜開眼睛，卻看到站在燈色下的男孩，眼角眉梢都掛著頑皮的笑意。
“笑什麽笑啊你！”蘇暖紅了臉頰，不知是因為害羞還是因為怒氣。
趙川不回話，依然笑著，那笑聲低沉卻帶著磁性，將她深深的吸引。蘇暖一鼓作氣，點起腳尖，在趙川鼓起的側臉重重的印上一個吻，然後得意洋洋的看著他在月光下逐漸發紅的臉，目光全是對他的挑釁。
趙川短暫的停滯之後，露出無奈的笑容，一隻手拉過她，將她塞進他火熱的懷抱裏。
“蘇暖——”
他們安靜的在教學樓前的核桃樹下擁抱著，他突然叫她的名字，她那埋在他胸前的側臉感受到他的胸腔微微震動，傳入耳中的聲音似乎更加深沉，帶著壓抑。
趙川牽著蘇暖的手順著校園的小路走著，漫無目的，隻為了兩個人能安靜的在一起。
初夏的梧桐樹已漸漸茂密起來，新芽代替黃葉，片片陰影投射在地麵，像是一副抽象的黑白畫卷。蘇暖低著頭，認真的走在那幅畫卷上，與身邊的男孩腳步一致。
“想什麽呢？”趙川微微側目，神情專注的看著她。
“等我們老去的那一天，我們仍然要牽著手走在這梧桐樹蔭的小路上，一起回憶我們在一起的快樂時光。”蘇暖半揚著頭，仰望著月光下的梧桐樹，說出自己由衷的期盼。
趙川那隻拉著蘇暖的手緊了緊，他停下腳步，目光灼灼的看著與他相對而立的女孩，微微一笑說：“一言為定！”一股股熱流在四肢百骸流動。溫暖，這是她給他最好的禮物了吧！
“一言為定！”蘇暖語氣堅定，未來的路上能夠有他的陪伴，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吧！
不經意間，我們看見彼此；不經意間，我們愛上彼此；不經意間，我們許下今生的美好誓言；會不會在不經意間，我們就可以偷偷的一起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