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如此美好
晚上這頓飯吃得不算難熬，但肯定也不算愉快。
不過酒足飯飽後，心情總會好上幾分，看人也要順眼些了。
今晚的月亮分外的亮，分外的圓，夜色分外的美好。
莫言秋走在霍振東身後，突然加快了腳步，上前拉了拉男生的衣角。
“我們出去散會兒步吧！”
霍振東的眸子明顯明亮了許多，陰霾了一晚上的心情，瞬間因為莫言秋難得的友善而豁然開朗起來。
“這裏環境不錯，附近有個荷塘，一到夏天蛙聲陣陣，特別清爽。”
興許是太久沒有感受到莫言秋的主動和友善，霍振東的語氣十分殷勤，十分小心翼翼。
位於A市南三環邊緣的郊外，開發還不是特別成熟，所以風景相對來說更優美，更原生態。
正是春夏之交的時候，油菜花變成了綠色，麥田變成了黃色，微風一吹，麥浪沙沙沙的送來縷縷清香。
“真的好舒服啊，好久沒有這麽放鬆過了！”
莫言秋張開雙臂，迎著微風，扭動著脖子，盡情享受著如此美好的一刻。
縱身於大自然中，心情就會莫名其妙的變得安靜祥和。
她已經忘記了上一次像這麽放鬆自在是在什麽時候了。
是第一次正式跟霍振東約會的那個早晨？
是他們結婚一周年紀念，他破天荒帶她去馬爾代夫度過的那個周末？
還是她檢查出自己懷孕，拿著化驗單在人來人往的醫院尖叫的那個下午？
不記得了，真的不記得了。
因為這樣自在，這樣放鬆，微微感到安定和幸福的時候，真的太少太少了……
她唯一清晰的記憶，有悲痛，有失望，有難過，有憤怒，有無助，有絕望。
那些一個又一個她獨守空房，一次又一次被丈夫嫌棄，被小三羞辱的時刻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幾乎占據了她整個悲慘人生！！
莫言秋快樂得像一隻小鳥，自在的跑跑跳跳，大口大口呼吸著清新的空氣。
這個樣子的她，才像是十七歲女孩兒該有的樣子。
霍振東跟在莫言秋身後，看著女孩兒如蝴蝶一般翩然的背影，不覺有些癡迷了。
她是那麽的可愛，那麽的美好，那麽的與眾不同，可惜為什麽他以前都沒有發現？
“走過這條石子兒路，前麵就是我跟你說的荷塘了，真的是純天然的荷塘，沒有經過任何人工破壞。”
靜謐的夜色，皎潔的月光，寬闊無人的良田，曲折長滿雜草的小石子兒路，高大挺拔的少年，亭亭玉立的少女，這樣的畫麵，真的很美好。
沒走多久，莫言秋便真的看到霍振東口中的荷塘了。
那是一個不太大的荷塘，但是碧綠的荷葉卻密密麻麻的緊挨著，隨著夜風輕微擺動。
“我聞到荷香了，就是荷葉的香味，有點像小時候外婆給我做的香囊，那香囊我一直都留著，現在還掛著我衣櫥裏呢！”
莫言秋扭過頭，一臉興奮的對霍振東說道。
“是嗎？為什麽我從來不知道，也沒見你帶過。”
“你當然沒見過，那是我的寶貝。”
莫言秋有些自豪的說道：“小時候我很好玩的，那個時候爹地的生意還沒有做大，一有空的時候就會帶我和媽咪回外婆家玩，那算是我童年最開心的一段時光。”
月色太美，白茫茫的月光之下，整個世界都像是被過度羽化，變得很朦朧，藏掉了所有的肮髒與不美好。
莫言秋的記憶，也隻剩下了美好！
“最開心的時光？”
霍振東眯著眼想了一下，但是沒有對應的畫麵。
因為他的童年，乃至於延伸到他現在不算長的人生，他都記不得有什麽美好的瞬間。
“嗯，那時候外婆家在農村，一到放寒暑假，就是我最開心的時候，因為我又可以脫掉鞋子撒丫子滿山的跑，和那些小夥伴們下河撈魚，捉螃蟹，掏鳥蛋，爬到山上摘野果子吃……”
莫言秋閉著眼睛，單單是回憶著那些日子，便覺得很享受。
人這一生，很奇怪，時間是稍縱即逝的，過一天就少一天。
可是回憶這東西，卻又是永恒的。
它存在於人的大腦，屬於意識類，不管是好的記憶，或是壞的記憶，隻要你願意，便能夠永久封存。
“我記得外婆家門前也有一座荷塘，晚上睡覺的時候能聽到青蛙‘呱呱’叫的聲音，最喜歡吃外婆做的荷葉蒸糯米飯，那種清香的充滿慈愛的味道，也許這輩子再也吃不到了……”
說到這裏，莫言秋又有些傷感了。
外婆已經離世，那些曾溫暖了她整個童年的味道，再也無法重溫了。
“有得懷念，總好過從未擁有。”
霍振東曲著腿坐在荷塘邊緣的石板上，有些落寞的說道。
莫言秋說的那些東西，什麽下河撈魚，掏鳥蛋，摘野果，他從未體驗過。
他的童年，是沒有溫度，沒有色彩，隻有冰冷，隻有一天多過一天的壓力……
莫言秋挨著霍振東在荷塘邊坐下，麵對著滿荷塘綠油油的荷葉，舒暢而放鬆。
“什麽叫未曾擁有過？小孩子不都是沒心沒肺的瘋跑瘋玩麽，總會有一些你難忘又美好的經曆吧，說來聽聽唄！”
莫言秋不相信，霍振東活了這麽多年，難道一點開心的事兒都沒有？
沒有人天生就是壞蛋，也沒有人天生就冷酷無情。
她突然很想去了解這個男生，想知道他有著怎樣的童年，想知道他是從什麽時候變得那麽可惡，那麽冷酷無情，卑鄙無恥的。
“難忘又美好的經曆……”
霍振東長長的念出這幾個字，一臉的陌生。
難忘又美好的記憶，對他來說，真的可以等同於零。
“我隻知道，從我懂事起，我一直都是保姆帶大的，不管是霍連楚，還是她，都很少抱我。他們兩個的婚姻本來就是企業聯姻，所以也談不上夫妻感情，我自然也不是他們愛的結晶，一個沒有愛的家庭，你覺得能有什麽美好的記憶？”
霍振東自嘲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