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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眾叛親離(3000字)

  孫琨惡狠狠地望著孫令儀:

  「廢話!看來你們沒什麼好說的了,那就別耽誤功夫,快點上路吧!」

  「再等等!」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孫琨有些鬱悶,情緒剛調動上來又讓這小子給打斷了。

  「二爺別激動,殺人不過頭點地,好歹親戚一場,你讓我們問完問題,做個明白鬼可好?」

  「有屁快放!」

  「按您說的,是因為不滿阿離這些年的作為,那為何我們還沒來之前,就找人截殺我們呢?」

  孫令儀震驚地望向白棋,這事他從未跟她提過。

  「噢,看來你都知道了。」

  「知道的不多,還請二爺解惑!」

  孫琨沉默了一陣:

  「沒錯,你們來虔州之前,是我派人截殺你們的。」

  「為,為什麼?」

  孫令儀的眼淚掉了下來,她一直覺得是她的錯,若不是她過於強勢,在生意上指手畫腳,也不會讓二叔如此難過。

  如今卻發現事情好像沒那麼簡單,她有些接受不了。

  還記得小時候二叔是那麼喜歡自己,來府上彙報工作的時候總會拿一些零食玩具送給自己。

  無論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都會回護自己,可是那個總把笑容掛在臉上的二叔卻成了千方百計都想殺掉自己的人。

  孫琨看著孫令儀一臉傷心欲絕的眼神,慌忙躲開:

  「沒有為什麼,因為你來了,我的東西就會被奪走,僅此而已。」

  「糊塗啊,糊塗!老二,一家人最重要的是整整齊齊,那些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麼?」

  孫老夫人的聲音從後堂傳來,眾人看著一個顫顫巍巍的身影緩緩走來。

  「母,母親,您怎麼來了?」

  孫琨慌了,這輩子他沒怕過誰,唯獨怕這個母親,不是因為她嚴厲,而是她對自己太好了。

  小時候,剛被送養到這位母親身邊時,孫琨是極度擔心的,總是小心翼翼地說話。

  但母親從來沒有凶過自己,不僅時常帶他在身邊,還手把手教他讀書寫字,經營之道。

  大哥也是這樣,從小自己如果受欺負了,大哥都會挺身而出,既是他明知道自己手無縛雞之力,還是毅然擋在自己身前。

  就算鼻青臉腫的回家會被父親責問,也一聲不吭地挨罰,替自己抗下所有罪責。

  那時候自己很仰慕大哥,同時很羨慕他可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而自己只能打理家裡的生意。

  想來從那時候開始,就覺得不公平了吧。

  「老二,不要再錯下去了!」

  孫琨有些委屈,他想讓家族變得更好,為什麼母親不理解自己?

  內心掙扎一番,不再去看孫老夫人,聲嘶力竭的喊道:

  「動手!快動手殺了他們!」

  十秒鐘過去了,沒人動手。

  孫琨驚訝地環顧四周,孫福低著頭不說話,「眾土匪」也冷冷的看著他,面前的孫令儀還是一副傷心的表情,白棋等人似笑非笑的盯著他。

  「動手啊,你們,我會給你們付錢的,只要殺了他們,立馬就有錢!二當家?為什麼還不動手?」

  孫琨開始慌亂起來,他不明白自己又做錯了什麼?

  「唉,給了你那麼多次機會,為什麼不珍惜?」

  白棋搖頭晃腦的站了起來,幾步走到孫琨跟前。

  「二爺啊二爺,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夥同山賊,密謀殺人!這可是發配充軍的大罪啊,弄不好是要掉腦袋的!」

  「虔州在劉大人的治理下,人人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孫府更是有名的積善之家,沒曾想除了你這麼個敗類!」

  「在親情和法理的兩相權衡下,只好忍痛割愛,大義滅親,親手將你這樣的不法惡徒送交官府,明正典刑!」

  「宋捕頭,在外面站了那麼久,累了吧?還請進屋歇息!」

  「嘩啦啦」

  一隊全副武裝的捕快衝了進來,迅速將孫琨圍了起來。

  「哈哈,不累不累,還要多謝白少幫我們官府揪出這樣一個潛伏在百姓中的危險分子,還虔州一個朗朗乾坤。」

  白棋和宋捕頭兩人開始互相吹捧,完全沒把孫琨放在眼裡。

  「怎,怎麼會?」

  孫琨懵了,自己精心策劃萬無一失的局,居然成了笑話,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是哪裡出了問題。

  從進門開始就一直不說話的孫福終於開口了:

  「老爺,算了吧,我們鬥不過他們的。」

  「老奴從聯絡黑風寨那個晚上就讓人盯上了,剛出城門就被綁了。」

  「白少爺逼…讓老奴交代清楚,要求老奴配合演一齣戲,讓您相信黑風寨真的來人了。」

  「這些,這些山賊,都是故事會的人假扮的……」

  「他說只要老奴配合,就不會難為老爺的。」

  孫琨聽得怒火中燒,真想一腳踹死這個叛徒!

  「好啊,好啊,沒想到讓自己人給出賣了!白棋,我輸的不冤,你還真是厲害啊!」

  說完晃晃悠悠得一轉身,一把抓住身邊捕快的刀,抽出來就要砍向白棋。

  這一下大部分人都沒反應過來,只顧驚呼,就連白棋都嚇得直往後退,企圖用胳膊擋著換命。

  千鈞一髮之際,宋捕頭眼疾手快抽刀格擋,其餘捕快這才反應過來,紛紛上前控制住想要繼續傷人的孫琨。

  大廳里頓時亂作一團,白棋的人一股腦擋在他身前,孫令儀更是像只小雌豹一般對孫琨怒目相視!

  就在孫琨掙扎欲出時,一個憤怒的聲音傳來:

  「住手!你這個畜生!」

  原是孫琨的生母來了,今晚發生這麼大的事,白棋早早讓人控制住了孫琨府上,特意將孫母請了過來。

  只見孫母旁若無人的走向孫老夫人,微微行禮:

  「姐姐,您的身體可好?」

  「唉,好不好的就那樣唄,倒是我們好久不見了。」

  「是我管教不嚴,從小覺得虧欠這孩子,沒能盡到母親的責任,沒想到這些年來居然生出這樣的變故。」

  「但到底是妹妹身上的肉,還請姐姐網開一面,要罰罰我好了!」

  說完便朝著孫老夫人跪了下去,這一幕看得孫琨目眥盡裂,怒吼著要衝過來。

  「你這是作甚?快起來!這孩子是我一首養大的,要怪也是怪我,更何況你曾經……」

  「姐姐!還請姐姐格外開恩!」

  孫母打斷了孫老夫人的話,再次拜了下去。

  遠遠看著這一幕的白棋若有所思。

  孫老夫人沉默了片刻,嘆了一聲氣:

  「我們做父母的,兒孫再怎麼不是又能怎麼辦呢?」

  「白棋,你過來。」

  「得嘞,老太太,有事您吩咐!」

  白棋蹦蹦跳跳的湊了過去。

  只見老太太費力的從手上取下來一塊鐲子,遞給他說:

  「這鐲子是我嫁來孫府時老太君給我的,是孫府家傳的寶貝,今天拿它可否能換老二一命?」

  白棋臉都綠了:你啥意思啊,這是擺明了讓我嫁過來唄?

  「嗨,瞧您說的,什麼鐲子不鐲子的,我什麼人您不知道嗎?只要您吩咐的,上刀山下油鍋在所不辭!」

  說完不著邊際的將鐲子收入懷中,轉身向孫琨走去。

  「二爺,可憐天下父母心,您兩位母親為了你可是面子裡子都沒了,你要是還不能重新做人,可就真對不起她們了。」

  說完也不理他,轉頭向宋捕頭道:

  「宋老哥,我知道法不容情,白某不會挑戰法律,也不能阻礙您升官發財的機會。」

  「只是,這些年來孫福等惡仆曲解主人的意思,背著主人犯下彌天大罪,就這樣處置可能有失偏頗。」

  「況且孫琨身上是有蔭補的,如今可否以官品及納銀抵罪,放他一條生路?」

  宋捕頭沒急著回答,只是看向孫福。

  「沒錯,這些事都是老奴做的,勾結黑風寨買兇殺人,是我的主意,老爺只是讓我教訓教訓小小姐,沒想過殺人。」

  孫福乾脆利落的承認了自己的罪行,一點沒有想反咬一口的意思。

  這是當初和白棋商量好的,以他的命換老爺的命,一度讓白棋敬佩這個時代家奴的忠誠。

  孫二爺此刻老淚縱橫,沒想到自己的私心不僅連累老母,還害了忠僕的性命,悔不該當初。

  孫老夫人做最後的「結案陳詞」:

  「不孝逆子孫琨,生性狷狂,屢犯家規,現將其革去族籍,逐出家門!凡我孫氏之族人,永世不得與其來往,違者與其同罪!」

  這就拍板定磚了,想來知虔州不會故意再故意為難。

  事情到此算告一段落,衙門將人帶走審理,結果也與白棋估計的相差不多。

  孫福命大,沒能秋後問斬,只是發配充軍三千里,但他這麼大年紀,很可能死在半路上。

  孫琨則被削去官身,納銀三千兩抵罪,算是買了一條小命,從此和母親遠走他鄉,相依為命。

  至於他家的所有家產都被孫府收回,跟著他的族老族少也在孫令儀等人的雷霆之勢下迅速瓦解。

  從此孫府內憂盡去,發展趨勢也欣欣向榮起來。

  事情的始末也由孫富貴飛鴿傳書給孫琛,遠在汴京的禮部侍郎良久無語,摸了摸隨身多年的紅繩繼續忙碌。

  還記得那年的夏天,替弟弟挨了頓打還受父親罰的孫琛獨自跪在祠堂,孫琨悄悄溜進來流著淚輕輕碰了碰哥哥的傷。

  「哥哥,疼嗎?」

  「哥哥不疼!」

  孫琛幫弟弟抹去了臉上的眼淚,撫摸著弟弟的腦袋。

  孫琨幫哥哥繫上了一條紅繩:

  「這是娘給我的,說是能保平安,我以後不會再惹事了!」

  孫琛看著弟弟認真的樣子笑了笑,沒說什麼。

  兩兄弟一個跪著,一個靠著哥哥的肩膀睡著了,和煦的夏風吹過祠堂,只有幾隻知了在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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