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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值得等待也很完美

  那天從金德隆超市回來以後,我第二次給福祥打電話:“也許上一次給你打電話太有些唐突,實際上我當時的處境的確是很困難,二女批評我,說我這個人頭腦容易衝動,衝動起來就不管不顧,衝動過後也就正常了,不管衝動不衝動,我說的是認真的,我覺得謝萌是有素質的,不會被拉下水的,我讓龍的改變已經改怕了,不想再遭遇第二次了,我隻想平靜安定的生活,這是我認真的原因,如果你們那邊不嫌棄我有兩個兒子的話,那麽可以試著交往交往,我這個人你也了解,不好耍,不胡作非為,不貪圖享受,不是個不容易相處的人。”


  福祥在電話那頭說:“我跟我公公婆婆說來,人家們是說,他哥這些年來,就沒有再找的想法,介紹的也不少,隻是他經曆了幾次失敗的婚姻,已經心灰意冷了,現在兒子在念大學,也不準備考慮這個事,怕影響孩子念書。”


  我有些臉紅:“那倒是,人家條件那麽好,肯定介紹的也不少,到了我這種年齡是男的比女的吃香,尤其是條件好的男的。”


  福祥說:“倒是公公婆婆年紀也大了,也盼著他能再成個家,不過以前聽他也說過,不想找帶孩子的。”


  我說:“孩子是沒有辦法了,我活了半輩子,什麽也沒撈著,隻撈著這兩個孩子,哪怕受窮,我也不會放棄孩子去貪圖富貴。”停了一會兒我又厚著臉皮說:“倒是人和人相處也在於緣份,如果覺得還可以,可以先相處相處,比如給抓個藥什麽的,半輩子了,我還有倆孩子,就算是兩個人對,磨合也得一段時間。”


  福祥說:“那肯定是,年輕的也得磨合,不用說上了年紀,無論結果如何,我給你說說,聽聽老人們的意見。”


  掛斷電話後,我心頭那些期期艾艾的千絲萬縷的期待,如柳絮純白色的揚花飄飄灑灑,首先是那句希望他也能成個家,讓我覺得黑暗中突然光芒萬丈。


  我坐北朝南雙手合十,我的阿拉丁神燈啊,保佑我吧。


  其次,謝萌是那種恃才傲物的清高男子,而我出身書香門第,且會寫詩和一二篇,我和他正般配,就算是拖著二個男孩,可隻要把我那些個不算作品的作品搬出來,一定砸中他心房,就象火星撞地球。


  那根嚴肅認真的電線杆旁,灰灰的小麻雀在藍天下微笑著追風淺吟,我紅發白衣,沐浴著時光之雨,穿越一個個四季的隧道,陽光有些明媚我突然覺得暖,其實有時等待也很完美,至少這世上還有什麽值得等待。


  我也想張開喉嚨,象一隻麻雀那樣,為我即將盛開的夢想唱首遼闊的歌,盡管我隻有在激情怒放的時候才會一展歌喉,老實說,比殺豬的嚎叫稍遜那麽一點點,但如果有一天你聽見一支遼闊的歌,那唱歌的一定不是我,因為我仍在等待夢想盛開。


  5月快要來了,穀雨時節剛過,隻是寒冷依然象黑色的烏雲一樣遊離翻滾,然後雪花大朵大朵的掉下來,此時漫天的潔白雪花已無法從容的掩蓋一切,隻能將一切變得潮濕。


  我新買的古龍香水也會讓我的脖頸潮濕,與我添置的新衣新換的發型相比,我對我此生第一次擁有的香水更加癡迷。


  龍和常發回來又離開後,再沒見回來,我開始過一種全新的獨特的從未想象過的女光棍生活,所以我應該有一種脫胎換骨的改變,與我的過去決裂。


  我的身材削掉一半,我的長發剪成短發,一直穿平底鞋的我穿上了二寸半的高根鞋,並為此腳上磨起泡,當然這是我所追求的,毫無怨言。


  但是仍發生了一些沒有追求卻也無法逃避的瑣事,一場大風降溫的天氣後,有線電視不通了,然後發現電話也不通了,接著寬帶也不能連接了,最後,終於電線也燒斷了,很明顯,停電了。


  不過不要緊,我還有香水,外在的條件固然不可或缺,精神的支柱則更為可貴,現在的我,需要香水濃鬱的好比毒藥的氣味包裹與刺激,且帶給我懷舊的溫暖,仿佛回到一切都沒有開始的最初。


  我高中的同桌是位漂亮的驚人的女生,那時候的她身上常常洋溢著與我現在一模一樣的香水味,偶爾也許噴得過量,那味道粘稠得讓人喉嚨發嗆。


  我當時並不發愁自己的學習成績,因為我對於考試有十足的自信,我隻是不停地自卑著自己平凡的長相,我一直默默地、無望地羨慕著同桌的美貌和她身上散發出的誘人香味,這種鬱悶的情結以繁盛的姿態整整圍繞了我三年,而周圍的同學正以繁盛的姿態提高成績迎接高考,我的不如意從未向別人提起。


  多年後的現在,我依然醜陋且變得蒼老,我的同桌是否美麗依然已經遙遠,我仍是一無所有的貧窮,但是我身上也有了那種曾經魂牽夢繞的香水味,所以我會有不少滿足,因為多年前的空缺現在終於得到了填補。


  帶著滿足,滿足中帶著賭氣,對龍不負責任胡作非為的氣憤,我將自己從頭到腳包裝得光彩照人,再將二蛋也穿扮得煥然一新,“哧哧哧”地給我們倆噴了一公斤香水後,出了門。


  我有一種唱戲時粉墨登場的感覺,因為我知道我現在,出現在街上,被認識的、不認識的八卦婆看見,都會悄聲地議論並且對我指指點點,那就是龍的媳婦,好好的光景叫老公抖嗒得沒一個了,還欠下好幾十萬得債,話語裏流露出嘲笑、疑問、同情,也許更多的是興災樂禍,就有那麽一些人不關心她們自己的好壞,卻就昐著看別人倒黴。


  我偏偏腰杆挺直,兩腿並攏,騎著電動車,載著二蛋,風姿卓越的穿過眾人聚集如梭的目光,上了單位。


  這小巧的熟悉的二層辦公樓,我依然熟悉,抬頭是一片正方形的碧藍天空,仿佛西海子那潭靜靜沉睡的湖水,常常淩空盤旋著的那群鴿子,依然在對麵四層的樓頂棲息,發出“咕咕”的叫聲,隻是此時的我已經開始了我不曾熟悉的生活,象那隻經常落單的灰鴿,習慣獨自在遠處啄理自己的羽毛,隻是它仿佛又不太象我,因為它象一隻強壯的公鴿。


  辦公室主任小張看見我,迎上來:“雪今天打扮得真有個性了。”


  我晃晃頭問他:“我有嗎?昨天剛做的頭發,好看嗎?”


  他笑了:“光看頭部,第一眼象個帥哥。”


  OH、我假裝做出失望的神情:“不過還好,沒說我象個巫婆。”


  我把頭發剪成露出耳朵的超短發,漂上詭異的炫麗紅,幹淨利落,她們說今年流行香蕉黃,可我說我就喜歡紅,並且覺得這樣才是最真實的自我。


  辦公室的女同事小段在打印機前收拾文件,我找個位置坐下來,吩咐二蛋自己玩去。


  小段和小張是常駐辦公室標準的白領,都是比我年輕富有的80後,小段不是那種過目不忘的美女,但是有著在神池算得上頂級品牌包裝的自信,衣服首飾不必多說,每天一換的手包,每月變換的發型,半年一換的手機就可見消費水準的境界。


  小張則頭發永遠柔順,笑容永遠燦爛,衣服永遠新的一樣整潔。


  他倆共同的特點就是象兩隻營養過剩的小白鼠,又小又白又胖。


  這時,小張出其不意的問我:“雪,是不是你在神池風發表了一首詩?”


  我吃驚地笑著反問:“你怎麽知道那就是我?”


  他說:“上麵寫你的名字的了。”


  我說:“沒有,隻是我的筆名旋雪。”


  小段接起來說:“我也看見了,我半老天還定省這個旋雪是誰呢。”


  聽到這裏,我止不住心花怒放,比那天喝下一整瓶紅酒還要暈。


  這是我的作品第一次見報,雖然報紙不大,我終歸占了一角,其中的意義簡直比我的初夜還要珍貴,而且,令我沒有想到的是,看過這份報的,並且看得比較仔細的讀者竟然不在少數。


  我沉浸在喜悅中,暗自決心,詩我多的是,愁發表不了,前些天還寫了四首,每首都有精彩突破的地方,一定要繼續投稿,爭取每一期都占上一角。


  小張猶豫著問我:“龍還耍不啦?”


  我一下子焉了:“曉不得,不聞不問。”


  這時,小段走過來:“哎呀,頭疼,感冒了好幾天了,輸上液也過不來。”


  我看著她:“你這麽肉乎乎的,還得病了,是太好活的緣故吧。”


  她“吃吃”地笑:“好活啥了。”


  小張接著說:“咋能不聞不問了,就算你倆辦了離婚,還不是假的,做給外人看的。”


  我反駁:“我可是認真的,我現在急於再找一個,而且可能很快就要相親,相親時穿的衣服我都想好了,就穿咱們剛發的製服。”


  小段用更加強烈的語氣反駁回來:“那還得你管了,你倆離婚就不對,還有兩個兒子,管住他不要耍了,倆個人一心些再慢慢往好過。”


  我盡全力解釋:“不是管不管的問題,他又不是三歲小孩,他又不是不知道他還有二個兒子,主要是走錯路了,人家說不怕小刨坡,就怕老刨坡。他這種人一旦耍開,就象狼見了血,哪能管住了。”


  小張說:“你倆曾經也要好過,要不你不大老遠跟上他來神池,你倆現在不是說感情不好,就是因為輸了倆個錢,問題是現在耍錢的人多了,還有比他輸得多的人了。”


  我脫口而出:“肯定不僅隻是輸錢的問題,關鍵是人也輸了,變質了,就好象是一顆菜,從芯子裏爛了,人是會變的,而且變上很快,你們沒有經曆過,不會明白的,一旦上了賭博場,就已經不是個正經人了,沒有道德,沒有廉恥,女人方麵,也變得混亂,隨便,墮落得就沒法提了。


  我顯然情緒激動,因為龍墮落得程度,我這幾個月來經曆得心路曆程,不是簡單地幾句話就能概括,就象描述自己親眼見過的風景,哪怕出自高手的口中,與身臨其境仍有天壤之別。


  突然,我的手機響起,遙遠的聲音。


  是姐姐:“雪,在哪兒了?說話方便不?”


  我說:“在單位,你說哇。”我邊回答邊走到院子裏。


  她說:“龍輸了,而且輸得過多,叫他自己想辦法去,你跟他離婚了,輸多輸少跟你無關,你把自己的存折,金銀首飾一定要保管好,你和孩子們還得生活了哇。”


  我說:“嗯,我知道。”


  她又說:“記住,房子千萬不能賣,那是你的,不要聽別人詐唬。”


  我說:“嗯,我明白。”


  然後她告我:“五一下我準備回代縣看看爸爸,今年買了私家車了,順便去你那兒看看你。”


  我說:“好的,放心,我這兒挺好。”


  接完電話後,龍的話題已經過去,再沒人提起,我把幾張單據粘好,記了帳,就找了三晉都市報翻閱。


  無非隻當消遣的看看明星們又有什麽雷人的花邊新聞,一不小心在晉韻、連載的版麵看到一個豆腐塊大小的征稿啟事,上麵有原創投稿要求、投稿郵箱以及別人已經發表的作品。


  我試著看了其中的一段連載章節,好象他們的作品也很一般般。我急忙找根筆,記下郵箱地址,並且心潮洶湧,原來這個地址一直在這裏等著我發現,如果夠幸運的話……嗬嗬,該會得到多大的幸福。


  幸福對我來說,既容易又困難。我的幸福是某本書上寫到的:幸福不在於擁有金錢,而在於獲得成就時的喜悅以及產生創造力的激情。


  從見到這句話起,我就從心底裏喜歡,不亞於對花美男的喜歡,因為我一直不明白究竟什麽是幸福,就象我為什麽要活著這樣的問題,而這短短的一句話仿佛給了我深海的氧氣,因為它解釋了我心頭沉重的迷惘。


  我帶著二蛋回家的時候,似乎已經沒有了那種被觀賞的感覺,車子鑽進巷弄裏,陽光從那根安靜的電線杆下嘩啦啦穿過,鋪開在二女和鳳凰的身上。


  鳳凰老遠就跟我搭話:“雪,穿得挺精幹,龍在的時候,你咋不打扮,早就應該好好打扮打扮了。”


  我笑:“以前不怠,覺得結了婚了,都二個孩子的母親了,隻知道一心一意過光景,現在是有目的地打扮,說不定還能勾引個男人。”


  二女、鳳凰都笑了,二女擠兌我:“你倒想勾引個了,那還得正好有人上勾了。”


  鳳凰嚴肅起來,急忙問:“雪,是不是你準備賣房了?”


  我點點頭:“是了,有的事。”


  鳳凰說:“你住得好好的,咋了賣了?賣了你去哪住呀?”


  我實話實說:“是這麽回事,龍用他的工資本子貸了七萬,峰給貸了五萬,打了賭博債了,現在我這房子的房契在峰手裏了,怕還不了這五萬,龍安排是用他的工資年年連利息帶本金累計打清這十二萬。我的意思是賣了這房,先給峰打了這五萬,剩下的用工資打,最起碼利息少了,我再用剩下的錢湊合得買上一串小院院,是為了讓這個工資本子盡快騰出來。”


  鳳凰問:“龍的工資本子你拿的了?”


  我說:“嗯,賣房主要是為了騰出工資本子,給峰打了五萬貸款,能少打利息。”


  鳳凰冷笑:“你這想法根本不對,你賣了房,打了賭債,你再弄下個住處弄不下還是兩回事,騰出工資本子來,龍正好拿上又能貸款了,要不了再耍、要不了找別的女人,你引上這兩個孩子,咋過呀,住處沒有了,錢也沒有了,龍能丟下你們娘們,就什麽事也做的出來,你還想的給他打賭博帳,你這個人太善良了。”


  我聽了,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說,房子比工資本子重要。”


  鳳凰說:“詳情哇,房子能住了,工資本子人家龍一掛失,你倒取不上錢,倒是個空的了哇。”


  我有些虛脫感:“對,確實是這個道理,我就沒明白過來,我總是覺得工資本子比房子重要,我就沒弄清房子是我的,工資本子不是我的。”


  鳳凰說:“房契是你的名字,峰拿上也是保管的一下,正如工資本子是龍的名字,你拿上也是保管的一下,成不了你雪的名字。”


  我轉過彎來:“明白了,那倆天老姨、姐姐、二女、二嫂都說這房子不能賣,我還是覺得我的想法對,今天聽你一說,我才反應過來,這麽看來,這房子絕對不能賣。”


  鳳凰說:“二文那幾年耍的時候,就這模樣,賣房呀,抵押貸款呀,我就攔住不叫他賣,我說這房子有我的一半了,娶回我來你才蓋得房,我還給你生了三個孩子,朝哪也不能叫我們娘們住在大街上。”


  我歎氣:“唉,我怎麽老是迷迷糊糊的,什麽也不懂。”


  二女說:“經驗經驗,這才是經驗,經過了驗證了就是真理。”


  我邊開大門邊想,要不是龍離開以前,厚顏無恥地騙我的工資本子和房子,讓我對他徹底失望,夫妻恩情也蕩然無存,就是鳳凰的話也仍不能夠讓我醒悟。


  龍走後,我才聽單位的人說,龍背著我在我單位磨了一上午,要拿我的工資本子貸款。


  龍早已把我當外人,而我卻始終把他當自己人,我真不是一般的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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