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稍縱即逝的美
元宵節前的一個下午,陽光從窗台灑照進來,燦爛寧靜地籠罩在二女和我的身上,我淡淡的回憶著,在下石會,晚上,請那男孩吃飯的時候,在我眼裏,他美若天仙,我都不知該如何麵對他,我說話細聲細氣,我吃飯一小口一小口,我已經完全被他迷住,我能感受到他在遙控著我,他對我顧盼巧笑,在我麵前表現得很自信很從容,因為他感受得到我對他盲目崇拜的寵溺的眼神。
二女聽了抿著嘴溫柔地笑,嗬嗬,好看成這樣了,啥時候叫咱也見一見。
我望著窗外暖洋洋的陽光,神情暗淡下來,人家不要我,我既老還有二個兒子,隻是我單方麵的燃燒而已。
二女輕聲說,是啊,叫這倆孩子就拖累壞了,誰也嫌得不行,弄不成啦。
冷靜下來的時候,也會問自己,鵬,就那麽值得你迷戀嗎?還是因為他態度堅決的拒絕,更加讓你欲罷不能呢?他除了年輕帥氣以外,別的幾乎一無是處了呀,但是,感情這東西,又怎麽能夠做太多刨根問底的追究呢?
元宵節的時候,又下了一場雪,下得不薄不厚,街上不是雪就是冰,不是水就是泥,這還不是最折磨人的,最折磨我的是節日裏沒有值得信仰的信仰,沒有信服的幸福。
不過,凡事總是存在苦盡甘來,正如那句話,世事無絕對,隻有真情趣。
正月十八的下午,依然有燦爛的陽光從窗台外蕩漾進來,細細碎碎的光芒照在二女和我身上。
我微笑著柔聲說,從來沒有幾乎要用盡自己的全部氣力,去愛一個人,他年輕、英俊、身體強悍,僅僅這些就足以使我神魂顛倒了,本來已經對他不抱希望了,已經準備再一次習慣蒼白的孤獨了,沒想到,前天突然接到他的電話,說他下城街上來了,於是,我去見他,並把他帶回來過了一夜。
二女聽了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問,川見了鵬,是什麽反應?
我故意慢不經心地回答,川也沒怎麽特別不開心呀,相反的,對鵬很好呢,我其實很沉默,沒什麽話可說,大部分時間是川和鵬在聊天。
二女不可思議地挑眉道,是這樣啊,川真是象個大人了呀。
我自己感覺也很意外呀,川真的是很不簡單的圓滑呢,鵬跟我說,你家孩子挺懂事的,比英的兒子強,死氣不出。
我略帶炫耀地又說,鵬睡覺的時候,象個嬰兒一樣團成個疙蛋,睡夢中還豬豬般的哼哼嘰嘰,我擠進他被窩想要和他摟著睡,可他說,你能不能回你那邊去,我實在是熱得不行了。他甚至熱得唉聲歎氣,趴起來,開始不停地喝水,年輕真是可愛,無論對錯,總讓人覺得值得原諒。
二女 撲哧 笑了,她一定在想象我們在一起的樣子吧,有年輕漂亮的帥哥陪伴,心裏一定又羨慕又嫉妒吧。
那天下午,川和二蛋趴在電腦前玩,我坐在鵬身邊,打量他半晌,低聲說,在你家的時候,你對我那麽冷淡,連二句話都不說,而現在我好不容易快把你忘了的時候,你卻又來勾引我。
他躺在那裏,並不說話,仿佛有一絲氣惱,有一絲陰沉,但更多的是似笑非笑的挑釁。
陽光照著他的後背,逆光中,他的麵容輪廓有種令人恍惚的性感,純潔而妖魅,烏黑明亮的眼睛,微微上翹的唇角,空氣中有迷亂的溫潤的霧氣……
是我太過寂寞了,還是他太過美麗了,是我太過冰冷了,還是他太過溫暖了,終於,他抬起右腿,把我的身體緊緊裹住的時候,我倒在他身上,顫抖地用雙臂將他用力抱住,忍不住想要在他懷中哭泣,I’M SO LONELY、 LONELY、 LONELY,我太寂寞了,我太脆弱了,脆弱到沒有任何抵抗力的地步,明知他是危險的,卻無法抗拒他的誘惑,身不由已地去靠近他,投奔他,不可自撥……
I’M SO LONELY,YOU ARE SO BEAUTIFUL,這旋律在風中不停回蕩。
給老姨打電話,匯報一夜情的時候,老姨問,給你拿些東西,買些吃得來沒有?
我回答,沒有,是我款待他一番。
老姨說,管你的了,你願意。
我毫不含糊,我喜歡的東西一定要得到。
給小姑子打電話,我冷聲道,鵬不娶我,我們也已經在一起了,所以,讓龍盡快找他的幸福去吧。
我和鵬隻在一起了一次,我就迫不及待地四處宣揚,唯恐人不知的炫耀,仿佛要證明,自己不是沒有魅力到沒有人要,而且也讓龍知道,這世上長男人那東西的絕不止他一個,你找女人或許還偷偷摸摸,而我則是,明目張膽的大大方方,如今這社會,誰怕誰呀。
第二天早晨,他踩著雪,要走了,在大門口,我追上去,從後麵抱住他的腰,不忍放開,輕聲而堅定地說,走了,就不要再來了。
他回過頭來,寧靜而溫柔地衝我笑了笑,以為我在開玩笑。
我蒼白著嘴唇,失神地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我清楚地明白,這是我們第一次,也已經是最後一次,就隻想要這唯一的一次,好讓我永生難忘。
二月初,單位要開會,規定要穿製服,我問,褲子也要穿嗎?
辦公室主任小張回答,那當然。
可是我沒有褲帶。
那還不簡單,順路買根紅褲帶。
這時,我忽然想起鵬的會發聲的褲帶。隨即問小張,你見過能哢嚓嚓的褲帶嗎?
他也大方,想都不想說,這不是。撩起上衣,露出他的褲帶。
我趴過去,問,怎麽就會哢嚓嚓呢?
他解開,讓我看褲帶裏側一排,鱗片一樣整齊有序的小突起。
可我不明白皮帶扣的構造,又問,不會鬆得脫了嗎?
可緊了,哪能脫了了。
我得寸進尺地,褪下來,讓我試試。
他不幹了,哢嚓嚓地弄住,走一邊去了。
一旁各做各的女同事們都樂不可支,忍不住笑著問,怎麽就想起哢嚓嚓的褲帶了呢?
我也不答,隻顧著吩咐小張,明天我拿來手機,把哢嚓嚓的聲音錄下來,行不?
他沒有絲毫不自然地說,咋不行,行得傷了哇。
我心裏一陣高興,心裏感謝小張的友情相助。
小張則有些莫名的受寵若驚,把現場男士的褲帶挨個檢查一番,看還有誰用得是哢嚓嚓,滿屋女同事樂翻了天。
後來的一段時間,哢嚓嚓成了男同事見到我的問候語,就象 你吃了飯沒有? 雪,今天你哢嚓嚓來沒有?雪。
鵬一下子就消失了,他薄而闊的嘴唇,他狂亂有力的動作,在我一年多沒見過男人的時候,任何一處肌膚的接觸都那麽清晰敏感,還有他那根特別的褲帶,他把它弄緊的時候,那哢嚓嚓的聲音令我聽起來性感無比,他在我腦中醒目地刻下男人的魅力,是和龍在一起時從未體會過的感受。
因為鵬的一舉手一投足,挑準了最合適的時機,不早不晚嵌進我的眼裏。
他說話的溫度,用了最合適的火候,恰好將我烤熟,收入他囊中。
所以,他未必完美,但在我眼中,卻最銷魂。
給老姨打電話的時候,老姨問,和那男孩有進展沒有?
我說,沒有。
老姨問,是人家不想去啦?
我說,不是,他願意來,是我拒絕了。
老姨吃驚地問,那為啥?能和你做個伴也挺好呀。
我說,也不會結婚,也已經得到了,又何必再在一起,再說,川也不高興。
你不是喜歡人家麽,好不容易到一塊了,怎麽又……川小了不懂,最起碼你可以不那麽孤單了哇。
我說,我不那麽認為,得到了就可以結束了,在我來說,從不相信這世上有愛,我既不會愛上別人,也不相信別人會愛我,對龍也是這樣,我從沒有從心底裏真正愛過他,我也不在乎他愛不愛我,我連母愛都沒有得到過,我心裏就從來沒有過愛。
老姨再一次吃驚地反問,沒有愛,隻有恨嗎?
我苦笑一聲說,也沒有恨,隻有無盡的憂傷,是與生俱來的。
老姨在電話那頭無奈而費解地連聲說,不懂,不懂,少見,少見。
晚上川寫完作業以後,我看他心情不錯,就問他對鵬的印象。
川不加思索地說,他那個人笨得還可愛了,既有小聰明又太笨,聰明的地方是懂得依賴別人,笨的地方是隻知道依賴別人。
說到這兒,他停下來,見我在認認真真的象個小學生似的耳朵支愣著聽著,就又說,您知道我看他的第一眼,光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喜歡依賴別人,沒有自己的主見,因為他的眼神中隻有安祥、和諧、象女人的眼神。
我隨即問他,那我的眼神呢?
他說,您是男人的眼神。
我說,是,我的眼神堅定而果敢。
川說,是啊,您的眼神是女人中的男人,他的眼神則是男人中的女人,他隻顧眼前,不顧將來,因為他沒有壓力,他流露出一種不靠譜的溫和。
川想了想,又說,火影忍者裏渦愛羅曾經說過這麽一句話,你擁有和我一樣的眼神,就是孤獨、憎恨與憂鬱,這是最具殺傷力的眼神,是可以爆發出讓人震憾、極具威懾力的眼神。
我暗自琢磨,我的眼神是這樣嗎?
川又問我,您知道什麽是藝術嗎?給您二個選擇,一個是稍縱即逝的美,一個是永恒不變的美,您會選擇哪一個?
我想都不想得回答,當然是稍縱即逝的美。
川笑著說,知道您就會選這個。
我反問他,那麽你會選哪個?
川說,我也是選得這個,在火影忍者裏那個崇拜藝術的配角就是這樣,追求稍縱即逝的美,比如他喜歡爆炸,甚至他選擇了自爆,自爆就相當於同歸於盡,爆炸的同時,自己也成為碎片,他說過這樣一句話,就算死,也要有藝術性的結尾,您覺不覺得這句話說得簡直太帥了。
聽著川滔滔不絕,我拚命點頭,我都有點忍不住要把他當藝術得崇拜了,他小小年紀,竟然懂得這麽多,我隻有自歎不如。
川又說,火影裏麵所說的藝術,其實就是每個人活著都是為了體現自己活著的價值,象我爸是愛麵子愛虛榮,得到虛榮是他活著的價值,象三有有是愛享受,因為愛享受所以追求物質,享受是他活著的價值,而鵬是虛榮與物質都有,處於中庸,而您與我爸恰恰相反,相當於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您可以完全沒有尊嚴,是一個隻喜歡追求自己價值的人。
我插話說,你說得對,我追求的是那些能帶給我激情的東西,什麽都可以,隻要能觸動我的心,讓我找到感覺,獲得激情,比如,一首歌的一句旋律,一個電視劇的一句對白,一隻布小玩偶,一個塑料水杯,甚至係褲帶時哢嚓嚓的聲音……,總之,我要的是激情,尋找激情,激發激情,享受激情是我活著的價值,沒有了激情就沒有了我。
川接著說,有的人好色,偷窺美女是活著的價值,有的人活著的價值是超越自己想要超越的人,讓自己變得更強,這種人最大的缺點,就是為了超越別人都不怕死,可以付出生命的超越。
川看我一眼,象您也不是完全不在意物質,隻不過沒有正常人在意的多,相對來說,名利要看得淡,實際上,象您的追求也是無止境的。
我若有所思地說,是,我也是可以為了激情去死的人。
2012年的春天,手機桌麵換了,是街頭發放的免費贈閱的兩性健康上,其中一篇文章的插圖,無非是唯美的男女摟抱的黑白照,男性陽光而肌肉,女性嫵媚且柔弱,微閉著眼睛緊緊相擁在一起,但是,那肌肉男被光線打出的側臉輪廓簡直和鵬一模一樣,這忽地勾起我對他刻骨的思念,畢竟我瘋了一樣迷戀過他,或者在去年整個冬季,因為迷戀他我才沒有瘋,我們從最開始的一個親吻到最後的一夜情,他始終深深吸引我,尤其夜幕裏燈光下,他的臉輪廓分明,薄薄的嘴唇微微上翹,尤其鼻梁的弧線優美圓潤,不是那種牆頭似的僵硬刻板,身上散發著香皂混合香煙的味道,而他琥珀色的瞳仁裏,總是閃著邪乎乎的光芒,總帶著剛睡醒的那種媚態的慵懶和性感,配以慢不經心的淡泊神情,讓我不知所措,總是答非所問,隻好沉默,他所說的我想盡量滿足,但我知道,對於這樣一個男孩,十個我也對付不了他一個。
鵬留給我的隻有記憶中彈性的肌肉,香醇的唇齒,特別是會哢嚓嚓的褲帶,便什麽也沒有了,現在我碰上這張照片,立即如獲至寶,因為已經不準備再見麵,這照片正好懷念,懷念的截止日期,當然是下一次激情的愛戀來臨。
我立即拿起手機,對著雜誌上的圖片一氣連拍,一口氣拍了二十多張,注意觀察拍攝的角度,取景的大小,色澤的明暗以及清晰度,把我認為滿意的全部保存,然後找最滿意的分別設置成桌麵和開關機動畫。
看著我精選出的照片,照片上那張酷似鵬的臉,我止不住感慨,心愛了你一回,落在實處的就隻有照片中的相似你的你。
寶貝,我可以接受,你不喜歡我。
但,請你,別辜負,我——愛--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