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為難
暗淵瞧著站在庭華閣門前的主子，淡淡霧繚繞的讓人瞧他不真切。
“主子，要不要屬下去攔？”
蕭承殷淡淡揮了衣袖。
“不必。”她決定的事，此刻怕是也拉不回來。
靳淵想了想“哦”了一聲，又彎腰拱手道:“那太子今晨已被罰去守皇陵一月。”
蕭承殷嚴肅的眉頭皺了皺：“罰守皇陵？”
“怕是生了失望之意，去守了先皇的陵。”靳淵解釋道。
蕭承殷捏緊的手心咯吱作響。這位皇帝真會折騰，那草包太子怎配守他父皇的陵？
靳淵自覺的跪下了，若是自家主上不在意倒便罷，在意，他若是沒說，等待主上自己知道了。
那他也沒用資格在留在主子身邊了。
蕭承殷的眉頭再度皺了皺。
“起來吧。”說著轉身往閣內走去。
“蕭承遠呢？”
“六殿下跪在了宗祠。”
蕭承殷入了內殿，撩起袍子坐在茶幾前。
“派些我們的人去，陵前的香火果盤，一律不準他經手。”
“是！”
宮門外。大雨滂沱，已入初冬，烈雨裹著北風，砸在肌膚上分外刺痛。
錦元遠遠便可見一道瘦小的身影，蜷縮在雨裏，身旁還站著一位身著黑袍的男人，手上撐著油紙傘。
立於蒼茫的天地間。
錦元上前，想都沒想，便直接甩了蕭承基一巴掌。
“她要跪，你就任由她跪嗎？”
蕭承基的麵色慍怒，可瞧見錦元來了便要拉顧慕芫起身，忍了忍，皺緊了眉頭沒再出聲。
顧慕芫卻不肯起身。
“你跪在這兒也解決不了任何事，阿芫，乖乖同我回去。”錦元蹲下身來勸道。
顧慕芫固執的收回手。
“祖父不會同意的，錦元你回去吧。”
顧慕芫小臉慘白，眼底染了些灰敗，哪裏還有之前的貴氣神采。
“那你到底願不願？”錦元瞧見風雨簌簌裏那道身影微微發顫，隱忍著發抖的聲線，雙眼掠過一絲迷茫。
“你問他肯收手嗎？”顧慕芫道。
他自然指的就是蕭承基了。
錦元見勸不動她，淡淡起了身。
“蕭承基！你可有想到今日的局麵？如果可以你願收手嗎？”
男人高大的身影微怔，側顏閃過一絲落寞。
“本王不會後悔。也不會讓步。”是他沒有想到會鬧到這般局麵，可他不會後悔。
寒風瑟瑟，這雨點落在肌膚上，刺骨寒涼。
錦元重重揮袖，提著傘直接入了內宮。
禦書殿前，那道蒼老的身影立在那處，令錦元眼眶一紅，兩旁都是立著的內侍，提著傘卻也不敢上前。
她的這位外祖父，向來古板迂腐，即便是爹爹來了，都勸不動。
錦元款款上前行了一禮。
“錦元見過外祖父！”外祖父滿頭花白，卻依舊精神矍鑠。此刻站在雨中，身姿筆直，一身風骨。
“你來做什麽？求情的？”顧言神情微睨，有些許不悅。
錦元淡淡一笑，將油紙傘往前移了移，她也極怕這位外祖父的，平時也沒什麽交集，但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道：“錦元知道有些事該說，有些事不該管，可錦元既知道了此事，便不得不同外祖父說一句。不論阿芫同不同意這門親事，阿芫都是中意四殿下的。
外祖父年歲已高，此番，豈不是讓阿芫夾在中間為難？”
顧言深瞧了錦元一眼，冷哼一聲。
“中意？”
錦元微微低頭，話語中有幾分責怪，語氣不卑不亢。
“說到底此事該阿芫決定，阿芫如今還跪在殿外，阿芫尚且年輕，可外祖父怎麽也能如此不顧身體？
狩獵時諸門貴府都在，陛下當眾許諾，如今若要收回，隻能讓四殿下改口。”
顧言深深瞧了錦元一眼。
“不曾想多日不見阿元懂事了不少。”
錦元抬眼微微驚愕，這還是第一次看見外祖父眼底流露著些許慈愛，第一次聽他誇獎自己，可神情同語氣間更多是無奈。
“不過錦元不解，到底為何不能同意這門親事？還請外祖父明說。”
顧言重重歎了聲氣。
“你當初的親事也是胡鬧。你先將阿芫帶回去，此事容後再論。”
錦元麵色淡淡。
“若是祖父不回，阿芫怎會回去？”
顧言蒼老的眉目微皺。“可難就難在，四殿下不願放手，我顧府糾纏不得皇室。”
“還有我。”錦元眼神清澈。
“此事我同父親會想法子解決的，若是阿芫不願放手，外祖父也要一意孤行？”
顧言眉目間染了些許嚴肅，低低哼了一聲，顯然磨了這幾天，還是不同意這門親事，陛下也未曾同意回絕這門親事。
錦元微微跪下，大雨濺落在腳底，砸濕了裙襦。已入冬，冰涼的雨水帶著瑟瑟寒涼鑽進骨子裏，膝蓋下的大理石紋理生硬，這般一跪，咯的生疼。
可顧慕芫已經跪了一兩日了，該是何等疼痛。
她鄭重道:“祖父若不回去，我便也不回！屆時若是讓外祖母知道了，怕事要心疼了。”
顧言的眉頭擰起，蒼老的聲音渾厚:“你這是逼我？”
“外祖父何嚐不是在逼阿芫！若是祖父出事，可是要阿芫背上不孝之名？”眼看雨越下越大。
顧言皺緊了眉頭，他家那個夫人向來看不得這個寶貝孫女出事，多半是對她母親的愧疚使然。
此刻她跪在地上，伸手便棄了傘。
小翠看的心頭一緊。
雨水順著她的小臉往下流淌，眼神堅定，與她娘親真是愈發像了。
顧言微微歎了聲氣:“今日先回去，其餘來日再行商量！”
錦元將顧慕芫接回了長安王府。
翌日，錦元正坐在顧慕芫塌前，日光照的她小臉慘白，經此一事，都清減了不少。
還不知到底該如何收場。事情都到了這般地步。
顧老爺子一向最好臉麵，這一次也要不得臉麵了，到底是何事？讓顧府對皇室這般恨不能避之千尺？
也許隻要蕭承基不說放手——此事便收不了場。
阿芫的心思終究，是要被犧牲麽？
錦元正想著，忽見小翠匆匆忙忙走了進來。
“姑娘，前廳來人，喚姑娘前去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