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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九 江湖規則 玉君請醫

  “嗯。”王豔瞳恍然道,“所以那場雨之所以是在晚上,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黑夜裏看不清楚雲的變化?”


  趙煙樹點頭道:“應該是有著這樣的原因的。”


  王豔瞳道:“那麽樹娘認為,這會是雙層堡的將計就計嗎?”


  “奴家想不出來。”半響,趙煙樹才輕聲回道,寒風吹過,本來就極輕的嗓音又被吹散了一些。


  如果僅僅隻是一個計策,如何便需要犧牲二十七性命作為代價?這樣的邏輯,她如何也想不出來。


  “也許殷娘子知道些什麽吧!”趙煙樹停了半響,才有些迷蒙的說道,“這些,不是江湖人自己的事嗎?”


  之前也隻是因為好奇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假的“不測風雲”,因為她以前也曾聽說過——“不測風雲”因為其複雜的配製方法,且又遺失了配製的方子,所以在江湖上也隻留下那麽一顆而已,而之前被她所遇見的那顆她已能肯定是真的。可是突然間聽說又出現了另一顆,且是帶著這麽多條人命出現。許是出於一種對毒物的堅持或者心裏的那一絲不安,她才固執的想要去看個究竟。最後,心裏的不安被證實,便是那冒名的“不測風雲”也已經被證實是假的。然後呢?她又將以什麽樣的理由去看清這件事背後的真相?這些不都是江湖人自己之間的爭鬥嗎?這些犧牲,對於他們來說應該都是理所當然的嗎?


  她不明白,突然之間也不想去明白,今天的這一場同道大會,該看見的、該懂得的也已經理解得清楚明白。心裏忽然便有了一些很奇怪的感覺——當初那個人無論是怎樣殘忍的對待自己,起碼,是離這個江湖遠遠的。


  “樹娘。”王豔瞳柔和沉軟的嗓音從寒風裏傳來,“有時間我們去拜訪殷娘子吧,既然已經遇上了,知曉個清楚也是好的,況且,這江湖再如何的隨性,總也離不開一些最基本的規則,就好像人命關天。”


  “好。”趙煙樹輕聲答應著,隻覺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王豔瞳又問道:“樹娘可知,除了樹娘你,還有誰能製出這假的‘不測風雲’嗎?”


  “配製毒藥本也不難,可是要像這樣按著一定的症狀去配製卻是極複雜的。”趙煙樹邊想邊說道,“江湖上自是能人輩出,倒是難以判斷,不過在這雙層堡裏奴家剛好就知道有一人有著這樣的能力。”


  “胡鍾嗎?”王豔瞳問道。


  趙煙樹點頭,“那時在花鄉樓裏曾見識過他的本事,製出這樣的毒物應該是能夠的。”


  而兩人也都清楚,憑著這幾次跟著胡鍾的所見所聞,這“鍾九刀”原是和殷森極其相熟的。


  一開始來到江寧的目的不知何時已經改變,或許在來到江寧之前兩人就已經明白了的,這些事情原就沒有這般輕易的結束的——一開始就像是一個挖好了的陷阱,不到最後,誰也看不出其中分曉。


  “門主!”


  “清楚了?”


  “是,雙層堡裏進出的大夫雖然很多,但是在‘不測風雲’被解了之後的那段時間,從雙層堡裏出來的確實隻有近日在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的趙煙樹和王豔瞳兩人。”


  “果然是嗎?”低沉的聲音竟隱隱的帶了些笑意,“看來果然是該有一個驚喜的。”


  “門主······你的傷?”


  “沒事,不必包紮了。”


  “可若是等到明日隻怕傷處惡化,會傷了根本。”


  “嗯?那就簡單的包紮一下,隻要保證明日還能正常行動就行。”


  “是。”


  ······

  “門主,既是如此,為何不在今晚就去找那個人來。”


  “黑燈瞎火的有什麽意思?再說,還有很多東西,值得老夫多花些時辰來細細的考量,下去吧!。”


  “是,屬下告退!”


  屋子裏瞬間歸於寂靜,黑夜裏,肩上噬骨鑽心的疼痛似化成了一句句咬牙切齒的話語吐露出來,讓聽見的人也能跟著膽戰心驚。


  “趙煙樹嗬!別怪老夫等不及,卻是你自己促成的這個結果。”


  次日一早,何玉君便到了王豔瞳兩人所住的客棧。


  趙煙樹打開門時,有些意外的看見了敲門的兩人-——何玉君眼睛猶自紅紅的,王豔瞳站在她的身旁,見趙煙樹開門便笑了笑,點頭道:


  “樹娘!”


  “二位請進。”趙煙樹忙讓在一旁把兩人迎了進來。


  “趙姐姐。”何玉君坐在桌旁,小聲啜泣道,“兒家···有事求你。”


  “怎麽了?”趙煙樹倒了杯茶放在她手邊,低聲安穩道,“何娘子不必著急,且細細說來。”


  何玉君捧著熱茶,抽抽搭搭道:“爹爹昨日受了傷,流了···好····好多的血,奴家今日才知曉,爹爹的傷,似乎很是危急。”


  “怎麽會?”趙煙樹不解道,“昨日受到傷,何門主沒有找大夫診治嗎?”


  “奴家不知道。”何玉君搖頭道,“隻是看爹爹傷重,心裏就急了,記得江湖上的人都說趙姐姐你是個醫術高明的大夫,奴家一大早就忙著跑來了。才又想起可能會打擾了姐姐歇息,情急之下,便想著去叨擾王大哥。”


  寧願一大早去敲一個男子的門也不願意去敲隔壁的趙煙樹的房門,何玉君話語裏親疏立現,趙煙樹和她平日沒有什麽往來,自然也談不少如何熟悉,不過說起來,王豔瞳常和趙煙樹在一起,和她應也談不上如何親近的。


  何玉君說著,又輕輕顫著肩膀看向王豔瞳的方向,眼裏有著委屈和盈盈的淚光,極是惹人憐愛。


  王豔瞳輕笑了笑,安慰她道:“昨日區區也在大會上看了會兒,令尊的傷應該沒有大礙的。”


  “真的嗎?”何玉君問著,才有轉回趙煙樹的方向,道:“趙姐姐你可以和我去看看爹爹嗎?”


  “自然是可以的。”趙煙樹道,“何娘子且稍待片刻,奴家去準備些東西。”


  幾人出了客棧,便有一輛馬車等在外麵,並不是之前何玉君曾坐來的那一輛較小的馬車,馬車旁還守著兩個女使,見幾人出來忙走上前小心的伺候著。


  不一會兒,幾人便到了何家父女所住的心成客棧,雖說是客棧,不過因為住的單獨的院子,倒是更像是一般人的家府。


  幾人進了院門,便有人領著三人往何陽顯所住的屋子趕過去。


  “爹爹,爹爹!”


  何玉君一進門便急急的往床邊走去,見何陽顯閉著眼躺在床上,一邊的肩上猶自浸著絲絲的血跡,心裏更是焦急,聲音裏又帶上了哭音。


  “玉兒。”何陽顯被何玉君吵得皺起了眉,問道,“你哭什麽?”


  “爹爹。”何玉君猶自哭哭啼啼道,“你又流血了。”


  “傻孩子。”何陽顯頗為寵溺的說道,“江湖的人哪有不常流血的?你這孩子不是常說要堅強的嗎?”


  “可是····可是····”何玉君道啜泣,“女兒心裏還是難受。”


  “別哭了,這傷死不了人的。”


  “呃,爹爹。”何玉君抹著眼淚道,“女兒把趙姐姐請來了。”


  “什麽?”何陽顯一驚,忙欲撐起身道,“你這孩子,怎麽不早說?”


  “何門主。”趙煙樹忙上前道,“你身上有傷,不可妄動。”


  “趙娘子。”何陽顯見趙煙樹走過來更是心急,忙說道,“你請坐,玉兒那孩子冒失,一大早就去叨擾你,應該還沒有用過早膳吧?老夫這便讓人下去安排。”


  “何門主。”趙煙樹道,“奴家不打緊的,倒是門主身上的傷很是嚴重,得趕緊重新包紮過才是。”


  “隻是輕傷而已。”何陽顯道,“江湖人受傷是常有的事,有勞趙娘子掛懷了!”


  “這麽重的怎麽還說是輕傷?”趙煙樹皺眉道,“若是再不重新包紮,隻怕這整條臂膀都會廢掉的。”


  “什麽?”何玉君急道,“趙姐姐,竟是這麽嚴重的嗎?”


  趙煙樹點頭道,“何門主肩上的傷幾乎被對穿而過,已是傷了筋骨。”


  聽她說得頭頭是道,何陽顯頗為吃驚,昨日趙煙樹就算在場最多也就看個大概而已,而且她不會武功,其中門道更是看不出來。現在她雖然站在自己麵前,也僅僅說了幾句話而已,難道江湖上說的竟是真的嗎?——眼前的女子果真有著妙手回春的醫術?


  “爹爹。”何玉君嚇的忙對何陽顯說道,“爹爹,你快讓趙姐姐看看吧!女兒不要看你沒了一條手臂的樣子。”


  “你這孩子。”何陽顯無奈道,“趙娘子隻是說說而已,你倒是詛咒起爹爹來了。”


  “我·····我·····”


  “好了。”何陽顯安慰她道,“爹爹沒說不治,你這孩子,就是不知道矜持一些,讓你王大哥看笑話了。”


  “嗯?”何玉君這才想起王豔瞳還在一旁,隻羞紅了臉頰看向他的方向,卻看見王豔瞳坐在圓桌旁的靠背椅上,隻是靜靜的看著趙煙樹的方向,像是在欣賞一幅水墨畫一般,眼神清明,神色淡然。


  臉上的羞紅瞬間退去,何玉君美麗的瞳孔裏隻剩下隱隱的一絲妒恨和狠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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