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八 化險為夷 千裏線牽
胡鍾冷聲道:“和她能有什麽關係?”
趙煙樹歎道:“我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你給了木蘭換衣服的時間。可是你也知道她若換了身衣服便會露出破綻,既然不在乎,為什麽還要殺了她?”
胡鍾停了一下,然後說道:“她不願活。既然你都知道,那也應該明白,我是來殺你的。”
趙煙樹點頭,“我確實知道。”
“如此你膽子倒是不小。”胡鍾道,“一開始我沒想這麽麻煩,本來是打算直接解決了你的,誰知你花鄉樓不過是一個小小妓院,竟有著江湖上一流的好手在保護著,我就算能殺了你,怕是也難全身而退。”
“那不算什麽。”趙煙樹伸手捂住胸口輕輕咳嗽了一聲,歎道,“你應該知道,江湖上多的是這種受雇於人的賺錢方式,奴家雖然不是江湖上人,也知道當自己有生命危險時需要做些什麽。”
“你做的是很好。”胡鍾說道,有些惋惜的語氣,“可是現在也不能改變什麽了?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既然知道我是來殺你的為什麽會敢一個人在這裏。”
他是真的很好奇,到底是怎樣的一個老鴇才會有那樣的一個章台女子。
“如你所知。”趙煙樹道,“你身上的毒那些有內力的人都忍受不了,這裏隻能我一個人來。”
“你果然不簡單。”胡鍾道,“對毒藥方麵確實有些造詣,不過你還沒說你為什麽敢一個人麵對我,你不會武功不是嗎?”
“是啊!”趙煙樹歎了口氣,舉起豔俗的衣袖抹去唇邊冒上來的血跡,說道,“奴家看你用毒的手段這般高明,一時有些興奮竟然都忘了原來你是會武功的。”
胡鍾道:“你剛才是想殺我?”
趙煙樹點點頭,舉起手裏的銀針示意他道,“其實並沒有想殺你,隻是想製住你而已,可是沒想到你雖然解了凝力散之後又中了其它的毒,不過因為是有武藝的,倒是沒有多大的影響了。”
“果然是個很奇怪的妓院。”胡鍾說著,忽然拿出一把匕首道,“她說你會化險為夷,我倒是很想看看,你到底是怎樣的化險為夷法?”
趙煙樹不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他手裏的匕首,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有一天麵對死亡時心裏竟會這般的不甘心。
胡鍾的行動雖然滯緩了一些,可是那刀閃著寒森森的亮光,趙煙樹幾乎能看見,自己這張厚粉妝濃的臉都能清清楚楚的倒影出來,突然也就釋然了,-——還沒得到就已經這般不舍,若是真的擁有了,會更難舍棄的吧?
胡鍾出手很快,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就算自己之前為了逼著這個女人把那些暗處的人避開而服下毒藥,但這影響不了什麽,自己依然能殺了這個女人然後安然離開這個地方。可是看著眼前平靜的臉,他突然又有些遲疑了,想起那個已經死在自己手下的女人,胡鍾突然覺得,此時的自己很想成全她對這個女人的希望,讓她能夠真的“化險為夷”。不過他是個殺手,這種想法,想想就行了。
匕首最後還是停住了,胡鍾甚至沒有看見握在自己手裏的匕首是怎樣停止在這個女人的胸前的,而那個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紅衣人讓他感到震驚和一絲絲的懼怕。
胡鍾是個明白人,既然不能得手,那麽他也不會執著,該退的時候他會毫不猶豫的。
“七公子。”
聽見趙煙樹的聲音,王豔瞳停下欲追出去的腳步,隻伸手接住了窗外飄進來的一張箋紙。
“樹娘,你怎麽樣?”
“奴家沒事。”趙煙樹笑了笑,終是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來。
“樹娘!”王豔瞳有些心急的把趙煙樹扶坐一邊的床榻上。
“七公子。”趙煙樹依然笑道,“奴家真的沒事的,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王豔瞳見她精神確實還好,便也稍放了心,把手裏的箋紙遞給她。
趙煙樹接過看了一眼後收在袖口裏,半響歎道:
“又是一個癡的。”
“樹娘,你怎麽樣,受傷了嗎?”趙靈扇抱著小貓頭鷹,急急忙忙的跑進來,一見趙煙樹氣息不穩的坐在榻上,忙緊張道,“是不是傷著了?”
“沒事。”趙煙樹笑道,“隻是一點小傷。”
“那就好。”趙靈扇想著趙煙樹自己就是一個大夫,還是一個很厲害的大夫,便也放心了許多,又問道,“那那個鍾九刀呢?”
“鍾九刀?”趙煙樹奇道,“那個刺客是鍾九刀?”
“是的。”王豔瞳道,“是王某大意了,不意他竟會混進了花鄉樓。”
趙煙樹想了想道,“如此倒是更好了。”
“樹娘,你說什麽?”趙靈扇問道。
趙煙樹道:“奴家一會兒再向你們解釋。”
三人去到木蘭的房間,屋子裏眾女子還在嚶嚶哭著。
“發生什麽事了?”趙靈扇不解,他剛才是追著王豔瞳下來的,並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
“樓裏的木蘭離世了。”趙煙樹回答了他,便向床邊走去。
幾個女子眼睛的哭得紅紅,木蘭子更是抱住木蘭的屍身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趙靈扇看的眼圈也是紅紅,忍不住對王豔瞳道:
“嗚嗚···樹娘樓裏的女子心地都很好的,木蘭那麽好看···嗚嗚嗚···”
“媽媽···”木蘭子看見趙煙樹進來便轉向她哭道,“木蘭死得好慘,你抓到那個凶手了沒有啊?”
“木蘭子。”趙煙樹頓了頓,才又輕聲說道,“木蘭是自願死的。”
“怎麽會呢?”木蘭子嗚嗚哭道,“她之前又沒說過要去死啊,嗚嗚···媽媽,一定不可能的。”
“你看看這個。”
趙煙樹把手裏的箋紙遞給她,木蘭子嗚嗚咽咽的接過,看過後不可置信的問趙煙樹:
“媽媽,怎麽會這樣?”
趙煙樹歎道:“她來樓裏的時間最短,而你和她在一起的時間最長,她想的什麽你還不清楚嗎?”
木蘭子不說話了,隻木瞪瞪的看著木蘭的屍身,半響“哇”的一聲哭出來:
“嗚嗚嗚,你怎麽這麽快就實現了自己的想法呢?”
趙靈扇被她的聲音嚇了一跳,納悶的問王豔瞳道:
“木蘭子這樣說是不是表示不那麽難過了?”
“也許吧!”王豔瞳看著那個自始至終一言不發平靜到令人心驚的趙煙樹,心裏輕歎了口氣。
“媽媽。”木蘭子道,“我們明天再火化木蘭的屍身吧?今天我要陪她。”
“好。”
“還有。”木蘭子又道,“我要閉門一個月,用來悼念木蘭。”
趙煙樹依然應允道:“好。”
“樹娘,那紙上寫的是什麽?”
趙靈扇很是奇怪趙煙樹先前給木蘭子看的那張箋上到底寫了什麽,讓木蘭子有了那麽奇怪的變化。
“那是木蘭的遺言。”
“遺言?”趙靈扇奇道,“木蘭難道知道自己將要被人殺了?”
“可能是的。”趙煙樹無奈苦笑道,“不僅知道,他似乎還給了木蘭足夠充足的時間。”
趙靈扇咂舌道:“這個鍾九刀也特奇怪了,那木蘭的遺言寫的是什麽?”
趙煙樹道:“說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木蘭說她是自願赴死的,讓樓裏把她的遺體火化了。”
趙靈扇聽得難受,眨巴著眼睛歎氣道:“真是個奇怪的人!”
“每個人都想要有一個想法來支撐著自己的生活。”趙煙樹停了一下,見自己的衣服染了些先前吐出的血跡,不好意思道,“七公子,靈扇,奴家先進去換件衣服。”
見兩人應了,趙煙樹轉進屏風,小心走到桌旁坐下,先拿出一粒藥丸吃了,有坐下緩了會兒,才開始理著身上的衣服。
王豔瞳和趙靈扇等了一會兒,便見趙煙樹從屏風後轉出來,臉上的偽裝已經退去,身上換了一身灰色的小袖襦裙,外著淺藍半褙,頭發鬆鬆挽了一個低髻。雖看著還算精神,臉色卻是蒼白的厲害。
“樹娘,你怎麽樣了?”王豔瞳看著趙煙樹在椅子上坐下才開口問道。
“沒事的。”趙煙樹笑了笑,說道,“胡鍾身上中了毒,並沒有使出多大的力,且不知道為了什麽,他並沒有一開始就下狠手。”
王豔瞳鬆了口氣,她既然這樣說,想來傷得確實不是很重。
“你剛才沒追胡鍾是為了什麽?”
趙煙樹道:“奴家當時並不知道他就是胡鍾,不過想這人武功似乎不弱,且用毒的功夫也厲害,如果和之前的那些殺手是一夥的,那麽身份應該不低才對,也許在他身上能夠得到些什麽消息。”
這一切都是在木蘭已經死後才想道的,趙煙樹歎了口氣——明明是這樣危險的時刻她的警覺性什麽時候這樣的低了。
“所以···”王豔瞳想了想道,“你想跟蹤他?”
“是已經跟蹤了。”趙煙樹道,“奴家在他身上下了一線牽,便是他到了天涯也是能找到的。”
趙靈扇聽的震驚不已,半響,突然又想到一個問題,“可是,那個鍾九刀不是善於用毒嗎?他會不會發現?”
“應該不會的。”趙煙樹道,“這種東西無色無味,對人也沒有一點害處,且是一直附在人的頭發絲上的,便是細看也很難找到。”
“是樹娘弄的藥嗎?”趙靈扇對趙煙樹實在是佩服不已。
趙煙樹笑道:“不過是閑來無事研製來打發時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