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五 花鄉樓裏 小貓顯異
環河水急，便是下了一夜的雪，依然的水聲隆隆，這河就好像這個大地的脈搏一般，在隆隆的叫囂著證明著這其實是一個鮮活的世界。
林一背上背著藥包，手裏執著拐杖，鞋子還用布包著，正一步一挪的走在通往環河的路上-——昨夜裏突然下了大雪，一時之間竟是遮天蔽地的，看不清小路的方向，且一路上多有懸崖險地。林一不敢冒險，還好在鎮上熟識的人也多，況且以前也多有這樣的狀況，稍微考慮過後，還是在鎮上歇下了。次日一早因為想著家裏還有兩位客人，且父親的病情也不知道怎麽樣了，林一謝絕了主人家的挽留，早早的便出發了。
一路上雖然一直都是小心謹慎慢慢走著，林一還是走得滿頭大汗——一半是累的，另一半卻是驚的。好不容易走到了環河邊上，看著自己的家裏升起的嫋嫋炊煙，林一終於放下了心——那兩人既然沒走，父親便應該是沒事的。可是隨之而來的卻是滿滿的慚愧，他知道自己家裏並沒有休息的地方，自己此番是真的徹徹底底的違了待客之道了。
天氣寒冷，雖說河水沒有被凍著，不過渡口邊的船上卻已經結了厚厚的一層冰。對岸的渡口也早早的等著兩個等著過河的人，林一小心把船放了個過來，待把兩人度過去了再放回來。想是因為心裏有些急切的緣故，才把船放好，林一正想轉身，忽然覺得腳下一空，饒是他腳上早已做好了充足的裝備，還是抵不過這冰雪的濕滑，隻覺身子一遙，待回過神來，身上已經被冰寒浸透，人已經在河裏了。
本來在河邊住習慣了，林一的水性自是不差，隻是此時天氣寒冷，身上又裹了厚厚的一層衣服，被水一浸，竟是掙紮不得。眼看著離岸邊越來越遠，林一心急之下，慌亂之中嗆了幾口水，竟昏昏沉沉的隨著水流沉下去了。心中正待絕望，忽見視線裏一個紅色的身影飄然飛來，林一一怔，正奇怪自己還沒死怎麽就遇著了神仙？那人已經近了，被放在岸上的時候，林一迷迷糊糊想的是-——原來昨日來到自己家的那個客人竟個神仙，怪不得都那麽好看！
換好幹淨的衣服，林一推門出來，待看見門外一站一立的兩個人時，忍不住便紅了臉。
“郎君可好些了？”趙煙樹起身問道，“可別染了風寒！”
“多謝娘子，已經沒事了。小底身子見狀的很。”林一紅著臉轉向王豔瞳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王豔瞳笑道：“舉手之勞，林兄不必客氣。”
之前趙煙樹和王豔瞳看見林一過河來，想著河邊都結了厚厚一層冰，岸邊連路都凍得看不見了，一時不放心便留心注意著，誰想不過一會竟真的出了事。
趙煙樹又道：“郎君來之前奴家借用了貴屋的爐子熬了些薑湯，也能禦些風寒，郎君可要記得喝了。”
之後又為林老仔細的診治了一遍，趙煙樹囑咐了些話語，便和王豔瞳向林一告辭了。
兩人一路不停，直接回到了花鄉樓，王豔瞳去了四樓的燭馨，而趙煙樹也回到三樓自己的房間。
王豔瞳才上樓，簡單梳洗了一下後，便有女子送吃食到燭馨來，謝過那人，吃了些東西後，王豔瞳出了屋子在院子裏的亭子裏待了會兒後，便看見那女子又上來把東西收拾好。之後又有兩個小廝打扮的男子提著熱水進了屋子，王豔瞳立在門外謝過兩人後，才推門進去。
燭馨的布置不像趙靈扇住的螢趣那邊別致，極是淡雅，總讓人覺得有些超屋外的清明之感。外間和裏間的中間垂著一塊月白色的錦緞，錦緞上又覆了一層淡淡的紅色的綺絲。在外間的右側立著一塊屏風，屏風後也垂著一塊縐紗，此時縐紗輕搖著。王豔瞳轉過屏風，走了幾步之後掀起薄軟的縐紗，紗簾後冒著一層朦朧的白霧。
洗浴之後再休息一番，待醒來時，一天的時間也過去了，王豔瞳推門出來，就看見趙靈扇穿成圓圓的一團，正有些無聊的搬了個椅子在院子邊上呆呆的坐著，手裏下意識的逗弄著已經長大了不少的貓頭鷹小貓。聽見開門聲響，一人一貓兩雙圓溜溜的眼睛想王豔瞳看過來。
“王大哥，你醒了？”
王豔瞳點頭，走到他身邊道：“靈扇，來了多久了？”
趙靈扇道：“沒有多久。王大哥你餓不餓？我做了些糕點，去拿過來給你吃，此時應該還熱著。”
不待王豔瞳回話，已經抱這小貓進螢趣了。不一會兒，趙靈扇一隻手抬著一盒糕點出來，另一隻手裏還提著一把椅子，貓頭鷹小貓溫順的在他肩上立著。
“靈扇。”王豔瞳手裏拿著糕點，見他又扶著欄杆直愣愣的盯著花鄉樓的門口來來往往的人，便笑問道，“今日可看見什麽有趣的了？”
“沒有。”趙靈扇失望道，“不知道為什麽，自從我來到花鄉樓之後，總感覺每一天進進出出的人都是一個樣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的眼力不好的緣故，不過就算我的眼睛出了問題，小貓的眼睛總是亮亮的也不可能出現問題啊？你說是不是，小貓？你也覺得都一樣的是不是？”
那隻立在他肩上的貓頭鷹竟像是能聽懂一般，用頭蹭了一下的脖子，然後也伸著脖子瞅著下麵，聚精會神的似乎看得津津有味。
一人一貓此時動作極是滑稽，王豔瞳正看得有趣，忽然發現那貓頭鷹的眼睛竟冒名亮起來，漸漸的，竟如燭火一般幾乎要把周圍照亮了。
“小貓，你怎麽了？”趙靈扇也注意到了，有些驚奇的回過頭盯著小貓。
貓頭鷹小貓卻沒有理他，猶自定定的用那發光的眼看著樓下。王豔瞳有些驚奇的順著它的眼光看下去，此時正有一個男子走進花鄉樓內，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和一般前來尋歡的人並沒有什麽區別。
“靈扇，小貓之前出現過這種狀況嗎？”
“沒有。”趙靈扇有些驚奇和驚喜的看著眼前有著亮晶晶的眼睛的小貓，興奮道，“太好了！我之前一直不知道小貓的眼睛還會發亮，簡直十顆夜明珠都比不上，以後晚上我就可以帶著它出門了。”
“這應該是貓頭鷹裏的一個種類吧，確實挺奇特的。”
雖是這樣說，王豔瞳還是若有所思的看向樓下大門的方向。
花鄉樓一如既往的，是所有人眼中最熱鬧的地方。
鍾九刀之所以被稱為鍾九刀，是因為他身上常背著九把刀的緣故，所以當鍾九刀沒有背著九把刀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像華紅紅褪去的那身裝扮一般，再沒有能夠知道這人是誰？特別是鍾九刀這人長得還沒有什麽特色，在江湖上也是比較低調的那一類。
當然，人們叫他是因為他背著九把刀，那麽想當然耳，他的武功應該也是離不開這九把刀的，可是，如果他的刀沒有在身邊的時候，他是不是也可能擅長些別他的什麽呢？
“喲！這位郎君麵生的緊，是第一次來吧？”華紅紅搖著她的大紅大綠的團扇，搖搖扭扭的走到新進門的一個男子的麵前。男子相貌平凡，是平凡到那種去大街上任意拉一個人來都有可能是和他一模一樣的。不過還好，憑那一身的錦緞華衣，已經足夠讓所有愛錢的人對他刮目相看的了-——這其中當然也包括華紅紅。
“你？”那男子見華紅紅走過來，許是被香味熏的眉頭皺了一皺，抬頭看了她一眼，眼裏頗為戒備，“是誰？”
原來是個有些脾氣的，華紅紅這樣想著，笑道：
“奴家是這花鄉樓裏的鴇娘，郎君是第一次來吧？怪不得會不認的奴家。”
男子點了點頭，突然走進了華紅紅一步。不知怎麽的，華紅紅竟也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男子忽然愣了一下，不懂聲色的掃過樓中的幾個位置，退了一步，說道：
“在下確實是第一次來，不知貴樓有些什麽特色的，還望鴇娘介紹一二。”說著把一個精巧的錢袋遞給華紅紅，“要收多少銀錢鴇娘你看著辦，隻要讓在下不虛此行就好。”
華紅紅驚喜的接過來，打開錢袋低頭查看，見裏麵竟是半袋子的珠子，顆顆玉潤光滑，絕非凡品。華紅紅小心翼翼的伸手拿了一顆，不舍的把袋子遞還給那人，一邊笑道：
“這是自然的，誰不知我花鄉樓是一個絕對好的去處，從來沒有來的人是後悔了的。”
“那就好。”那人的語氣依舊淡淡的，帶了些低沉嘶啞。
“此處郎君必是不上眼的。”華紅紅諂媚笑道，“郎君請跟奴家上樓來。”
說這打著扇子搖搖擺擺心花怒放的往樓上走去。男子不動聲色打量了四周一眼，稍一猶豫，還是抬腳跟了上去。
花鄉樓的二樓倒也和第一樓沒有多大的差別，隻是卻要安靜很多，不過雖時如此，還是有隱隱的喘息之聲傳來。男子皺了皺眉頭，默默的跟著趙煙樹往三樓的方向行去，不過神色到是放鬆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