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 當初緣由 悔言當初
孫霧看著她,緩緩問道:“會如何?”
“會忘記,而且???也隻能有幾日的時間了。”趙煙樹說著,苦笑了一下,“我都不知道怎麽辦了,這些天想盡了所有的辦法,可是???還是隻能眼睜睜的???”
她一向淡然,此時竟慢慢的哽咽起來,難得的顯出些難過和心酸。
“可是。”孫霧猶自不信,“你都說了他還會醒來的不是嗎?既然如此,你就應該有辦法的,是不是?之前老娘都快要死了你不也是救活了嗎?”忽然又恍然大悟一般的把自己袖口拉到手肘處,露出依然白皙的一小截手臂,“你要血是不是?我是他的親娘,我的血最適合不過了!你快割去救他,一定行的。”
“堡主?”趙煙樹忙阻止她,見多了平日裏她和成尋的相處方式,此時竟被她眼裏滿滿的驚慌和絕望嚇了一跳,“這樣沒有用的,奴家會盡力,你精神不好,先去休息一下好嗎?”
孫霧搖了搖頭,她的虛弱和憔悴似乎從這幾日開始才能讓人真正的看清楚她已經是一個青年男子的母親,才有了作為一個生病孩子的母親應有的焦急, “怎麽不行呢?之前不是就可以的嗎?”
趙煙樹扶她坐下,從一邊的桌上倒了杯半涼的茶水給她,想了想,還是猶豫著說道,“堡主,你之前不是一直欲置少堡主於死地的嗎?”
孫霧手一顫,手裏的的茶杯險些掉在地上,隻喃喃道:“是啊!這是為什麽呢?死了,死了不是很好嗎?大家都是要死的啊。”又有些懊惱的搖搖頭,“報應嗬!真是的,怎麽一大意就忘了。清逸-——清逸-——快扶老娘回去!回去!”
說著再不看床上躺著的成尋一眼,腳步飛快的想外走去。
趙煙樹神色黯然的看著眼前這一變故,王豔瞳走過去扶她在椅子上坐下,輕聲問道:
“樹娘是有意這般的?”
“不。”趙煙樹搖了搖頭,“奴家隻是忽然想問一句,現在看來,卻是自己冒失了。”
王豔瞳倒了杯茶水給她,忽然道:“樹娘你從來沒有這般驚慌和急切過。”
趙煙樹接過茶水道了謝,看向床上的成尋的道,“奴家想救他。他是個好人,再沒有這樣的人了,看著總是會讓人心疼起來,可恨奴家學藝不精,竟如此的無可奈何。”
“堡主,你先睡吧!一覺醒來什麽事都會好的。”
“清逸。”孫霧急切的拉住清逸的手說道,“你說說我是怎麽了,怎麽好像要死了一樣?奇怪啊!不是成尋要死了嗎?我怎麽會這樣呢?怎麽會?”
“堡主,你別急啊!”清逸輕聲安慰道,“你今兒個是累著了才會多想的,少堡主是你的孩子, 你關心他也是正常的。”
“是嗎?”孫霧順著清逸的力道躺到床上,任由她給自己拉上被子,猶自喃喃道,“那我之前怎麽一直要他死呢?”
“堡主,你在說什麽?”
清逸傾耳去聽,卻見孫霧已經閉上眼睡著了,便又理了理被子,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滾進來!”
“堡主看來還是和多年前一樣靈敏多疑呀!”
孫成逃逸了多日,臉上卻不見一絲疲態,反而一派的春風得意。
“哼!鼠性不改。”孫霧半倚在床欄上,睜開的雙眼一片清明,“別以為這些天不對付你你做了些什麽老娘就不知道。”
“嗬!”孫成冷笑一聲,捋著胡子坐在一個小凳上,“堡主對小尋的這番態度倒真是讓人尋味,屬下還以為堡主真的對少堡主恨之入骨呢?”
“呸!”孫霧怒道,“閉上你那張臭嘴,這個稱呼豈是你能叫的?”
孫成故作不解道:“怎麽不能?屬下還以為堡主一直不叫是在等著在下來叫呢?畢竟在下也有可能是那個孩子的父親也不一定?”
孫霧怒極反笑,“成長老逃了這麽些天想出來的法子就是怎樣耍嘴皮子不曾。”忽又冷冷道,“早些滾出去,別髒了老娘這裏。”
孫成也不惱,“堡主說的確實沒錯,屬下確實不為耍嘴皮子而來,隻是希望堡主能跟屬下走上一趟。”
“你想綁架我?”
“當然不是。”孫成正色道,“老夫一直都隻是想要了堡主你。說起來,那兩人死了也好,若不然也實在礙手礙腳。少堡主果然不愧為堡主的親生子,辦事實在是利落。”
“碰”的一聲脆響,孫霧抓起床邊小幾上的熱茶狠狠的擲了孫成一臉的茶水,“憑你也配?”
孫成慢條斯理的抹去臉上的茶水,冷下嗓音道:“配與不配二十幾年前的那個晚上堡主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嗎?堡主也許忘了,屬下可是記憶猶新的就這般回味了二十幾年呐!”
“去死!”孫霧大怒,手腳幾乎痙攣起來,橫手抓過床邊裝飾用的寶劍就刺了出去。
孫成起身擋下,把孫霧又逼回床上道,“堡主難道就不想聽聽你那有名無實的良人和老夫做了一個什麽交易嗎?”見孫霧安靜了,才又接著說道,“堡主難道不奇怪,這麽些年咱哥三雖然底下要對付堡主的小手段不斷,卻一直都沒有直接對付過你嗎?”
孫霧並不回話,被他製住不能動彈就隻是冷冷的看著他,對他說出的那句“有名無實”的事實時也沒有什麽反應,她從來就沒有有心隱瞞,若是有心,誰都可以知道這個事實,隻是一直希望知道的那個人並不願意知道罷了。孫成又道:
“那是因為成梭死前和我們做過一個交易,他助我們獲得想要的地位,而我們隻要保證不動你分毫,若不然,便是他屍骨爛透也會詛咒咱哥三不得好死。誰都知道成梭是奇才,陰陽皆曉,他的話,沒人敢去賭其真偽,不過現下看來倒是真的,我那兩個兄弟不是不得好死了嗎?”
說著也不管孫霧聽進與否,接著道,“不過堡主你別擔心,老夫不會有事的,因為老夫從來就沒有要你命的意思,其實堡主不知道吧?在二十幾年咱哥三要了你的那個時候,老夫心裏就已經惦記上你了,說起來,孫人和孫三那兩人早都該死了,真改感謝你那好兒子。如果早知道你已經懷上了孩子,老夫一定會對你更好的,絕不會讓你擔驚受怕這麽多年。”
孫霧怒道極點,竟是平靜下來了,隻麻木的聽他說著,好像聽的不是自己的故事。直到聽他提起成尋才怒道:
“成尋是老娘的孩子,你還不配提起他。”
孫成不但不怒反而笑了,“老夫自然知道不配,不過堡主你和我是一樣的不是嗎?你逼他去殺害自己的親身父親,這份恨,也真是難為你這二十幾年了,不過老夫也都說了今日不是來和你要兒子的,老夫的目的隻有堡主你,現在是來告知你一聲,現下保堡中的大半守衛早已是老夫的人了,早晚堡主你也是的,希望你能有個心理準備,到時候能跟老夫走得坦然些,別那麽恨,老夫不願傷你分毫的。言盡於此,希望堡主你好好考慮。”
孫霧看著那一扇還在微微搖晃著的窗扇,幾乎目眥盡裂。
“孫成,老娘定會要你碎屍萬段,不惜一切代價!”
“堡主,你要去哪兒?”
“走開!”孫霧推開清逸的手,“我要去命令成尋醒過來。”
“堡主!”清逸大驚,“趙大夫說過少堡主的身體實在過於虛弱,受不住一點差錯的。”
“是嗎?”孫霧頓了一下,突然間醒悟過來一般又道,“可是我還是要去看看,他怎麽能先我一步躺下了呢?”
“堡主,堡主,你身子虛,你先坐下!”
孫霧坐下,忽然猛的抓住清逸的袖子,一連聲說道:
“我離不開他的,離不開的!我不能沒有了兒子。”
“堡主!”清逸鼻子一酸,險些流下淚來,“奴知道的,因為少堡主是對你好的,你一直也都知道的不是嗎?”
孫霧懊悔的搖搖頭,“我真是傻呀!怎麽就一直要殺了他呢?他是我的兒子,他幫我承受了那個恥辱,怎麽還是要殺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