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假山深處 回光一夢
王豔瞳隨著自己心裏疑心之處一處處的查看,一直走到一座假山前。假山上看不出什麽特別之處,不過山前立了一座亭子,舉步進去,果然發現亭柱上浮雕的怪獸有一隻眼睛異常的怪異,抬手按下,“哢哢嚓嚓”的幾聲脆響,亭子裏一塊地板陷下,現出一片黝黑來。王豔瞳身形一展,毫不猶豫的跳進洞內。“哢嚓”一聲,地板回複原位,洞內瞬間明亮。
王豔瞳四處打量了一下,忍不住便是一聲苦笑,對於奇門遁甲、機關術數自己是真正的名副其實的隻知一二,就像一個人能說出來話卻不能寫出來字,隻會看,不會做也不能解。當下再不遲疑,轉身就向來時的方向騰空而起,見那地板已經蓋上,王豔瞳也不遲疑,化指為刃順著那地板畫出一個四方的麵積,然後伸手向上一推,那四方的地板應聲而起,王豔瞳出了地窖,把那塊地板又放回原處,若非有人刻意去揭,若不然,竟看不出分毫。
地窖內滿是炸藥,按先前孫霧所說,能完成她那個要求的,最快的方法也就隻有這堆東西了。這地窖又是緊靠著這假山所建,看來隻能從這假山著手。而且,不知道什麽時候對方便會炸了這個地方,時間上更不能慢了一分。王豔瞳閉眼輕呼了口氣,知道自己不擅長這些東西,所以更不能有一絲急切。心裏也覺得有些奇怪,自己何時這般急切的想去救過一個人?似乎和這個女子從第一次見麵時就不停的救來救去,好像兩人每一次見麵的背後總是有一件人生七苦之愁,不過,能這般巧合,也算是緣分,而這個掩了麵目做人的女子,是真的值得人去誠心相待的。
暗中圍著這異常大的假山轉了兩圈,王豔瞳忍不住慶幸還好自己能看。打不開假山上的石門,便很是幹脆的截了半道上守著的一個守衛的武器,把人藏好後,拿著那把鐵刀切豆腐一般把那假山上的一塊石板切出一道門來。把石塊放在一邊,王豔瞳進去後,手一抬,那石塊竟又憑空合回原處。
很多時候,趙煙樹都在想,自己是幸運的,有一個疼愛自己的母親,盡管隻是十年光陰,卻成了一輩子的溫暖之源,可是,同時也是難解的噩夢。
看著娘親一邊疼愛自己,一邊吞著眼淚以麵上的難堪之血畫成紅妝。趙煙樹很多時候都在想,如果她對自己嚴厲些,會不會就有代為身受的感覺?
在那個鶯紅燕綠的地方,娘親的悲慘並不是唯一的。娘親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自己,而自己,卻是加深了這些痛苦的那個根源,隻是娘親不但不曾怪罪,甚至加倍的對自己好,比自己所能知道的所有的母親對女兒的好還要好。這加倍的好就成了加倍的愧疚和心疼,直到十歲那年為了護住自己逼著自己離開。不過,趙煙樹忍不住又歎了口氣,如果娘親知道她所能做的唯一的救自己出火坑的方法卻是把自己推進了另一個火坑,會不會很難過?還好,自己什麽都挺過來了,可是母親呢?自己也有能力救她的時候,她怎麽就離開了?那樣一種屈辱的死法,多想那個時候,她美麗的母親,已經忘記了可憎的廉恥是什麽東西。
趙煙樹讓自己平躺在稻草上,這樣會多清醒哪怕半柱香的時辰。雖然從來沒有擔心過生死,可是真的麵臨的時候,卻突然有些舍不得——多一些時間想想也是好的,想想舍不得的,還有曾有過的願望卻未能實現的。
那個美麗卻又風塵的女子總是說起一個男人,用從來不曾怨怪也沒有多少懷念的的口吻,說那人是怎樣的溫柔,怎樣的才華,甚至帶著笑意說,那人是怎樣的一去不歸。
那時的她還是一個清倌,卻已經紅遍花街柳巷,風情萬種的俯視著她石榴裙下的那一堆男人。終是劫數,該遇上的還是遇上,不管怎樣一個別人口裏轉述了多少遍的俗氣的故事-——俗氣的相遇,俗氣的相知,當然也逃不過那個俗氣的結局——
郎功成時別抱琵琶,妾身在風塵,隻能風塵。
所以在自己出生時,他消失無影蹤,她徹底的墮落。
趙煙樹一直以為,娘親也許是不在意的,畢竟她一直是那樣輕描淡寫的口吻,畢竟她讓自己隨了她的姓,可是現在想來,應該還是念著的吧,畢竟就算是雲淡風輕的口吻,她也對自己說了十年的時間。可是自己怎麽就會忘了問一問呢?那個人的名字,那個人的身份,甚至那個人是哪一年的金榜題名,哪一年的洞房花燭——也能找到他,幫她去看看那個人。
她忘了去想,自己一直刻意的回避著不去問,心裏是不是把娘親應該有的怨恨轉嫁到自己身上了?
娘親還說,她的家在汴梁,家人對不起她,可她還是想回到那個地方,可是她已經去不了了,她的那張絕世的容顏在大宋的京城,是一個少有人知道的忌諱。所以讓自己去看看,可是自己偏還長的和她一個模樣,娘親常常笑看著越來越像她的自己說,看來天也憐她,所以讓她能徹底的回避那個地方。
自己還沒有告訴娘親-——她說的欠了寇丞相的人情,自己已經還了,可是現在,已經在京城呆了這麽久,卻忘了問問娘親,要自己替她去看的,到底是什麽?
已經聽不見也看不見了,趙煙樹慶幸自己還能想一想,想什麽呢?也許是自己最後一次想了,時間過的真快,那個紅色的人影,自己一直忘了對他說聲“謝謝”,不管是為了那一次又一次的相救,還是那一曲他費心記下的月宮妒。
或者,還有些什麽人,自己想救的卻已經沒了時間的,可是,已經???想不起是誰了。
假山洞內,想是對門外機關很是有信心的緣故,假山內並無多少關卡,很輕鬆就走了一段路程。王豔瞳想許是成尋和三位長老並沒有在,並沒有發難必要,而他所能做的,就是在那之前找到趙煙樹,把人安全的帶離這裏。
正想著,卻見前麵一個熟悉的人影,王豔瞳暗歎——果然不能有太多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