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百行堡裏 故人再見
來人不過而立之年,著一身褐色襴衫,袖口和領口分別以金線繡了些雲紋圖樣,此時雙手籠於袖中,看著趙煙樹的俊朗麵容上帶了些笑意。既有著文人雅士的淡雅,又帶了些華貴傲然。
“敢問郎君有何吩咐?”趙煙樹在馬車上欠身問道。
路建章依舊是一成不變的淡然笑意,回道:
“在下適才路過金老板的客棧,聽聞娘子醫術了得,有起死回生之能,故在下特來恭請娘子過寒舍耽擱片刻。”
趙煙樹回道,“實在抱歉!奴家急於趕路,不能多做耽擱,恐怕隻能辜負郎君盛意。”
“實不相瞞。”路建章微躬身說道,“家父身體抱恙多年,在下多方求醫,卻都不見效果,近幾日更是越發嚴重,在下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還望娘子憐在下一片孝心,施手相助。”
“在···”趙煙樹倒是有些犯了難。
“樹姐姐,我們要去嗎?”秦引痕扯住趙煙樹的衣袖,小小聲問道。
正在時,又有幾騎人馬停在馬車前,看見路建章,便一齊下馬來,動作整齊劃一,顯是訓練有素。
“堡主!”當先一人單膝跪在路建章麵前,躬身喚道。
趙煙樹倒是吃了一驚,當今江湖有五派十堡,這百行堡便是其中之一。其規模氣勢自是不必言說,倒是沒想到堡主會這麽年輕,甚至儒雅。
“何事?”路建章抬頭看了來人一眼,問道。神情淩然,倒顯出些作為領導者的幹脆利落來。
“老堡主半個時辰前已經醒來,想要見到堡主。”
“這個···”路建章又轉頭看向趙煙樹,還想再說什麽,趙煙樹便說道:
“路堡主不必再說,奴家跟著去便是了。”若是先前還有些懷疑,現在也已經相信了。
百行堡獨領方圓一帶,就連趙煙樹兩人早上方才路過的小鎮亦是依附其維持的,也可算是其下產物。百行堡堡主居住的地方範圍雖說不是很大,但是既有著獨屬於北方的粗獷豪邁,也有江南水鄉的婉轉柔和,看起來很是莊嚴大氣。
趙煙樹隨著路建章一直到老堡主歇息的地方,老堡主確實已經醒了,隻是雙目緊閉,身體微微浮腫,看起來很是辛苦憔悴。聽見路建章的聲音,情緒微有些激動。
路建章忙走過去小心扶起自己的父親,低聲勸哄著。
趙煙樹告了聲“得罪”,走過去小心查看了一番,但見眼內赤紅,問之則目不能視,頭痛非常。
又是一番忙碌,趙煙樹開了方子,讓人去照方抓藥,常取二盞煮粥,入糖食。
“表哥,你忙了一天,先去歇著吧,奴家照顧公公就好。”
趙煙樹循聲望去,這才發現旁邊除了幾個著裝一致的女使之外還站著一個年輕的婦人,妝容淡雅,著一身粉色衣裙,很是溫婉柔美。
“沫兒,你先招呼大夫下去休息,我馬上就來。”
“那奴家先下去了。大夫,這邊請!”
趙煙樹收拾了東西,便跟著她一起離去。
“奴家姓李名沫兒,不知女大夫如何稱呼?”李沫兒跟在趙煙樹身後半步的距離,微笑著問道。
“娘子客氣了,奴家趙煙樹,並不是大夫,隻是略通些歧黃之術罷了。”
“那奴喚娘子‘樹娘’可好?”
“娘子請隨意。”
李沫兒便道:“樹娘過謙了,公公身體欠安多年,外子一直憂心不已,方圓有名的大夫也不知請來多少,今後還得多謝樹娘妙手回春呢!”
說話間,兩人已走過院裏一個亭子。
“樹姐姐!”
趙煙樹循著聲音看去,卻是一愣,隻見小徑旁的花樹下有一個石凳,秦引痕正坐在上麵擋著兩腿,趙煙樹的吃驚的卻是他身旁的一個紅色身影。鮮豔的紅襯著身後一樹紅色的桔梗,不顯輕浮,倒是顯出一些喧賓奪主的氣勢。
王豔瞳看著不遠處的兩人,笑道,“樹娘,別來無恙!”
“七公子別來無恙!”
李沫兒正有些吃驚秦引痕對趙煙樹的稱呼,趙煙樹不管怎麽看都像是已經過了三十的婦人,而那個孩子最多六歲的樣子,卻隻是稱呼趙煙樹為“姐姐”。聽見兩人對話,便問趙煙樹道:
“二位原來相識?”
趙煙樹道:“奴家有幸曾與七公子有過幾麵之緣。”
王豔瞳轉向李沫兒問道:
“不知老堡主今日可好些了?”
李沫兒回道:“多虧了樹娘妙手,現下已經睡了,表哥正在裏間照顧著。”兩人口氣熟稔,顯是相熟多年。
王豔瞳笑道:“樹娘醫術精湛,在下亦佩服不已。”
趙煙樹道:“七公子過獎了,奴愧不敢當。”
李沫兒笑道:“二位既是舊識,奴便不打擾了,等下再命人來請二位用膳。”
王豔瞳道:“嫂子不必客氣。”
“樹姐姐。”幾人進來涼亭內,秦引痕便跑過來牽著趙煙樹的衣袖偎在她的身邊。
“引兒怎麽到這裏來了?”
“我本來在廊下等著姐姐的,然後看見豔瞳哥哥就跟著到這邊來看花兒了。”說著看了一眼坐在另一邊笑意盈盈的王豔瞳,低聲道,“豔瞳哥哥人很好的。”聲音小心翼翼的,像是怕趙煙樹責怪他亂跑一樣。
可愛的模樣倒是惹得趙煙樹和王豔瞳忍俊不禁。
趙煙樹看向王豔瞳,帶些歉意說道:
“又給七公子添麻煩了。”
“樹娘不必介意,小郎君很是乖巧可愛。”
秦引痕聽見提著自己,便紅了雙頰,往趙煙樹的背後躲了躲,卻又忍不住探出頭小聲說道:
“叫我引兒就好,樹姐姐說這樣就不那麽疏遠了。”
王豔瞳忍不住又笑了笑,逗他道:
“小郎君躲在那裏,可不是‘遠’嗎?”
“那···”秦引痕有些為難的看向趙煙樹,大大的眼裏帶了些請求的神色。見趙煙樹隻是笑著並不表示反對,便踱到王豔瞳麵前,脆聲說道,“我都叫你豔瞳哥哥了,你便叫我引兒可好?”
“當然好!”王豔瞳揉著他頭上的小髻,笑著說道,神情不覺便帶了些寵溺。
看兩人相處融洽的情形,趙煙樹倒是有些吃驚,秦引痕因病的緣故一向很少外出,平日裏也較為靦腆,不怎麽喜歡接觸外人,現在看來他倒是很喜歡王豔瞳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