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圓月孤清 夜涼如水
從寇府出來時，月光下清明一片，華紅紅謝絕了南宮娬兒堅持要派人護送的好意，隻道：
“這人意不在奴家，既然現下寇相的毒已經解了，南宮娘子自然應該加強府中戒備才是，不過奴家猜測那人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做些什麽，畢竟相比起來，一個章台女子的命可要輕賤多了。”
若是自己死了，說說也就過了，隨便還讓寇丞相少了一絲活命的機會，可是若是當朝相公，就算是待罪之身，隻怕也難善了。
“命就是命。”南宮娬兒頗不讚同她的話，“怎可用來相比？”
寇梗說道：“兒家謝過花老板兩次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謝，但凡花老板有所需要而寇府所有的，寇梗絕不推辭。”
“二娘子客氣！”華紅紅笑道，“奴家之前也承了七公子兩次救命之恩，既然七公子與府上關係匪淺，就算是報了恩了。”
寇梗臉色一紅，下意識的就看向王豔瞳的方向。王豔瞳卻隻是坐在桌旁擺弄著桌上的酒壺，聽見提及自己的名字，就抬了抬眼，轉向華紅紅道：
“不知寇老幾時痊愈？”
“不過一兩天的時間，毒解了就沒事了，七公子放心便是。”接著又對幾人道，“天色不早，奴家告辭了。”
“我送花老板回去吧。”王豔瞳起身說道。
“七哥！”寇梗心裏有些著急，就算對華紅紅已經多有改觀，可是在那種地方生存的人，怎麽也不一樣。更何況王豔瞳幾次和這人聯係在一起，雖然看這老鴇的樣子不會有些什麽關係，可是無論如何她的心裏也不舒服。
“不用了···”華紅紅拒絕道。
王豔瞳打斷了她的話，笑道：“在下既然渡人，自然該送到最後的，況且也不知道這人刺殺不成會不會把怒氣灑到無辜之人身上。”
“倒是奴家多想了。”華紅紅躬身謝道，“多謝！”
“七哥！”看著那兩人就要消失在眼前，寇梗朝前走了幾步，慌忙喚道。
“梗兒。”王豔瞳回身說道，“你身體也不好，好生養著，改日我再過來。”
“好。”寇梗喃喃應道，過了一會兒又自言道，“我會等著你。”
依然是之前的馬車，馬車裏很是寬闊，兩邊是坐塌，中間一張小塌，上麵放了一張小幾。王豔瞳很是閑散的倚在一邊，華紅紅則是坐在一邊看著小窗外圓月疏桐的景色。
“花老板之前和寇相熟識嗎？”
華紅紅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王豔瞳是在問自己。回答道：
“寇相公身居高位，而奴家從出生起就呆在那樣的地方，自然無福識得，七公子怎的這樣問？”
“在下隻是好奇而已，華老板不必介意。”王豔瞳本也沒想過她會回答，隻是突然好奇這樣一個隨時隨地都表明自己是明哲保身之人，怎的獨麵對寇府的人時就有了例外。
“奴家自然不是那般高尚之人。”華紅紅卻好似知他所想，接著說道，“不過是家母去世前的吩咐罷了。”
“令堂···”王豔瞳想了一下，終是什麽也沒說。
“沒想過奴家會有娘親？”
“不是。”王豔瞳拉了一下紅色深衣的大袖，說道，“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故事。”
說罷也不再多問。
在那樣的地方出生，母親卻會欠了當朝宰相的恩情；仿佛隻是平常的一個老鴇，卻擁有不凡的醫術；明明是勢力貪財的模樣，為了替母還債，卻又不惜一切，偏又不欲當事人知道-——不然也不會拿自己說事。
眼前的女子就是一個謎，不過謎底怎樣，那是別人的人生。
寇府內。
“梗兒，去休息會兒，舅舅我來照顧就好。”
“我睡不著。”寇梗回道，“在這裏還安心一些。五姐你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那我陪你去院子裏坐一會兒，現在月色正好。有管家秋兒他們在，舅舅會沒事的。”
“嗯，好吧。”
兩人走到院子裏，果然夜色清涼如水，和風怡人。早有女使在涼亭裏備下清淡的小點心和一些水果之物，南宮娬兒把點心推到寇梗麵前，寇梗吃了一點，問道：
“五姐，父親若是好了你就回去了嗎？”
“嗯。”南宮娬兒說道，“聽表姐夫說，舅舅這次應也可以平安了。父親已經傳書問起這邊的情況多次，聽說沒事也讓我早些回去。這次事了梗兒你也可以出去走走的，每天呆在府裏也不是個事。”
“我身體不好，五姐你知道的，去哪裏都不方便。”
“那不是主要的。”南宮娬兒道，“若是你每天舒心一些，也不至於如此，花老板也說你是鬱氣過重了。”
“我···可是···”寇梗啟唇幾次，終是難言。
“梗兒。”南宮娬兒問道，“你還放不下七公子嗎？”
“五姐，你是知道我的，試過很多次，放不下就是放不下。”
“可是七公子對你無心，不是嗎？再說，他這人你知道多少呢？”
“這···”寇梗想了想，說道，“我隻知道他的功夫很好，可是五姐，他一定是個好人，不然父親也不會和他成為忘年好友的。”
“表麵上看似一個閑散之人，不拘廟堂，不進江湖。不過梗兒，他的武功之高我一點也看不出來，江湖上似乎並沒有這樣一個人，甚至師承何處我都不知道。”
“五姐你也不知道嗎？”寇梗有些吃驚，南宮家雖說是從商富貴，但是自己這位五表姐可是秣陵一派的嫡傳弟子。就算自己再怎樣的孤陋寡聞，卻也是知道的。
“我查了很久，也托師兄去查過了，可是他也不知道。”
暖風拂過，不遠處的竹林“沙沙”作響，不知方向的蟋蟀一段接著一段的唱和著。
寇梗微低了頭不再說話，隻是靜靜的吃著手裏的糕點，南宮娬兒也不打擾她，由她一個人想著。
“五姐。”半響，寇梗抬起頭說道，“不管怎麽說，我還是放不下，若是他···七哥他也是喜歡我的，我便跟著。”
“你？”南宮娬兒無奈，歎道，“梗兒，若是無心，你何苦苦了自己，不能想想別人嗎？”
“五姐！”
“別說你不知道。”
“五姐。”寇梗急道，“姐夫就是姐夫，對我再好也是正常的。”
“梗兒。”南宮娬兒笑歎，“我都沒說是誰。”
“我···”
見寇梗紅著臉說不出話來，南宮娬兒接著說道：
“梗兒，若是喜歡，便沒有什麽關係，你不是深有感觸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