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鳳歸來:歌字笙調,離字蕭蕭
“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在嫉妒吧!”傅華衣嘲弄一笑,卻見初五捏緊袖口,深深地望著她沉聲道:“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在嫉妒,就像當年收拾邵雲笙一樣,我嫉妒,嫉妒得都快要瘋掉了。”
傅華衣愣了一下,她沒想到自己隻是故意寒滲他的一句話,會得來這樣的答案。他們好像沒那麽熟吧!這樣的表現,是不是有點不太正常?
她想了下沒想明白,隻得當作沒有聽到一般,默默拿起黛石筆,將畫中自己的眼神與嘴角小小地修了下。
那張癡情的臉仍舊溫柔,然而當你看的時間一久,你就會發現,那畫中人兒眼中隱藏的詭魅,嘴角彎曲的妖異。而同樣,畫中的白洛塵也有一張溫柔的笑臉,隻是那雙清明的眼神看的久了,卻會讓人覺得說不出來的陰毒與狡詐。
初五沒有再繼續看畫,他怕再看下去,自己會忍不住搶過來將畫中那相擁的一雙人兒撒成兩半。他問傅華衣:“五兒,其實你早就知道我是誰了對不對?”
他並沒有刻意對她掩藏自己的身份,連聲音都沒換。以她的聰慧,怎麽可能到現在還沒想起來。她不說,隻是不想與他多說話而已。
她討厭他,自從五年前他讓人打過邵雲笙之後她就開始討厭他,從那以後她看到他要麽退避三尺,要麽是給了一個白眼之後再退避三尺。以至於,一個多月前白洛塵休了她以後他向她提親,也被她不客氣地當麵拒絕。
初五已經確定傅華衣認出他了,果然,就聽她應聲說:“你是誰有什麽重要的?重要的是,此時我能助你,你也能幫我。”
初五上前半步還想再說些什麽,傅華衣已迅速將畫卷好拿過來一擋,抵住他的嘴巴冷淡道:“拿去古今閣死當,可任意拍賣,價高者得。”
古今閣,是天下第一當鋪,分店遍布大江南北。是他名下的產業,這事誰都知道。她肯承認認識他了嗎?初五驚喜地捉住傅華衣的手:“五兒,我……”
“請叫我傅五小姐!”傅華衣道,“尊貴的皇太孫殿下!”
話都說到這份上,真沒必要再裝傻下去了。
那天晚上在太尉府外巷裏的時候,她身受重傷並沒有立刻認出他的聲音。但是親眼見到他的人以後,哪怕隻有半張臉她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畢竟,那張臉實在是太過顯眼了,無論是誰見了,想要忘記都困難,哪怕隻有半麵。
“請問皇太孫殿下,準備捉住我到什麽時候?”怎麽也抽不回手,傅華衣不由冷下臉來。
她跟他真的不熟,總共就說過兩回話而已。第一次見麵是在五年前,在他讓人打過邵雲笙之後。
她認識他在他打過邵雲笙之後,他卻說他打邵雲笙是因為嫉妒。他一邊對她表現出一副‘我很喜歡你’的模樣,卻又要戴著麵具在她麵前遮住臉,這些不都自相矛盾,太可笑了嗎?
天底下誰不知道,尊貴的皇太孫殿下囂張霸道不可一世,他尤其討厭女人,卻在身邊養了無數男寵,也因此百姓們都在私底裏奉他為天下第一紈絝。
雖然傅華衣並不是個以訛傳訛隻相信傳言的人,可是她的確曾經親眼見到過,他跟一個男人獨處一室,舉止十分親密曖昧。就當那隻是她一時眼花看錯好了,但……即使他名聲再不好,身份卻是非同一般,那是更淩駕於四國帝王之上的天下第一貴。
再加上他本身長得芝蘭玉貴,極盡俊秀,曾被文壇有著泰鬥之稱的張閣老依他名諱點墨讚之,道是:水木清華鳳凰火,歌字笙調,離字蕭蕭。
自此,前朝皇太孫殿下鳳離歌又被譽為天下第一美男子。世人皆傳他湛若神君,不複似世中人。這樣的男兒,便是有再多的醜名惡名,也能吸引九成九的姑娘如飛蛾撲火,甘之如始。
據說他從前每出門,必將引至萬人空巷,路堵車塞,無法成行。後來,他被那些女人纏的煩了,當街發作過幾回,聽說還為此殺過不少人,因此而傳出了窮凶極惡之名。那以後雖然再無人敢圍著他的馬車打轉,卻還是有太多的女人隻要聽說他的馬車過往,便要遠遠地盼著,望眼欲穿。
這樣一個男人,他想要女人什麽樣的沒有,有可能看上一個對他沒有半點好感隻會給他白眼的醜八怪嗎?又不是腦子有病。
沒錯,在白洛塵休了她以後,他的確向她提親過。但那是在祖母來了京城,她華家嫡女的身份暴光之後。那時,向她提親的又何止是他,這京城有多少出色的世家子弟曾向她拋出過橄欖枝,想要將華家收入囊中。
眼前這一位,隻是其中最讓人意外的一個而已,不止傅華衣自己意外,天下人都意外。傳言中好男色的皇太孫殿下,居然向一個醜八怪正式提親,聘禮足足堵了京都三大條街。
那一次,是他們第二次說話,算來算去,她與他的交集也就這麽兩次而已,前後隔了五年時間,他們真是不熟的。
初五幾次張嘴想說什麽,都沒能說出口,最終隻能放了她的手,頹然道:“我以為你已經想起來了!”沒想到還是自作多情,是不是他期望太高了,所以才活該失望?
“難道你要跟我說,你不是皇太孫殿下,而是其他的誰誰誰?”傅華衣皺眉,伸手就想去掀他的麵具。難不成真是她認錯了?
“沒呢,你沒認錯。”初五,哦,鳳離歌。鳳離歌連忙捉住她的手,避開臉賠笑道:“隻不過我覺得你應該記得更多關於我的事,我會等到你自己想起來的。”
傅華衣蹙眉想了想,確定自己十八年的記憶都在,並沒有缺掉了哪一部分,所以不存在原本記得這個人後來又忘掉的可能。更何況以他的模樣,見過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會忘記的吧!
他,會不會是認錯人了?
不置可否地將手抽回來,她舊話重提道:“這畫你幫我拿到古今閣去拍賣,並散布消息出去,就說這是左相大人親筆提詞的念情之作。屆時此畫必將會引來無數想要逢迎拍馬,好奇仰慕之人蜂湧而至,爭相收藏……”
“不行。”鳳離歌毫不猶豫地反駁道,“如今正是敏感時期,你將這畫拿出來,必然會招至殺身之禍。”
傅華衣淡淡道:“無妨,冤有頭債有主,即便我出了事,也不會說出你的名字。”
鳳離歌氣惱:“你什麽意思,覺得我隻是害怕被你連累嗎?憑你,還沒那個本事連累到我。”
傅華衣冷笑:“那是自然,殿下是天下第一貴,便是我供出你的名字,也沒人敢對你如何。這世界,奉行的法則素來是弱肉強食,成王敗寇。”
被她一句一句的冷嘲熱諷說得頻頻皺眉,鳳離歌的聲音無奈而低啞:“你才剛回來,帶著一身半死不活的傷還整天折騰個沒完會不會太招搖了?有什麽事不能先把身子養好了再說嗎?”
他知道自己還阻止不了她,除非用強製的,可是他不想用強的,所以隻能努力,能勸則勸。當然知道她心裏有火有恨,可是就算要做什麽,真的不急在一時啊!她現在這個身體哪裏受得住她如此折騰?
在傅家裏麵三天兩頭的起亂子也就算了,還特意跑出門去招上蘭夜月的惦記,惹完了蘭夜月回來又讓白洛塵刮目相看。然後再加上這副畫,那肯定又得惹上一個對她來說,更加不好說話的主。
七公主蘭若姿思慕白洛塵數年,之前因為他是傅家的贅婿,身為公主自然不能公然搶奪臣女夫,更不可能屈尊為妾。好幾好不容易才等到白洛塵恢複單身,東鳳帝也正有將她嫁給白洛塵的籠絡之意,隻等白洛塵休掉傅華衣的事平靜下來後,就要為二人賜婚了。
如今,他們雖還不至於郎情妾意,卻已同進共出儼然是公認一對了。這時候,畫若發出去,必將引起驚濤駭浪,七公主還不得氣瘋了呀!
嫉妒的女人是最不可理喻的,到時候不管畫是怎麽出現的,她第一個就不會放過傅華衣。當然還有白洛塵,他堂堂左相,被逼的急了不能明著做什麽,但要來陰的,她一個閨閣姑娘家有幾條命夠他玩?
傅華衣將畫卷放在桌上,隨意拿起桌上一本書翻看起來,她一邊看書一邊輕聲道:“我回來那天晚上,傅花瓏被人嗖使來尋我麻煩。當時我若不設法反抗,逃不過被她砸爛屋中東西再附贈兩個巴掌的下場。昨日,傅無雙帶著兩個婢女來找我,我若沒有事先準備,便會得來一場莫明奇妙的毆打。
今日街上之事,我若不好生計較,被人報上去,指不定就是一個沒有保護好聖物的罪名,遭了汙辱無處訴苦還要被責罰。想要我命的人那麽多,與其等到他們團團圍上來將我啃得血肉不剩,不若我先引蛇出洞,傷其七寸,令他輕易再傷不得我。敵人太多防不勝防的情況下,隻有以攻為守,才是自保的上上之策。”
至於這畫……傅華衣暗中輕撫自己的手掌,那白嫩的手背上還留有明顯的燙傷,食指上有疤,左手小拇指也呈出一種不正常的彎曲度。
若不是娘親有藥,這兩隻手沒被七公主玩廢也得弄殘了。傅家的人懾於娘親的威望,雖然明裏暗裏的對她出言諷刺打壓,卻從沒人敢對她動手做什麽。
可是蘭若姿卻完全沒有這個顧慮。